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繞過婦人，拿起破爛的扇子，賣力的煽著火。稍大一點的男孩兒，趕緊拿出碗，把煎好的藥，倒出來一碗碗端給旁邊坐著的病人。
「還是小山懂事兒。」婦人笑的眼睛都咪成了一條縫。
「小姑娘昨晚還睡的習慣嗎，咱們村兒裡，這多虧了你呀，他爹老大遠的，還真沒找錯人……」
「大娘不用客氣，我在這裡挺好的。」
拂香一邊為病人把脈開藥方，一邊跟婦人寒暄了幾句。藥鋪裡面的藥房掌櫃，也在不停的抓藥煎藥。兩個小男孩兒，更是搶著在拂香面前端茶遞水的，千奇百怪的問題，問的像天上的星星一樣多。
梨香村，因為這個小丫頭的到來，也一改陰霾的天兒，變的晴朗起來。太陽都半躲在白雲後面，嬌嬌的笑，讓人暖暖的。大家似乎都被天氣所感染，歡聲笑語迴盪在平庸的小村莊裡，聽著心情格外好。
清音雖然挺懂的照顧人，但在這方面，卻是個白丁。一本醫書，拿在書裡翻了又翻，圖樣看了又看，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圈，也還是一種草藥都沒找到。好脾氣的他，還要對身邊的小芽，又哄又注意著，山裡危險的東西很多，小孩子玩的心氣未免大了些。
「小芽，你怎麼不跟小牛小山們一起，好好的待在村裡陪姐姐呢？」
「哥哥漂亮啊，我怕哥哥一人在山裡迷路。」
汗，這叫什麼話。清音不免滿頭黑線。
「那姐姐就不漂亮了嗎？」
「姐姐也漂亮啊，哥哥和姐姐，都很漂亮。」
「那小芽是喜歡哥哥，還是喜歡姐姐？」
「都喜歡啊，姐姐呆萌，哥哥體貼。」
「呆萌？什麼是呆萌？？」
「哥哥笨死了，呆萌都不知道。呆萌啊，唔，就是又呆，又萌，萌萌噠，好可愛。」
「這是誰跟你說的？」
「姐姐啊，昨天，她這樣說我了。嘿嘿，哥哥我聰明吧，姐姐說一遍，我就學會了。」
噗，清音再次滿頭黑線，丫頭，你這樣說別人，現在讓人家背後說你了吧！
清音不免的心情大好，小芽也很得意的一人在前面跑的老快，清音匆匆跟上。小孩子是跑來玩了，只是這樣下去，他那裡采的到藥嘛！哎……
「哥哥你看，是不是這個。」
小芽拔起一株小草，邀功似的高高舉到了清音面前。清音拿出醫書，再仔細的看了一遍，按著上面所寫的特點，細細看了一遍，還真是。
一個大男孩兒，一個小女孩兒，就這樣有說有笑的採齊了草藥，回到了村裡，太陽早已悄悄的跑回籠裡，做美夢去了。
怪不得到處沒個人影，原來全都跑這裡來了。
「你們在幹什麼呢？」
「姐姐，哥哥在陪我們看星星。」小芽甜甜的笑著指著天空
「星星，哪裡有啊，我怎麼沒看到啊？」拂香東張西望半天，只看到有半輪弦月，發著清冷的光，星星，沒幾顆啊，微弱的光，不仔細看真看不出來。
「你來了，我在教他們唸書，講講小故事。」
清音一張臉，永臉都是那麼好看，讓人很想湊上去捏一捏。我還是女孩子呢，為什麼他的皮膚比我的還好呢？拂香忍不住又鬱悶了起來。
「我剛剛教了他們一首杜牧的《七夕》，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街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給他們解釋了意思，他們不太懂，我就給他們講了牛郎織女的故事。」
怪不得這麼冷的天，還要跑來外面玩呢。不過，他怎麼什麼都會呢，太沒道理了。
「你都教了他們了，也教教我唄，我來都來了。」清香定定望著清音壞笑著，彷彿吃定了他。
清音聽她吐語如珠，聲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動聽之極，向她細望了幾眼，見她神態天真、嬌憨頑皮、雙頰暈紅，年紀雖幼，卻又容色清麗、氣質高，當真比畫裡走下來的還要好看。不知不覺中喃喃念道：
「此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拂香有模有樣的學著清音的樣子，一字一句的念著：「此生契闊，與子成說，執……等等，你說慢點，我跟不上。」
拂音一個激動，著急的小手蒙上了清音彎成微笑弧度的嘴唇上，一臉焦急的看著他。小手散發出的清幽香味，在清音的鼻翼間縈繞徘徊。清音定定的看著她，如醉如癡，再次默默念出：「此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明明重複了剛才的話而已，清音的臉卻已醉紅了臉，耳後跟也變的很燙，一顆心彷彿快要跳出來了般，後背早已濕透。還好，夜色中，她們並沒有看到他紅透的臉。
「香兒，你跟我念……」
「好……等等，你叫我香兒？不許叫我香兒！！」哼。拂香生氣的撇過臉去。
「怎麼了香兒？」清音溫柔的問。
「叫香兒多俗氣呀，清音，清音，多好聽啊，你的名字那麼高，非要把我叫的這麼俗，隔壁家以翠姑的女兒，也叫香兒啊。」拂香宣誓著她的不滿。
「咱們是俗共賞啊，你俗我，不是剛剛好。」清音略帶戲弄
的成分，看著拂香。
「好吧好吧，隨你了，剛剛你念的什麼了？哎呀，你老是搗亂，害我又忘了，趕緊再念一遍。」拂香生氣的用一雙小手捶打著清音。
清音拉過拂香的纖纖玉手含情脈脈，「來我們一起念，此生契闊，與……」
「等等，你太快了，我們重新來過。」
「姐姐，你怎麼這麼笨呀，幾個字，你半天都記不住，我都快要會背了。」
「小丫頭閉嘴，哼，別理她，來，我們再念一遍，你不許太快了。」
「好，執子之手，」
「執子之手。」
「與子偕老，」
「與子偕老。」
「此生契闊，」
「此生契闊。」
「與子成說，」
「與子成說。」……
夜深了，萬籟俱寂，山谷裡久久迴盪著幾人的稚嫩的聲音，有時他快了，有時她快了，很久過後，兩人終於可以同時念出，就這樣，一遍遍重複著……
醉人的夜，醉人的感情，正在兩人心中，慢慢醞釀。
那年，她十五歲，他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