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知道這些天都在趕工,在這種正需要人手的時候,自己竟然想要早點走,劉妹兒覺得特別不好意思。而且,上回自己請了兩天假,葉曉瑜也沒有扣她的工錢,這讓她更加的不好意思請假。
路添貴要回來?
對於他那好吃懶做的哥哥路添富葉曉瑜倒是領教了不少,但這個路添貴,由於常年在青口鎮上當夥計,葉曉瑜還真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也許是因為路添貴這麼大了還依舊沒有成婚的緣故,那麼愛吹噓的柳媽平時對於她的這個小兒子也是隻字不提。
「妹兒,這樣吧,我有個建議你看看可不可行,你在路家干了大半年,雖然平時不說,但我們大家都念你乖巧肯幹,早已把你當成了路家莊的一份子。既然你都已經和老路家的二兒子定了親事,不如今晚乾脆就我們路家做東,好好的宴請一下這個未上門的女婿……」
葉曉瑜對於柳媽這麼突然向劉妹兒家裡提親,總覺得有些怪異,正好藉著這個機會,好好的見識一下傳說中的路添貴,看看他是何許人也。
「這……這怎麼好意思,這樣太麻煩了,我……」
劉妹兒知道葉曉瑜人好,但沒想到她會好到這種程度,竟然還會主動邀請路添貴來路家吃飯,要知道她只不過是一個在路家拿著工錢幹活的幫工而已,這樣的待遇,實在讓她不知該如何反應。只覺得特別的不好意思。
「哎呀,別可是、可是的了。你也知道的,我定下的事情是不會改變的,你就照著我說的辦就行,現在你可以去柳媽家裡跟她說晚上路家莊請你們倆吃個便飯,可以不用準備你和路添貴的飯了。」
葉曉瑜說著,作勢伸手推了推劉妹兒,催促她趕緊去辦這件事情。
既然要請路添貴過來吃飯,葉曉瑜便準備親自下廚做幾個像樣的菜色,然後再把路芊和劉瑜也一起叫過來。因為都是小孩子,葉曉瑜本來是打算叫上路一守夫婦的。可惜他們現在整天人都在地裡。晚上要忙到很晚才能到家,便也就作罷。反正路添貴又不是什麼貴客,有路芊和劉瑜在桌上陪他一起吃飯,已經達到禮數了。
因為成衣的訂單越來越多。劉掌櫃的夥計送來的布料的數量也越來越多。加上葉曉瑜又增加了兩名女工。這樣一來,她住的屋子那間小小的廳堂已經沒法擠下了,江萍知道這個情況後。便把葉曉瑜左邊的那間屋子騰出來,擺了三張桌子進去,專門作為女工幹活的地方。如此的調整一番,葉曉瑜的廳堂便再也不會滿是針線、布條之類的東西了,瞬間變得亮堂起來。
自從柳媽被辭退,紅兒和巧兒兩人當上了「廚娘」之後,葉曉瑜就很少有自己做飯了,南苑那個簡易的小廚房,也因為佔地面積太大,顯得院子太小而拆掉了,只留下了個燒熱水的小灶台。反正路家現在人很少,而且大家相處融洽,除了每天的主食之外,葉曉瑜想要吃什麼自己來廚房做就行,沒有了柳媽在廚房裡礙手礙腳,根本也用不著像之前一樣在小院子裡另開「小灶」。
當葉曉瑜到廚房的時候,紅兒給地裡準備的飯菜都已經做好了,正在那裡洗鍋。最近地裡忙,葉曉瑜也忙,所以每天送飯的事情,除了水田那邊依舊是銀花負責外,銀盤這邊也交代給了巧兒。不過葉曉瑜打算等手頭上的訂單忙完,成衣的小生意上了軌道之後,還是把送飯的事情拿回來,畢竟巧兒年紀比自己還小,又不會駕牛車,這樣一天跑兩趟,實在是太累了。
一聽到葉曉瑜想要親自下廚做幾樣菜時,便自覺地給她打起了下手。
「小姐,你這次請客有沒有叫那個晴少爺啊?」
紅兒一邊把洗完的白菜放在碟子上,一邊靠近了小聲的問。
晴朗?
哦,對,一段時間不見他,葉曉瑜再次把這個面癱男給忘記了,完全沒有想起來。誒,人長得好看又有什麼用,性格不好的話,存在感還不是依舊這麼低。
葉曉瑜還沒來及說些什麼,手臂便被紅兒碰了碰,一臉不明所以的轉頭看她,卻發現紅兒嘟著小嘴指了指廚房旁邊飯堂的桌上。
順著方向,晴朗正坐在那張大圓桌上,手裡端著碗,碗裡的米飯好像很硬,他每一口都嚼了好久才下嚥。
偌大的飯堂寂靜無聲,就連他的每一個吃飯的動作都彷彿在演一部默片,冷峻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看上去既孤獨又冰冷,即使現在的季節只是深秋而已。
「我聽楊叔說,最近地裡蔬菜長勢大好,而且因為老爺增加了種菜的地方,數量也增多了不少,每天運到京城去的至少要兩大車,有時候甚至要三四輛牛車,到京城後,晴朗一般都是讓楊叔和其他雇工先回來,他自己留在那裡算賬。所以他每天都差不多下午的時候才來飯堂吃飯。這個時候廚房哪裡還有什麼菜,他如果來的巧的話,我還能從晚飯裡面給他盛一些,就像今天一樣。但很多時候都沒有這麼湊巧。而且,小姐,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像個冷面瘟神一樣,我想現煮一些給他,都被他拒絕了……」
紅兒靠過來,更加壓低聲音的小聲說道,語氣裡滿是無奈。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葉曉瑜都認為晴朗在日常生活中是一個三級殘廢的人,不懂人情世故,不懂與人交流,不懂任何人類群居生活的東西,他好像是個偏執狂,只適合過著那種離群索居的日子。但上回在京城茶樓的時候,他竟然會懂得主動把茶水點心錢給付了,這又讓葉曉瑜自己對於他的判斷產生了誤差。
晴朗雖然孤僻,但並不是弱智,而且應該是會隨身攜帶錢,結完賬後順便在越京吃點多好,可他竟然是撐到回來才吃,葉曉瑜確定他肯定是沒有帶任何的乾糧,不然也不會叫楊叔他們先回去,這樣的做法,是因為省錢,還是因為不習慣在飯館吃飯?或者兩者都不
是。
現在看來,葉曉瑜又不知道晴朗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除了表面上的一貫冷漠。
「咳咳……我說,過午的飯好吃嗎?」
晚飯的菜準備的差不多了,葉曉瑜看晴朗還坐在飯堂發呆,便擦了擦手走過去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其實她本來想說的是「你幹嘛不直接在越京先吃點東西再回來啊,這樣會餓壞身子的」,可不知怎麼的,脫口而出的竟然是略帶戲謔的語氣。
聽到聲音,晴朗抬頭看了葉曉瑜一看,隨後又恢復到一副面癱的樣子,當然,葉曉瑜也知道,像這種無實際意義的話語,晴朗是不可能會回答的。
「我晚飯已經做好了,晚上一起吃吧。」
「路芊和劉瑜也會來,大家聚聚……」
葉曉瑜突然覺得有什麼不妥,又補了一句。
「晚上還有事。」
晴朗這次倒是回答的很快,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可是答案葉曉瑜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
他竟然拒絕自己的邀請,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要知道,晴朗雖然冷漠,但卻很少會拒絕別人,他只會默默的接受然後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去實行。
但這一次,他竟然拒絕了葉曉瑜,就算是上回吃火鍋,他也沒有拒絕。
你一個孤僻的要死的人,又沒朋友,大晚上的能有什麼事情啊?不要說在床上睡覺也算是一件事情。只是吃個飯而已,又不是叫你去赴死。
「只是吃個飯而已,很快的。」
葉曉瑜還在做無謂的堅持。雖然她知道這並沒有什麼意義,雖然自己剛才也沒有想到要邀請晴朗,可是現在說都已經說了,但總要給自己找一個台階下吧。
「不好意思。」
晴朗站起來,淡淡的說道,依舊一副死人臉。
葉曉瑜不再說話,看著晴朗從她身邊走過,走出飯堂的大門,走出院子,直到他那冷漠筆直的背影消失在遠處枝頭掛滿枯葉的樹陰裡。
人的思維有時候是真的很奇怪,有些事情如果沒人提起,即使嚴重到毀天滅地,那也是爛在各自的肚子裡,大家都會約定俗成的當作沒事一般,誰也不會受到傷害,也不會感到不自在。可一旦有一方先說了出來,彷彿秤突然被拿走了一邊的砝碼一般,所有的平衡一瞬間全被打破,特別是還得不到別人的認可的時候,即使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都會如鯁在喉,卡著讓人不舒服。
葉曉瑜現在就是這個樣子。
按理說,叫人吃飯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而且她一開始也並沒有想到要叫上晴朗,甚至晚上的主角都不是他,他只是個可有可無的作陪而已。本來相安無事的一件事,可卻被她先說出來了,她邀請了晴朗,卻遭到了直接的拒絕。這樣一來,她便打破了平衡,她現在情緒莫名的變得很不爽。不爽的就像是剛剛向別人表白被拒絕了一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