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麗的父親叫何慶,家裡哥們五個,他是老小。除了四哥在保定,自己在縣城,其餘的三個哥哥都在老家。
他和妻子商量過很多次了,何明麗的工作不能再耽誤了,他準備去趟四哥家,看看四哥能不能幫忙。
今天休息,他騎上自行車就往保定去了。雖說來回的路費不貴,但是小錢也要省啊,自己養著三個孩子,大女兒早早就上了班沒怎麼花家裡的錢,二女兒學習好上了中專,每年的學費生活費加起來也得一萬塊,兒子將來肯定要上大學的,花錢得道多著呢,不節省不行啊!
再說了,離保定市這麼近,騎自行車也不過是四五十分鐘的事,能累到哪去?
他的車筐裡有剛買的一箱露露杏仁露,現在流行喝這個,是自己的一點心意。
天氣還不算冷,路上車輛也不多,兩旁高大的白楊樹隨風嘩嘩作響,不時有一兩隻麻雀飛過頭頂。陽光越來越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孩子他媽雖然更偏向兒子一些,但是大事上也不糊塗。她說了,這閨女就得找個好工作,有了好工作才能找個好對象,找了好對象,閨女的一生就改變了。總之是不能在縣城呆著,縣城各方面都比不上市裡,就是將來有了下一代也更有前途一些。
這話在理。這閨女現在正是花錢的時候,怎麼也不能太吝嗇,只要負擔得起就得給她往外掏。
不多時到了保定市。街道乾淨,人們的服裝整潔,處處透露著城市生活的優越。
四哥是市裡勘探院的。家就在百花路上的勘探院宿舍。
他來過多次,輕車熟路的進了胡同,拐進了宿舍樓。
走上三樓,輕輕的敲了門,吱呀一聲,門開了。
一個胖胖的婦女開了門,見他立即就笑了。「老五來了?快進來!」
是四嫂。房子不大,兩居室,總共也就60平米。
「嫂子。我四哥沒在家啊?給你拎了一箱露露。」
四嫂50多歲了,白胖的臉上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看看你,真是見外。到你四哥家拿甚麼東西啊?回頭他看見了該說你了!下次千萬別買東西了。啊!他這不沒下班呢嗎,12點就到家了。」
何慶笑著,「現在人們都喝這個,也不知道買點什麼。孩子們都沒在家?」
「都不在,老大老二上班平時都在自己家裡,老三上大學,也是住校,週末才回來。我這兒到清淨了。」
「我聽說老大媳婦快生了?」
倆人閒話家常,時間過得也快。喝了兩杯茶水,四哥何生就回來了。
知道弟弟要回來,何生拎著一隻燒雞,一包花生米。
四嫂去做飯了,哥倆在客廳說著話。
「四哥,你也知道明麗馬上就畢業了。我和他媽都著急啊!可是也沒有門路,又怕耽誤了她,這不就過來看看你這裡,認不認識醫院的人?」何慶開門見山的說著,一雙濃眉習慣性的皺著。
何生哈哈一笑,「你昨天給我一打電話,我就知道**不離十是明麗的事。我也琢磨了琢磨,要說認識不認識,那肯定是認識。可要是找真正能幫忙辦事的,嗯,我看還真是沒有!咱哥倆說話我也不瞞你,只是這事光有人也不行啊!」
「四哥,你要是也沒辦法,我就更不行了!總不能讓這孩子白上了三年學最後一事無成的吧?你再想想辦法,看看花多少錢,要是能掏得起,我也給她掏。」何慶的眼裡滿是急切,自己認識的「能人」除了四哥,還真沒別人了。要是四哥也沒辦法,自己真就徹底沒戲了。
「老五,你別著急!我這不也想著呢嘛!我繼續給你找人,你自己也想想辦法,離畢業這不還有半年的時間嗎,肯定能解決的。」他身材高大,五官跟老五酷似。他又想想,「我們單位的診所倒是可以幫你問問。這只是個小診所,一共也就三個人,雖然裡面的醫生護士都是我們單位的編制,但是多少年也沒進過新人了,你也要有當臨時工的思想準備。」
何慶的眼裡閃過一絲亮光,他趕緊說,「沒事兒,四哥!只要是有機會,我倒不在意是不是臨時工。先上了班就比在家裡呆著強。」
何生點點頭,又問起了何明秀的事,「真離了?不是結婚才倆月嗎?」
一聽這話,何慶的眼神馬上就黯淡了下去,長長的歎口氣,「四哥!你說像咱們這樣的人家能不離肯定是不離的,可是那家人真是太過分太無恥了!」
四嫂整治了幾個小菜,哥倆就著菜喝著酒,家長裡短的說了起來。
「四哥四嫂,你說我這一輩子什麼事不是謹小慎微的?就怕得罪人,就怕別人說自己不好,可是在大閨女這件事上,真是丟了人啊!」
四嫂是個爽快潑辣的人,聞言大聲地說,「老五!別那麼說!丟什麼人?現在離婚的多了去了!是男方的原因,又不怨咱們閨女!說什麼丟人,以後別再說這話了!讓明秀聽見不是更難過嗎?你們兩口子啊,就是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何生也說,「這件事你四嫂說得對!好好給明秀再找一個,別湊活!自己的日子自己過,管別人的眼光說法,那就沒法活了!」
四嫂見他連著喝了兩大口,就搶下他的酒杯,「別喝了!你四哥下午還上班呢!你喝多了一會怎麼回家啊?別耽誤了事兒!」
何慶點點頭,心裡到底還是苦悶,「四嫂,明秀的事你也幫著想著點兒,看看你身邊有沒
有合適的人,我真不想讓他在縣裡呆著了,周圍的人說什麼的都有,這孩子心裡也不好受啊!」
「我想著呢!你放心,咱們肯定找個比那小子好一百倍的!」
天氣一天比一天涼了,樹葉好像一夜之間葉變黃了,初冬的天氣,正是變化無常的時候。
昨夜一場冬雨,何明麗早上起來看見一地的落葉,風吹在身上好像也有了刺骨的寒意,不禁打個冷戰,找出了一個厚毛衣穿上,仍是冷,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她不禁想看來要感冒了,又找出了厚毛褲穿上。
一個上午都覺得沒暖和過來,抽空喝了幾大杯的熱水,才稍微舒服一些,到了下午,鼻涕眼淚的就出來了。
糖塊兒前幾天也感冒了,她見何明麗難受的樣子就找出了幾種治感冒的藥,「明麗,趕緊把藥喝了,你這感冒是跑不了了!」
「我也沒覺得著涼啊,就早上起來覺得有點冷,沒想到就感冒了,這天氣變化太快了。」
「你也不看看咱們在什麼科?呼吸內科!這裡的空氣了都帶著病毒,你想不感冒都難啊!」
何明麗喝了藥,手裡抱著熱水杯子仍是瑟瑟發抖。
「要不你請假回去吧,在床上躺會,多蓋點兒被子,發發汗,明天也許就好了。」糖塊兒提議說。
何明麗一個下午都在打噴嚏,擦鼻子,科裡的護士怎麼會不知道她不舒服,只是不想放她回去休息罷了。這不用花錢的勞力,不用白不用啊。
何明麗心裡一陣難過,實習生的命運就這麼悲慘嗎?
她點點頭,小聲對糖塊兒說「好!我去請假!明天我也歇一天!看她們明天忙起來說什麼,咱們忙死忙活的,她們都覺得應當應分的,一點都不說咱們好,真是不知足!」
糖塊兒也是憤憤的,「我給你說啊!我早就聽說了,呼吸內科的人都是冷血動物!你看咱們在神內的時候,老師們多好啊。就它這兒,一點人情味都沒有!呆著都難受。」
何明麗找了護士長,委婉的說明了情況,護士長看她實在難受,也不像是裝的,就點頭同意了。
何明麗換了衣服,穿著單薄的外套就回了宿舍。冬天的棉衣在家裡,她沒想到天氣變化這麼快,還沒來得及把衣服帶過來。
宿舍裡還沒有暖氣,何明麗只好先做了一壺開水放在床頭,又把糖塊兒的被子蓋在了身上,喝了幾口熱水,頭疼的厲害,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有一雙手在摸自己的額頭,又把被子掖了掖。她翻個身又迷糊的睡著了。
何明麗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喉嚨裡干的厲害,想清清嗓子,都帶來一陣疼痛。看看四周,還是在宿舍裡,身邊坐了一個人,迷迷糊糊的以為是糖塊兒,就嘶啞著喊了一聲「糖塊兒,給口水喝。」
發出的聲音自己聽著都難受,那人一扭頭,何明麗眨眨眼,不是糖塊兒,是個男生!
她忙要坐起來,只坐了一半就被他扶住了。
「別亂動!你發燒呢!趕緊躺好!」
他又拿起床邊的杯子,遞給她一顆藥,「喝了這藥,是退燒的。水不燙,是溫的。」
何明麗嗓子乾渴的要命,順從的接過水,把藥含在嘴裡,咕咚咕咚的喝了整整一杯,嗓子稍稍好受了些,她慢慢坐起來,說道,「謝謝你,小胡大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