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江萍不經意的看了一眼僵在那裡冷著臉的路芊。
剛才路芊質問她的話還猶在耳畔,可這並不能怪她。
如今路一守還遠在幾千里之外的榕洲,生死未卜。路家失去了主心骨,她只是一介女流,說的難聽點,就是個沒有見識的村婦,但路家莊大大小小的事情這麼多,叫她一個人怎麼應付的過來。
可路芊什麼都不懂,根本就幫不上忙,外人又可信,她只能把事情委託給老五,怎麼說老五也是她的娘家親,有著一層親戚關係,總歸會不一樣的。
而且一直一來,老五除了有時候性格比較莽撞一點之外,其他也沒有出過什麼差錯,交代的事情也完成的很好。有時遇上江萍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是任由她罵,毫不還口,這樣的得力管家,上哪裡找去?
可路芊竟然要她辭退掉老五,果然是自己太過於寵著她,這要求簡直是無理取鬧。
「不過夫人,還有件事兒,可能需要你幫忙一下——」
老五彎了下腰,繼續說道。
「還有什麼事兒?」
江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其實也就是件小事。因為定契約要用到地契,可能需要夫人拿一下佳陽那片地的地契給我。與那邊定完契約馬上送回來還你。」
老五眼神真誠,像一位為路家操碎了心的老管家。
江萍當然沒有問題,便進屋將佳陽那幾十畝的地契全部給了老五。
路芊全程都站在旁邊。但她全程都沒有講話。
她要講些什麼?
她能講些什麼?
反正講再多也毫無意義,何必再多費口舌,而且她也已經講的夠多的了。她的娘根本就聽不進去她講的話,成天只知道老五、老五的。
路芊覺得,如果她的爹和葉曉瑜他們再不回來,她也不想再在路家莊待下去了,這樣的日子,實在太憋屈。
然而身在路家莊的路芊不知道,此時葉曉瑜他們的日子,過得比她更加的揪心。
線索斷了。不能會見。遙遙無期的開庭時間。
這兩天雖然沒有出去奔波,但葉曉瑜覺得要比出去奔波累一百倍。
已經到二月份了,榕洲城的郊外都已經開始了春播,可路一守的事情。卻一如既往的沒有絲毫進展。
路芊、江萍、劉瑜、紅兒、劉妹兒、銀花。少了路一守在家。不知道這些人現在的狀況如何?
南苑的作坊,越京的鋪子,地裡的蘑菇與蔬菜。沒有了葉曉瑜與晴朗的照料,不知如今是否還存在?
而葉曉瑜自己,即使心裡急的要爆炸,卻依舊只能窩在榕洲城,進行著日復一日的無盡等待,一切都按照它既定的方向發展,一切都不受葉曉瑜的控制。
晴朗在半個月前,就寫了封信寄回泉秀村。
因為毫無進展,信中也沒有什麼可寫,只是簡單的報下平安。
一籌莫展的日子,讓葉曉瑜崩潰的抓狂。
「有新發現。」
葉曉瑜正秀眉緊鎖的趴在桌上,晴朗一陣風似的從外面進來。
南方的春天,過早的進入了雨季。
才二月份,便已經開始了連續的降雨。
將外套上的雨水抖落,晴朗從懷裡掏出一張對折的有些泛黃的紙。
「這是今天在浣衣巷那座屋子找到的。」
把紙張攤開放在桌上,晴朗淡淡的說道。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葉曉瑜明顯感覺晴朗的話相對之前會多了一點,雖然跟正常人比起來依舊很少,但已經有很大的進步。如果說這次出來到目前為止有什麼收穫的話,那也就只有這個了。
葉曉瑜探著身子湊過去,發現是一張類似於「簽到表」之類的東西,上面畫了好多小格子,每個格子裡,都用不同筆跡寫著名字,字有好看的,也有歪歪斜斜像畫符一樣的,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是不同的人在上面寫下的。
「這個名字的字跡,跟在聚義堂本子上的基本一樣。」
晴朗用手指著其中一個名字說道。
「王大耐?」
葉曉瑜將臉靠近一些,發現晴朗手指著的,是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在這張「簽到表」上算是比較好看的字了,雖然不是最好看的那個,但字體稜角分明,倒還算工整。而且也比較有自己的特點。
葉曉瑜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到路家莊這麼久,卻從來沒有見過路一守的字,真的是一次都沒有見過。
晴朗估計是見過的,所以他當天在聚義堂第一次見到本子上登記的字跡的時候,便產生了懷疑,而且用心記下了字體的樣子。
「嗯。」
晴朗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好像是正在思考。
關於人一眼能夠記住字體的概率到底有多少,特別還是在寫兩個完全不同字的時候,葉曉瑜其實是有些懷疑的。可現在所有的線索都斷了,反正乾坐著什麼都幹不了,還不如死馬當做活馬醫,就相信晴朗的直覺,然後再蒙一回,說不定就讓他們找到了呢。即使沒有
找到,這個王大耐也是路一守商隊裡的人,對於當時發生的情況絕對會有些瞭解。
而且這張紙上還有許多其他人的名字,順著這些名字查下去,肯定會重新發現一些線索。
葉曉瑜整個人突然間就振作了起來。
可要在偌大的榕洲城找一個人,而且還是個外地人,這第一步要從哪裡開始?
抬頭看了眼坐在對面的晴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知道是不是也在考慮同樣的問題。
所以,即使找到了新的線索,依舊找不到下手點,依舊是一籌莫展?
兩人琢磨了半天,最終決定還是從浣衣巷的那座房子入手,如今這種情況,也只能從那裡入手了。
浣衣巷位於榕洲城的東部,距離鬧市區並不遠,但也許因為是最先發展起來的老城區,如今這裡的房子,都十分的老舊,稍微有錢的人都搬到其他地方去,只留下一些家境貧寒與外地的租戶住在這裡。
但路家的那座院子,卻是十分豪華,特別是在四周都是矮舊老房子的浣衣巷裡,十分顯眼。
「咱們要進去?」
站在門口,葉曉瑜指了指緊閉的大門,轉頭問晴朗。
「嗯。」
晴朗心不在焉的回答。
「翻牆?」
葉曉瑜看了一眼院子的圍牆,兩米多高的石牆,對於她來說好像難度有些略大。
「嗯。」
晴朗不出意外的回答。
聽到自己的想法得到證實,葉曉瑜不由的抽動了下嘴角,這麼高,除非讓她站在晴朗的肩膀上,不然根本不可能完成。雖然十分的不想承認,但她的武力值實在是不高,根本就是手無縛雞之力。
「沒別的入口了嗎?這大白天的,公然翻牆入院萬一被人看到了也不大好吧?」
葉曉瑜開始東張西望,試圖找到其他的方法。
「你可以往那兒過。」
看到葉曉瑜猶猶豫豫的樣子,晴朗指了指圍牆角落的一個小洞。
順著晴朗手指的方向,葉曉瑜也看到了,在那邊的角落裡,確實有一個洞,洞口還用一些雜草遮掩著,看那樣子估計是狗洞。
嘴角再次不自覺的抽動起來,葉曉瑜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開始「突突」的疼,這是要叫她在高牆與狗洞之間做出抉擇的節奏啊。
可是這兩個她都不怎麼想選。
但來這邊是辦正事又不是遊玩,葉曉瑜如果再糾結嫌棄的話,就顯得過於矯情了。
鄭重的想了一秒鐘,葉曉瑜毅然做出了鑽狗洞的決定。反正又沒有別人,只有晴朗知道,憑著他那樣的性格,肯定不會告訴別人的。而且自己是為了重要的事情才往那兒過的,那裡又沒有明確寫著是專門讓狗通過的;這樣想著,鑽狗洞這件事情也算不上太丟臉。
當葉曉瑜站在狗洞前面做出「視死如歸」的表情的時候,晴朗已經翻進了圍牆。
一個人在外面等著葉曉瑜又不大甘心,反正來都來了,肯定要進去的。這只是一個洞而已,至少往這邊過不會被摔死。
所以葉曉瑜將身子趴在地上,像蠕蟲一樣往洞裡鑽。
狗洞很窄,但葉曉瑜的身體太長,所以當她的頭在院子裡露出來的時候,還有大半個身子還露在圍牆外面。
正在奮力蠕動,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腳。
接著又是一張冷冰冰的臉。
晴朗站在洞口,歪著身子,正壓低腦袋看著葉曉瑜。
「後門可以打開。」
晴天霹靂般的聲音在葉曉瑜的腦袋上方爆炸。
尼瑪,我狗洞都鑽了一半了,你才跟我說這個?!
抬眼用盡全力瞪了一眼晴朗,葉曉瑜繼續她的「狗洞之行」。
如果有像晴朗這樣的坑的隊友的話,那還不如單干。
就像從外面看到的一樣,這座院子確實很豪華,特別是站在院子裡,更能感受到濃濃的土豪氣息,只是葉曉瑜想不明白,路一守也不像是個愛現的人,怎麼會在一片貧民的地方建一座這樣的房子。
院子很大,屋子也很多,但幾乎每間屋子都是空的,就像是一座剛建好還未有人住的房子一樣,屋子裡連一點傢俱也沒有,完全沒有過住人的痕跡。
路一守如今被關在監牢裡,沒有當事人的解答,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十分詭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