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他都仗著自己和路家有那麼些親戚關係,加上又和老五相熟,所以每回開工,他都是晚出早歸,中途也時常休息,反正工錢每月照領,又沒有人管著,不偷懶的才是傻子。
銀盤那片地算是個「肥缺」,倒不是因為有什麼油水可撈,主要是乾的活比那些種田的要輕鬆,但拿的工錢卻一點都不少。不僅如此,由於是供自家吃的蔬菜地,平時也沒有趕工的壓力,每天只要定期去地裡露個臉就行,有時候,提前和老五打個招呼,甚至連地裡都不用去。
照理說這份工這麼閒,路添富應該再去搞個兼職之類的,補貼家用,但他卻懶得出奇,平時不去開工,不是窩在家裡吃喝睡大覺,就是坐在村口的小酒館裡吹牛喝酒,他媳婦卻是個老實人,看路添富這個樣子,也不敢說,不然,又是一頓打罵。而柳媽每天回去,有時候剛好撞見路添富在睡覺,最多是說幾句,畢竟是自己親生的,她也捨不得多罵,反正家裡的錢夠用,路添富每月的銀子都自己花了,也沒有用來補貼家用,不想幹活就少幹些,家裡不是還有一個媳婦嗎?只要把這個勞動力利用起來就行了。
路添富在銀盤那塊干了好幾年,無論有沒幹活,每個月都照拿一兩的工錢,不僅是他,銀盤那塊的所有雇工,也都學著路添富,吊兒郎當的種些蔬菜,三天打漁兩天曬網。路家莊的蔬菜能吃多少,四個人隨便種一兩畝就夠了。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了,路一守突然把老五叫去做別的事,將銀盤這一大片的土地交給了葉曉瑜這個丫頭片子負責,關於這個葉曉瑜的身世,路添富也從他娘柳媽那兒聽說了不少,確實是挺慘的。原先老五負責的時候,他還顧忌著點,不來的時候都提前知會,但換成了葉曉瑜。這樣的一個黃毛丫頭。路添富就更加肆無忌憚了。他的心理說白了就一句話,無論這塊地讓誰管理,反正他工錢照拿,活兒照樣不幹。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路一守竟然召集雇工開會。搞了一個新的規定。而且還把他調到了後院牲畜棚那邊負責馬、牛等糞便的清理和收集,但又不是管理這些牲畜的,只是一個撿馬糞和牛糞的人。調整好崗位之後。不僅工錢變低,而且還每天面對著一大堆臭烘烘的糞便,更要命的是,這些畜生每天吃的多拉的也多,一天不清理,棚裡就滿是糞便,惡臭連天,這又是在路家莊內不按時清理的話肯定會被發現,自己再怎麼想偷懶,也沒有辦法。
所以才幹了幾天,路添富便不想幹了。可他又找不到比這更好的活計,就這樣貿貿然的辭了工,回去肯定會被自己娘說的,就算她不說,自己也少了酒錢,以後想要在外面喝酒吃菜就沒有那麼方便了。
正當他糾結的時候,突然聽到了老五回來的消息,便也顧不上換身上沾滿了馬糞味的衣服,急急忙忙的來到老五的小院子。
「五爺,你這次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你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路家都開始變天了……」
一看到老五在家,屁股都還沒坐下,路添富便開始講,老五在路家的地位他自然是知道,只要老五肯拉自己一把,他路添富絕對能夠再回去銀盤那邊,即使不能回去,也可以換個輕鬆些的活幹。
「有些事情耽擱了幾天,變天?變什麼天?我看最近天氣還不錯嘛。」
老五知道路添富話裡有話,但也不去點破,而是等著他主動的說出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路添富來找他,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還有,你身上都是些什麼味道?這麼大個人,衣服這麼髒也不知道換一身。」
路添富一靠近,老五便快要被他身上的馬糞味熏暈,趕緊捂著鼻子後退了幾步,滿臉嫌棄的看著他。
「唉,說來話長,五爺,你不知道,在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的日子過的到底有多艱難……」
路添富邊哭喪著臉,邊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也不顧旁邊老五一臉嫌棄的樣子。一坐下後,便開始像決堤的洪水一樣,從老五離開路家莊那天到如今他被安排在馬廄幹活,滔滔不絕、唾沫星子亂飛的講了一通,期間多次眼眶漲紅,聲情並茂。
「所以,我覺得我被安排在了馬廄,也算是被奸人所害。」
最後,路添富用平常聽書聽來的一句話作為結語,結束了他的「演說」,而他所謂的「奸人」,便是葉曉瑜。
聽完路添富的話,忽略掉其中摻雜著個人情感和倒苦水的部分,老五對近段時間路家莊發生的事情有了一個大體的瞭解,他一直奇怪路一守怎麼沒有把接手的新生意交代給他,原來這其中是被葉曉瑜這個雞賊半路攔截了。葉曉瑜這人,年紀雖小,但多次和自己作對,很多事情也都是她在從中作梗,平常的小打小鬧也就算了,如今竟然發展到這麼大的生意上來,無論什麼事情,只要跟錢掛上鉤,對於老五來說,就絕對不是小事,關於銀盤那邊的管理權,自己肯定要奪回來,至於要怎麼奪,他還要再仔細的佈置一下,這一次,絕對不能再輸給這雞賊的黃毛騙子。
葉曉瑜今天有些慵懶,忙活了一個多月,總算把一些主要的事情給確定了下來,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一直處於勞累的狀態中不覺的辛苦,但一旦那根緊繃的弦一鬆開,整個身體就像快要散架了一般,前世的她也是這樣,特別是每年的年終,她幾乎好幾個星期都泡在自己的辦公室裡,以公司為家,可還是有幹不完的活,當這些事情全部做完之後,葉曉瑜整個人就開始崩潰,懶散,無論做什麼事情都無法集中注意力,所以年初的那幾個星期,她都是處於放空的狀態。
但前世雖然是拿的績效,但卻是為老闆打工,現在就不一樣了,幹的是自己的活,經營的好壞直接與自己收入相關,即使再鬆散,葉曉瑜也不敢放空,現在生意才剛剛起步,她怕自己一鬆懈,之前的那麼多努力就有可能付諸東流。
所以即使
很不願意起床,但葉曉瑜還是從被窩裡掙扎著鑽出來,到地裡去看看,「溫室大棚」還在建,幾個木工在上面敲敲打打;地裡蔬菜也已經澆過水,尤其是生菜,長得飛快,葉曉瑜每天來看,它們都會給自己帶來驚喜,葉曉瑜覺得再過幾天就可以運到京城給那些商家了。其實泉秀村這裡每年到農曆二月份的時候才開始種菜的,今年因為自己的「果蔬計劃」,為了給京城的商家看,所以才在一月下旬就把菜種下了,還好今年的氣溫回暖的快,蔬菜長勢都還不錯。
經過對地裡雇工管理的整改,確實收效非凡,如今地裡幹活的人已經沒有人敢偷懶的,因為每個人干多少活都是分配好的,而且還和工錢掛鉤,沒有人會和自己過不去,所以經過整改後,地裡的活基本就不用葉曉瑜擔心,她現在只要每天像這樣去例行一下「公事」,稍微留意一下地裡蔬菜的生長狀況就可以了。
銀盤離路家莊很遠,葉曉瑜又不願麻煩楊叔駕車,所以無論是上午到地裡查看,還是下午到地裡溜躂,她每天這麼一趟回來的時候都已經快到飯點,一般這個時候,等葉曉瑜晃晃悠悠的回到南苑時,紅兒的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
紅兒現在也很開心,不但有劉妹兒和她作伴,而且米都是去庚叔那邊領的,菜自己買,不用再去廚房看柳媽的臉色,葉曉瑜每天給她買菜的錢也多了很多,而且每次剩下來的部分葉曉瑜都叫她自己收著,看葉曉瑜每次都不收下,紅兒就拿剩下的錢買了一些零嘴,放在家裡給大家吃。
劉妹兒雖然話少,但在這兒幹了一個多月之後,也和葉曉瑜、紅兒都混熟了,特別是和紅兒,兩人的關係簡直好到和親姐妹一樣,有時候都讓葉曉瑜感到有些「嫉妒」了。葉曉瑜設計的手絹雖然在劉掌櫃的布店裡賣的很好,但只有手絹,也確實過於單一了點,所以,上回劉掌櫃來路家莊的時候,順便和葉曉瑜說了可以加做一些荷包、襪子等,工錢每個月給葉曉瑜加了一兩銀子。
考慮到劉妹兒這麼個嫻熟的「專業人員」在,葉曉瑜當然是答應了下來,第二天和劉妹兒講了這事,自己設計了幾個荷包的圖樣,交代她好好做的同時,也給她漲了200的工錢,這樣,劉妹兒每個月就能拿到1兩銀子的工錢,那些農閒時出去鎮上打工的漢子每個月的基本工錢也就這麼多,可以說,劉妹兒一個女孩子,每個月的收入相當於一個壯丁,這不僅劉妹兒高興,她伯父伯母聽了也是不可思議,村裡的很多人聽了,也都想把自家的女孩子送到路家莊這邊做活,有些甚至托熟人來說,情勢這樣發展,超出了葉曉瑜的意料,不過無論托誰來說,都沒有用了,葉曉瑜每月賺那麼點錢,雇一個劉妹兒就夠了,她又不是慈善機構,可養不起那麼多的閒人,而且關鍵是目前劉妹兒一個人完成那些活綽綽有餘,沒必要再浪費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