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還不去提桶熱水來,晚些郎君便要回來了。」一個侍婢鄙夷地望著正低著頭擦拭著案幾上花弧的孟洛。
自從狩獵回來,孟洛便已不再留在桓宣身邊伺候,被遠遠打發到雜役上,每日要做許多粗活累活,更是有先前嫉恨她的侍婢有意刁難她,將許多份外之事都塞給她做。
只是孟洛一一都受著,不發一言,默默地受下了。雖然她從不曾這般辛苦過,但比之前些時日那般地擔心懼怕,或許這樣艱辛地勞作,如一個平常侍婢一樣的生活更能讓她覺得自在安心。
她提著滿滿一木桶的熱水顫巍巍順著迴廊走過來,水桶太過沉重,踉蹌之間灑出不少來,一雙原本光潔的手此時已是紫脹通紅,那桶水對於她有些太沉重了,幾乎提不動了。
她咬著牙,交換著手提著,縱然是再沉重也不肯放下來稍作歇息。
「這不是阿洛嗎,先前那般風光得意,怎麼如今會做如此打扮,卻還做這等低賤之事。」她身後傳來問話聲,滿是挖苦嘲笑。
孟洛艱難地轉過身去,只見王茉娘正冷笑著望著她向著這邊走過來,她身後還有滿是疑惑望著她的王亦風。
她放下手中水桶,欠身拜下:「王家郎君、娘子安好。」
王茉娘嘴角噙著一絲得意的笑,走到孟洛跟前停下來:「先前不是還張狂著,自以為得宣郎一時的寵幸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如今怎麼淪為賤婢,幹這等粗使差事了?」
孟洛跪在地上沒有言語,面色如常,恍若絲毫不會被她的話語所動。
王茉娘原本就對孟洛恨之入骨,如今見她落魄至此,更是不會就此放過,一步步逼到孟洛近前,笑道:「我當初便說了,你只是個卑賤不堪的侍婢,莫要以為一時迷惑了宣郎就能猖狂,今日還不是打回原形。」
她望了望孟洛身邊的水桶,忽而露出一絲惡意的笑容,提起裙擺,一腳踹在那裝滿水的木桶上,將水桶踢得傾倒過去,裡面滾燙的熱水登時潑灑了一地,不少澆在了一旁的孟洛身上,熱騰騰地冒著熱氣。
木桶裡的水乃是剛才廚裡燒好的,滾燙難耐。孟洛一個激靈,只覺得滾燙的水瞬間沁透了她身上的粗葛襦裙,灼燒著她的腿和手臂,痛地她不由地一縮,卻是強咬著牙勉力跪在原地,沒有動彈,更不曾叫出聲來。
王茉娘笑的花枝亂顫,望著她道:「這可怎麼好,你居然把熱水灑在了我的鞋履上,弄濕了我的鞋襪,你看看要如何賠禮吧。」
她提起裙擺,伸出足上所穿的五色錦履,上面光潔如新,只是方纔她踢倒水桶之時被濺上了幾滴熱水,並不顯眼。她卻是直直望著孟洛,等著她磕頭求饒,分明是有意刁難。
孟洛恍若未聞,只是恬靜地抬起頭望著王茉娘,此時求饒無用,只會被她更加侮辱嬉耍,她要的就是要讓孟洛生不如死,這邊是她眼中唯一的打算。
王茉娘身後的王亦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對上那一副清艷無暇的容顏也是忍不住一絲心動,只是他卻是明白此婢非他所能想,但王茉娘此時卻是站在桓宣的院子裡對她如此刁難,雖說桓宣如今並不寵她,但還是太過失禮了。
「茉娘,休要再鬧了,她不過是個侍婢,你這般與她糾纏太過失禮了。」王亦風沉聲道。
他望了一眼孟洛,看得明白,那熱水已經澆濕了她小半襦裙,身子在微微發顫,怕是燙的厲害了,不由地蹙蹙眉,道:「你去吧,去尋侍醫瞧一瞧。」
孟洛已是疼的不能自持,仍然不願在他二人跟前露出自己的虛弱,勉強起身來,雪白著臉欠身:「婢告退。」三個字已經費盡了她的力氣,強撐著提著空桶慢慢走遠去了。
王茉娘憤憤看著她走遠,很是氣惱地道:「怎麼能就這麼放走她,她先前仗著宣郎寵愛,那般放肆,如今她只是個侍婢了,宣郎見也不要見她,我怎能就這麼輕易放過她。」
王亦風有些不耐地望著自己妹妹,生的嬌艷卻是如此蠢鈍,他冷冷道:「你以為只有一個桓五留意著她麼,先前謝六郎那般行事,你莫非還瞧不出端倪來。」他說著有些氣上心頭,「若不是你擅自吩咐豹奴放了餓豹出來,意圖除了她,我們王家又怎麼惹上謝六郎,你與我記好了,你有什麼小心思,我都不會過問,但你若要累得王家惹來強敵,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王茉娘又是氣又是惱,跺腳道:「她不過是個賤婢,偏生你們一個個都護著她,謝六郎竟然也看上了她,果然是個妖婦!」只是她終究無可奈何,雖然她是王家嫡女,但身份遠遠及不上王亦風,對他的話不敢不聽。
只是她不肯就此罷休,想了想,忽而眼前一亮,露出一絲笑來:「有了,還有一個人肯定願意替我除掉這個賤婢!」
-------------------------
臨時有點事,今天只有一更,明天會補更,請大家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