自首戰被擊潰之後,羯胡人便龜縮於盛樂城中,並不出城也不應戰,似乎打算藉著即將到來的一場場風雪逼得北魏大軍自己退去。
拓跋烈與一眾將領也越發著急,眼看天氣越來越冷,而大軍的糧草很可能就會因為風雪斷了供給,更會被圍困在此地,等到糧草斷絕,大軍困乏之時,羯胡人即便只是派遣少量兵馬也可將他們盡數擊潰!
大帳中,拓跋烈負手而立,臉色沉沉望著輿圖中的盛樂城,身後的將領都是一籌莫展。
蘇全有些躊躇地開口道:「主公,盛樂城兩面環山,僅南北連接魏與羯,易守難攻,若是強取只怕難已得手,況城中羯胡兵馬亦有數萬之眾,糧草充足,更是艱難。」
拓跋烈望著盛樂城的輿圖,道:「我亦知道此戰艱難,但時不待我,若是再拖延下去,大雪封路,糧草斷絕,那時候我八萬兵馬便會成了羯胡人案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他指了指輿圖上一處畫著的一條不起眼的伏線,道:「盛樂西側卻是有一處緩坡,若能設法自這緩坡處攻入城中,擊潰城中羯胡人並非不能。」
眾將領圍上前來看,卻是都擰著眉頭,人人皆知攻城已是艱難,然而盛樂兩面環山,南城屯有重兵,只有這一處小小的緩坡,著實難以攻下。
拓跋烈緩緩吐出一口氣:「只是此舉頗為冒險,還需打探清楚盛樂的情形才可決斷。」
孟洛在他們身後替拓跋烈整理著信函奏報書,這是拓跋烈有意留了她在營帳中,已經視她為親近之人,這些軍情也不打算瞞著她。只是她聽到拓跋烈等人決定要強攻之時,眉頭緊緊皺起,越發擔憂起來。
盛樂雖然不大。卻是城牆堅固,城中羯胡大軍又是人數眾多,若是強攻只怕要死傷無數,十分慘烈,若非萬不得已,強攻不可取,可是拓跋烈說的不錯,眼下時間緊急,若是不能趕在大雪封路斷絕糧草之前奪回盛樂,那麼他們只有撤軍。可是盛樂在羯胡人手裡,就如同與了羯胡人一把隨意進入北魏西北境內的通關鑰匙,他們隨時可以掠奪侵佔西北邊境。更是會在此處建立羯胡人的城池,那時候,北魏再想奪回盛樂卻是難了。
派出去打探的探子很快回來,奏報說羯胡人將重兵盡數安置在南城城門,似乎知道北魏大軍這幾日就要攻城。並且頻頻巡視,似乎打算固守盛樂城,只是城西緩坡處卻是守軍甚少,若是能夠趁夜突襲,或許能夠攻破盛樂城。
拓跋烈聽了回報,臉色和緩了一些。卻是命人喚了數位將領前來,指著輿圖:「令一萬精兵與親衛隨我自緩坡強攻,蘇全與何忠各領兩萬人馬自南城輪流攻城。張逢強領兩萬人隨時準備接應,剩餘人固守大營。」
他此言一出,卻是讓一眾將士變了臉色,他竟然要親自領兵強攻,一時間眾位將士盡數抱拳拜下:「主公不可。切切不可!」
蘇全梗著脖子大聲道:「豈能讓主公親自領兵攻城,末將等願領兵強攻。請主公坐守大營。」
眾將隨聲附和,無一不是抬著頭懇求地望著拓跋烈,強攻之事太過冒險,無人敢讓他去。
拓跋烈一揮手,打斷他們的話:「強攻需一舉成功,一旦失敗便再難有機會,非精兵不可為,而大軍之中唯有我親衛可為攻城之軍,我自當親自領兵攻城,你等也不可懈怠,各自領兵擾亂羯胡大軍的注意,令其分身無術,才可助我攻城得成。」
他說的不假,北魏大軍八萬,卻數拓跋烈親衛甲冑武器精良,又是訓練有素,久經沙場的精兵,堪為攻城之軍。
眾將無奈,只能拜倒領命。
待眾將退出帳去,各自整兵準備出戰,孟洛放下書,站起身來,滿是擔憂地望著拓跋烈,雖然打探回來的消息說西城守衛薄弱,然而真要強攻卻是十分艱難,何況戰場之上生死禍福難料,她怎麼也放不下心來。
拓跋烈見她目光幽幽望著自己,卻是不曾言語,知道必然是為自己擔憂,輕輕一笑,上前將她擁入懷中:「阿洛勿要擔憂,此戰必然速戰速決,很快就會平安回轉。」
孟洛在他懷裡點頭,低聲道:「請郎主務必要平安回轉。」她不能再承受失去之痛了。
拓跋烈沉沉一笑:「叫我阿烈吧,待我回轉之後,便不是你的郎主了,回到平城之日,我們就成婚。」
孟洛抿嘴一笑,卻又很快湮沒了,決戰在即,這一戰自然不會像拓跋烈說的那般容易,她卻不能親自跟他去戰場,只能留在這裡等他。
她擔憂地整顆心都已經懸起來,卻不能讓他知道,只怕會教他更是分心,只能緊緊攥著他的衣袍,卻是強笑著道:「洛就在大營中等著阿烈平安回轉。」
拓跋烈握了握她的手,微微一笑:「只怕阿洛要好生準備起來了。」看著她紅了臉,這才鬆開她,大步向營帳外而去。
大軍已經集結完畢,一眾將士甲冑在身整齊而立,見拓跋烈出來,都齊刷刷拜倒在地,等候他下命出兵。
拓跋烈身姿挺拔,昂首而立,高聲道:「眾將士聽令,今日便是與羯胡人決戰之時,奪回盛樂驅趕蠻羯!」聲音嘹亮高亢。
將士們齊齊呼喊著:「奪回盛樂,驅趕蠻羯!奪回盛樂,驅趕蠻羯!奪回盛樂,驅趕蠻羯……」聲音響徹大營,激奮昂揚!
拓跋烈當先翻身上馬,揚鞭高聲道:「隨我出戰!」帶著大軍向著營外而去。
孟洛立在營帳旁,望著揚塵而去的大軍,難掩目光中的憂色,北魏如何,盛樂如何她並不十分牽掛,可是拓跋烈的安危她卻不能不在意,只盼此戰告捷,他能安然回轉,便是最大的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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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她才默默轉身回了偏帳之中,守著一帳冷清,等著那個承諾要娶她的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