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振昌到201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了。他想看看元芹,沒啥事就走,畢竟不早了,明天還要上班。
開門的是周寶芬,看起來也是困得不行,眼圈都有點發青。
兩人來到屋裡,張元芹靜靜地躺著,呼吸還算均勻,嘴唇紅紅的,越發的趁著面無血色。
周寶芬剛在床上瞇了一下,睡眼惺忪。她伸手摸了摸元芹覺得不對勁,怎麼嘴唇這麼紅?
哎呀,周寶芬一下跳起來,怎麼這麼燙。陳振昌趕緊上前摸了摸額頭,熱得燙手。他看一眼周寶芬「趕緊上醫院吧!」
來不及告訴孩子們,更何況孩子們都睡得很香,周寶芬不想打擾他們,輕輕地把孩子的房門關上了。
寶芬幫著把元芹放到了陳振昌背上,在身後扶著元芹就出了家門。幸虧離醫院近,出門走不了幾步,就是中醫院的急診科。
急診室空空蕩蕩的,大夫護士都昏昏欲睡。掛了急診號,蹬蹬的跑進了診室,趴在桌上的大夫護士才睜開眼。
大夫查了體溫,數了脈搏,聽了心臟,除了體溫是39度之外,其餘一切正常。大夫問家屬:「體溫這麼高,發燒之前著涼了?」
「沒有,是家裡老人沒了,暈倒了才發燒的。」周寶芬回答道。
「那暈倒多長時間了?」
「差不多9個小時了。開始不燒,我摸了,是剛燒起來的。」
「暈倒這麼長時間,怎麼沒來醫院呢?」
「她是在瞻仰儀容的時候暈的,大家都覺得是傷心過度,又熬了一晚上,怕是累的,就讓她歇一歇。」
「那去抽個血吧,看看再說。」
血也抽了,化驗室加急的做了化驗,結果也是正常的。大夫也有點迷糊了。看著家屬「你們回家吧,大概不是病了。」
「什麼意思?不是病了,怎麼燒的這樣高?」
「我建議啊,只是建議,信不信由你們。去找個看香的。」
「你這是醫院,怎麼說出這種話來呢?」陳振昌氣憤的看著大夫。
那個中年大夫笑呵呵的看著他倆「我也沒說別的啊,你這病人在喪事上發燒,咱們查了又沒有別的問題,你說呢?你會怎麼想?雖然我是個大夫,不應該把你們往那方面引,但是,試試也好啊。也許就管用了呢。對不對?又不損失什麼?」
聽了大夫的話,陳振昌也一時無語了。周寶芬看看他,「咱先回家吧。」
其實,周寶芬信這個大夫的話。從小聽過那麼多鬼怪的事,自己身邊也是有看香看好了的例子,加上元芹暈倒之前一直木木呆呆的,她更加確信了。
張元芹迷迷糊糊的看見前邊娘擰著小腳在慢慢的走,可是自己怎麼追也追不上,急得直喊:「娘,娘,等等我,等等我!」
娘不回頭,繼續慢慢的走著。張元芹跑起來,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眼看就要追上了。她氣喘吁吁的拉著娘的手:「娘啊,你也不等等我。可累死我了。」
娘慢慢的轉身,慢慢的轉身,笑了,那張臉,是陳振昌!
「啊----」
周寶芬正把張元芹放到床上,她打算放好了她就去找那個看香的人。突然張元芹就發出了這一聲。
寶芬嚇了一跳,再看張元芹,她已經睜開了眼睛。
周寶芬下意識的往下蹲了蹲,不知道為什麼她很害怕。旁邊陳振昌一看,張元芹醒了,高興的喊了一聲:「元芹!」
張元芹眨了眨眼,扭頭看了看家,再看了看身邊的人,裂開嘴笑了:「我還在這裡。」
雖然這句話說的莫名其妙,但是陳振昌還是很高興。他拉著元芹的手:「你嚇死人了!大夫說你沒事,又讓帶你去看香,這不是瞎胡鬧嘛。幸虧沒去,幸虧沒去。」
「我沒事了,謝謝你。」張元芹說。
聽見元芹說了話,寶芬才探出腦袋,嘿嘿一樂,拍著胸脯:「嚇死我了,元芹,你真是嚇死我了!」
陳振昌摸了摸元芹的腦門,已經不燙了。他突然想起來什麼,從脖子上解下了一個玉的彌勒佛像,鄭重的給她帶上了。張元芹沒有拒絕,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笑了。
周寶芬看著,忍不住說:「哎,咋回事快說!」
陳振昌這才說「這個佛像是我小時候我媽去五台山求的,讓主持開過光的。說是能趨吉避凶,我一直戴著。其實我不信這個,看你身體那麼虛,就給你帶吧。也算物盡其用了。」
說完,站起身「我該走了,太晚了。回頭再來看你。」
周寶芬把陳振昌送出了家門,回到屋裡,摸了摸張元芹,體溫已經恢復正常了。不僅奇怪的說:「元芹,你是怎麼回事啊?突然發燒,說好,一會就又好了。跟裝的似得。你說,你是不是故意嚇唬我呢?」
「寶芬,我沒事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趕緊躺下睡會吧。」
「好吧,只要你好了就行。可別再這樣了,真是受不了。我這麼膽大心細的人都快讓你給折騰死了。」
說著話,寶芬的眼睛也閉上了。張元芹轉身去看她的時候,她的小呼嚕已經打起來了。
張元芹起身去臥室看了看孩子們,都睡得沉沉的,又幫孩子們掖了掖被子,轉身來到寶芬身邊
躺了下來。
夢中的一切,清晰,明瞭。張元芹記得每一個細節。
我回來了,娘走了,從沒出現過的陳振昌出現了。
這一切都說明了什麼?
也許,一切自有定數!不想了,張元芹翻個身也睡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到了王字街,跟著好幾輛大轎子車,一路撒著紙錢,晃晃悠悠的朝清苑祖墳駛去。
早有老家的親戚在祖墳上把父親的墳刨開,等骨灰一到地兒,鞭炮齊響,大家又是一陣大哭,看著骨灰被緩緩的放到了父親的骨灰旁邊。守在一旁的早就揚起鐵鍬,一鍬鍬的往裡填著土。棕色的泥土,還帶著微微的濕氣,洋洋灑灑的落進了墓地裡。
很快,一個圜丘鼓了起來,人們用鐵鍬把墓修得整整齊齊,插上了白幡,又開始放炮,跪地大哭。直到中午,一切才歸於平靜。
張元芹兄妹帶著大家找到早就定好的飯館,安排大家吃了飯,這才各自回了家。
回到空蕩蕩的家裡,兄妹幾人不禁又是一番感慨。
沒了父母,再親的兄妹,也不是父母膝下的親親兄妹,只是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