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葉曉瑜也不想堅持,下地幹活實在太累了,她沒有體力不說,每天還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在跟泥土打交道,特別是在她找到了一些賺錢的生計之後,她早就沒有了先前剛剛下地幹活時的興致。經商要比務農要好的多得多,雖然路一守固執的認為「有田有地」才是關鍵,但路家之所以變得富裕,並不是單靠著那一片的田地裡長出來的莊稼,而是憑著路一守的小聰明,不斷的進行「土地買賣」和「北糧南運」,不然僅僅守著那一片的田地,過幾輩子都不能發展成路家莊現在這個樣子。
但在這個農耕時代,土地才是王道,商人再有錢,也或多或少有些低人一等的成分,正因為如此,很多人在經商賺了些錢之後,都開始大量的購買土地,像如今京城的一些大商戶,名下都有大片的地產和山林,將他們稱呼為「大地主」也並不為過。
因為保留著前世的記憶,葉曉瑜具有先天的優勢,她也不想將這麼大好的條件和時光浪費在「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裡。她希望自己擁有一大片的土地是沒錯,但「擁有」的下一步是花點錢僱人耕種,她只要坐在家裡,動動腦子就能坐享其成,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扛著鋤頭,渾身髒兮兮的,早出晚歸的下地幹活。
她現在手裡也有了一些錢,眼下才4畝地,花一點錢雇村裡的人來種也不是什麼難事,可關鍵是在路一守方面,葉曉瑜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一個合情合理的讓路一守放棄讓她種地的理由。
頭痛啊頭痛,到底有什麼辦法可以讓自己不用再下地幹活?
葉曉瑜一面開小差一面鋤地,效率可想而知,一整個半天,才鋤了一小片。
「誒?你不是路家的那個小丫頭嗎?叫什麼來著?葉……」
葉曉瑜正鋤著,突然有人這樣問道。轉頭看去,好像有個中年男人站在路邊,此時正彎著腰朝葉曉瑜這邊看。看樣子有些面熟,但葉曉瑜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回伯伯,我叫葉曉瑜。是路家的遠房親戚。」
雖然認不出來是誰,但出於基本的禮數,葉曉瑜還是回答道。
「對,我想起來了,葉曉瑜。你就葉曉瑜對吧?怎麼你路伯伯讓你一個人在這邊幹活,這也太……」
中年男子皺著眉頭說道,路家是大戶,幾百畝的田地,多得是人耕種,這也要一個小孩子獨自在地裡幹活也太不合禮數了吧?路一守這做法,實在是太容易落人口實了。
「路伯伯寬厚,給我買了幾畝地,是我自己要求要下地來幹活的。反正平常也閒著沒事,能幫些忙就盡量幫些。」
葉曉瑜笑著答道,她想起來眼前這個人是誰了,在自己剛進路家那天晚上,也就是在紅兒發現死人的那天晚上,葉曉瑜見過他,他叫劉尚忠,是泉秀村的村長,用這裡的話說,就是泉秀村的里正,管理著村裡的大小事務。
「給你地是好的,可是讓你下地幹活,這讓村裡人怎麼看……」
劉尚忠邊說邊搖了搖頭,這路一守也真的是,平時看上去聰明的很,怎麼會做出這樣讓落人話柄的事。如果葉曉瑜是路一守自己的孩子可能還好一些,她又是外姓的,身世可憐又是村裡大家都知道的,這樣的一個孩子,被人看到在地裡幹活,路家以後還要不要在泉秀村混下去了。趁著村裡人還沒有傳開,他要去一趟路家,找路一守好好的談一下。
劉尚忠來到路家莊的時候,路一守正在賬房裡算賬,去年一整年的收成不錯,買賣也不錯,一年下來盈餘了千把兩銀子,現在是年初,他要好好規劃一下。
「尚忠,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這邊,要來也提前說一聲嘛我好去門口迎接咱們的這位裡正大人……」
看到劉尚忠進來,路一守站起來打趣道,他倆是穿同一條褲衩一起長大的玩伴,先前路一守生活窘迫的時候,也多虧了劉尚忠的接濟,所以他和劉尚忠雖然沒有什麼親故,但關係卻勝過親兄弟。
「少來了,我怎麼敢和你這位家財萬貫的大地主相比啊。要迎接也是我來迎接你才是……這不,你看,我都走到你家裡來迎接你了,哈哈哈……」
劉尚忠開懷大笑,他喜歡和路一守這樣幾十年不變的情誼。
「少廢話,走,咱們去喝幾杯小酒暖暖身子……」
知道劉尚忠的性子,路一守也不再接話,而是攬住他的肩膀就要帶著他往外走。
「一手,我今天來是有正事要和你說。」
劉尚忠站著沒動,從第一次聽到路一守的名字開始,他就叫他「一手」,小時候他覺得特別搞笑,後來漸漸的叫習慣了,路一守的名字在劉尚忠的字典裡便成了「露一手」。
「走啦走啦,有什麼正事,咱們可以邊喝酒邊說啦,我存了些上好的米酒,包你滿意……」
路一守不容置疑,拉著劉尚忠就往外走。看他這個樣子,劉尚忠也不再堅持,跟著他來到了北苑的一個小屋子裡。
說是個小屋子,其實也是北苑的一個房間,只是北苑房子太多,而住的人卻不多,路一守就將其空出來,擺上茶具,用來專門和熟人喝酒聊天。
幾杯酒下肚,劉尚忠覺得自己再不說那件事的話,就要說不出來了,因為他倆今天喝的酒十分的烈,路一守酒量好不受影響,他自己卻頭暈乎乎的,快要醉倒了。
「一手,我今天經過你家地裡的時候,看到葉曉瑜一個人在拿著鋤頭鋤地。不是我說你,葉曉瑜的身世全村的人都知道,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這樣可會落人話柄……」
劉尚忠喝了一口酒,看著對面的路一
一守說道。
「啊?哦,原來是這件事啊。這個是我的想法,他們幾個年紀也不小了,是該下地幹活了。不僅曉瑜,路芊還有我的外甥晴朗都要下地的。你也真是……這麼一本正經的,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
路一守酒量好,連喝幾杯下肚,只是有些發燙,頭腦還清醒的很,說話也十分利索。
「可是其他人都沒有在地裡啊,不用說晴朗是你外甥,就是芊芊,她就仗著你寵她,一年都可以不用下地幾次吧。」
劉尚忠眼神有些迷離,看來那酒的後勁很大。
「可是我規矩都跟他們說了,現在收回,有些不好吧。」
劉尚忠的話路一守是聽進去了,這幾個孩子裡面,凌煜、晴朗都是外人,自己也不好要求他們幹些什麼,路芊又是那樣的德行,說來說去,確實是葉曉瑜最聽話。可如果每天都只有她一個人在地裡幹活的話,他路一守遲早都會被村裡人戳脊樑骨。自己明明是出於好意啊,怎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