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七,突然又下起了小雪。飄飄灑灑的雪花落在地上,漸漸地的地上積了薄薄的一層。人們走過,雪跟地上的泥混合在一起變成了泥漿。自行車駛過,腿上,車轱轆上,都濺滿了泥點。
張元芹帶著帽子,費勁的蹬著自行車。剛從刻章的地兒出來,就開始下小雪。這鬼天氣,還不如下場大雪來得痛快。
店裡沒什麼人,天氣總是影響生意。丁玲和寶芹都懶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發呆。
看見張元芹進來,倆人都有點驚訝。
「大姐,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天氣不好,也沒什麼人。」寶芹說道。
「怎麼也得來看看,又沒什麼別的事。寶芬呢?過去看裝修了?」
「是啊,來了就過去了!怕那幫工人偷懶呢!」丁玲笑著說。
「那我也去看看。」說著,她又往外走。
寶芹拉住他,「大姐,你也不問問我咋樣。」
「那你咋樣啊?覺得行嗎?」
「行是行,我這不是孩子小嗎,我想晚點上班。行嗎?」寶芹殷切的把大姐拉到旁邊,目光裡滿是希望。
「人家丁玲孩子也不大,你不要找借口。想幹就好好地幹。要是有困難,就先把困難解決了再來。行吧!」張元芹不想讓她心存僥倖,如果她不行,就得趕緊換人。要是她踏踏實實的學習,把店看好,生意興隆。她又怎麼會虧待她?這一切,都在她自己。就是不知道她自己有沒有這個覺悟。
看著大姐一本正經的眼神和話語,寶芹很失望,但也沒再說什麼。
張元芹走著到了四通商場。大大小小的商舖,已經都安好了玻璃門。有的在叮叮噹噹的裝修,有的看樣子是空置的。整體上看,有三分之一是空置的。
走到自己的八號商舖,工人正在做木工活,一個小小的吧檯已經初具模型了。張元芹看了看好像活計不錯,做得挺細心。
又來到寶芬這裡,她正指著一個工人說呢「你們就是磨洋工,這活都幹了幾天了,還沒完,這要等到啥時候啊?」
那個小工還挺委屈「我說大姐,讓我們好好的做活的是你,讓我們快點的也是你,你說吧,到底是快還是好?反正快了好不了,好了就快不了!」他撅著嘴瞪著眼,還挺不服氣。
寶芬看他這氣呼呼的樣,到撲哧一聲笑了。「你還挺倔!那就做好點吧,反正離開業還早著呢!你做不好我可不給錢!」
張元芹問她,「除了吧檯,架子隔板,還有別的嗎?」
「元芹,你這一直都沒來過,我就想起了這麼多。你看看,還缺什麼讓他們一起做。」
「大部分都挺好。這裡再加個地櫃,要長一些,既可以放衣服,也可以當椅子。讓客人休息一下。那邊角落做個高櫃子,櫃門朝外,放在牆邊,側面拉上簾子就是個小更衣室。」
「還有,做個吊頂吧,燈池,我想安個水晶燈。上次在北京見了一個,真漂亮。」「還有這裡,做幾個地櫃,不要太寬,高一些。隔板底下加一個橫樑。」
「還有就是不用太急,慢慢做,這兩個商舖你們在開業前三天做好就行。幹活的時候關好門,別讓人進來下看。」
工人們開始一聽,加了好多活都有點不願意,又一聽,不著急慢慢做,不禁又放下心來。工頭是個五十多歲的木匠,他看張元芹一直沒來過,來了又有這麼多要求,就明白她是做主的人。
他就上前一步問到:「加了這麼多活,工錢肯定要加的。」
張元芹笑瞇瞇的說:「那是自然,肯定要給你加錢。我說的這些都能做到嗎?」
「當然能!」工頭答道。
「好,你說吧,多少錢?」又問寶芬「原來多少錢?」
「連工帶料350。」寶芬說。
工頭看了看她倆,「加了工和料,嗯,最少要1000塊錢。」
「啊!,你這不是坑人嗎?」寶芬急得直喊。
「好,就這樣吧!把門關上,閒雜人等不能進來。我這就去給你拿錢,先付一半,剩下的交工再付。」說著,張元芹拽著氣呼呼的周寶芬出了門。
寶芬甩開她的手,瞪著她「你瘋啦!給他那麼錢!你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還是天上掉下來的?你怎麼就這麼敗家!」
張元芹笑嘻嘻的看著她「親愛的,我不是敗家,是咱們的鋪子一定會賺錢!」
「你怎麼知道?」寶芬瞪著她,這次是吃驚的眼神。
「因為我做夢夢見了!」
「你……」寶芬氣得拿拳頭在她的肩上辟里啪啦的敲起來。
張元芹笑著躲開她的追打,「寶芬,咱倆去趟廣州吧!」
寶芬停下手,目瞪口呆的看著元芹:「元芹,我就知道,早晚我得被你嚇死!」
「我現在有一間製衣廠,我想去廣州看看。那裡的衣服比北京又要新穎時尚。一方面是咱這兩個鋪子要上貨,另一方面我想拿點樣品讓廠裡做。以後還可以搞批發……」
周寶芬問她:「你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本事?你都說出來吧!省的你一件件的說,我的小心臟跟著一下下的收縮,都要被你嚇出毛病了!」
「沒有,我的事你都知道。這件事是昨天才定下來的,我今天就
就告訴你了。」元芹看著她,目光期盼「我自己去太害怕了,你就陪我去吧!」
「害怕?我才不信呢!元芹,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了。明明你就在我身邊,可為什麼我總感覺你的心不在。你的心太大了!我可沒有你那麼膽大,我只一個鋪子就夠操心的了,你竟然有了製衣廠!?」寶芬神情恍惚,好像被嚇到了。
「你到底跟我去不去?」
「去,來回路費你出,我就去!我就當去玩了一趟!」她恢復了神情,一把抱住了張元芹,有點難過地說,「元芹,你不要走太遠,我還想一直做你的好朋友,好姐妹。你是我除了老公孩子,父母之外,最最親的人了。」
張元芹也伸手環住了她的腰「我知道。我沒有了老公和父母,你是我除了孩子外最親的人了,所以,我會好好守護你。」最後一句話是喃喃自語,寶芬並沒有聽到。
兩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手拉著手,走回了店裡。
張元芹告訴小丁,這個週末她和寶芬要去趟廣州進貨,讓她倆好好看店。
寶芬見她沒說製衣廠的事,看來暫時還不想讓她倆知道。她從賬上拿了500塊錢,給裝修的工頭送去了。
晚上,張寶芹到二姐那去訴苦,「二姐,你說這個大姐,真是狠心!我女兒不是她外甥女嗎?幹嘛對我這麼苛刻,自己的店怎麼就不能晚點來了?你說大姐的心,怎麼這麼狠呢?」
艷芹看著妹妹,嘴裡直冒酸水:「那你就別去了唄!省得受氣!」
「二姐你真是的!我不是不想上班,我是覺得大姐不通情理。咱們是親姐妹啊!」寶芹很失望。
「我倒是想去,可我不行。你是能去,就是挑三揀四!這是啥世道啊!真不公平!」寶芹望著二姐,驚的張大了嘴巴。
「我也看出來了,大姐原來幫我們是直接給錢。現在,她其實還是再幫我們,只是,是讓我們自己去掙,她給提供機會。你可以選擇掙不掙錢,她選擇給不給咱們機會。寶芬,你有機會,我呢?我有機會嗎?」
張寶芹啞口無言。她想起丁玲給她說的話「你看寶芬姐,跟著張姐幹了一年,房子也買了,自己的鋪子也要開張了。你是她親妹妹,只要是好好幹,好好的幫她,她還會虧待了你嗎?」
張寶芹落荒而逃,二姐的話和她的不甘的眼神,都深深的刺激了她。她明天要早點去上班,有好多活還沒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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