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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有被動的過的痕跡……
連央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問守在門外的下人:「她走了?」
下人答:「是的,侯爺,琳琅姑娘走時面帶笑容,手上空無一物,並沒有什麼異常。」
「好,下去吧。」
連央揮退了下人,走到書案邊隨意翻了幾頁最上面的古書,然後便直接挪開層層書紙——
「嗯?」他看到完好無損,不帶一點被人動過痕跡的白紙安靜地躺在那裡。他拿起來看了看,又掃了一眼旁邊放著的硃砂,均原封不動。連央表情終於有些愕然,有些疑惑,自言自語道:「莫非,我真的想多了?」
可是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那男子身上的箭傷,這兩個人如果當真不是東宮太子和折雪郡主的話,豈不是太巧了一點?還是說,其實她真的摔壞了腦子?
不管是哪種情況,試試不就知道了麼……
連央將手中的白紙覆在了硃砂上,揉了揉,上面便有字跡顯現出來,只有一句話。
誠意候連央問郡主安。
他笑了起來,撕碎白紙扔進了廢紙簍。
深夜停了雪,卻比白日裡下雪的時候更冷了些。
有一道黑影悄無聲息推開這件下人房的木門,然後走到榻邊跪了下去,輕聲道:「屬下剝皮叩見殿下。」
重儀太子神色平靜地躺在榻上,草草包紮的傷口稍微一動就有劇痛傳來,他轉頭看著剝皮獄主,開口聲線低沉瘖啞得過分:「起來吧,東西都埋好了?」
「是,並且淮北軍已經知道了殿下的行蹤。其實……」剝皮望著他的臉色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其實殿下不必為了混進誠意候府而把自己傷成這樣的。屬下一個人也能夠找到誠意候與帝京軍機大臣來往的密函。」
重儀太子頓了頓,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大約是他平日裡運籌帷幄的姿態在剝皮心中根深蒂固,所以即便自己失算受了重傷也讓剝皮以為是故意的了。但他這樣子還能像是故意的嗎?他腦子還沒那麼傻,真不把自己當個人來使。
不過他向來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談下去,搖頭說道:「你這個身份很難接近誠意候的書房寢室,一旦暴露就可能前功盡棄。既然東西都藏好了,那現在你只要注意掩護好郡主就行。」
剝皮聽太子提起折雪郡主,瞬間就想到白天的情形,那麼折辱殿下,他在暗處都看到了。要是她真的失憶了還情有可原,可是聽殿下的意思似乎是她在做戲,可那未免就太過分了些。他不由皺眉低聲問:「殿下,那既然如此,屬下先將您送回淮北軍營?」
當初從北沙島回來,殿下就已經從他搜集到的消息中料到日後必定與誠意候有一戰,故而特命淮北軍隊駐紮在城西待命,以他的速度,從軍營到千丈峰一個來回不過一天的時間。
然而意料之外的是,重儀太子繼續搖頭,腦中似乎想到了誰,僵硬緊抿的蒼白唇角微微露出笑意,低聲說道:「本宮走了,她的身份會很容易被拆穿,那樣太危險,不行。」
白日裡見她與誠意候並肩而來的時候,心裡詭異地覺得很痛,與身體的痛不一樣,那樣的感受更深沉。但是在與她對視的一瞬間,他竟然看懂了她眼睛裡的意思,正如她看懂了他看懂的意思一樣。
忽然之間心情就無比曼妙。
她說:你幫我,我幫你。
他答:怎麼幫?
她回:惹怒我。
於是他在聽到她與誠意候的濃情蜜意之時,即便知道那是假的,可仍舊十分煩躁心酸。他借此機會略一提氣,登時氣血翻湧,一口心血就噴了出來,噴在了她的裙子上——他從沒有這麼討厭過杏花紅。
剝皮差點想翻個白眼,不過他生性拘束,不會放肆如萬隱,只是皺眉勸道:「可是殿下不走還不知道會被怎麼折磨!您金尊玉貴豈能受這些人的羞辱?」
「本宮不會死,這就夠了。能砍掉他的左膀右臂,這些傷不算什麼。」重儀太子冷笑一聲,又想到身上的毒,便詢問道:「豫州城內情況如何?這毒可有解藥?」
「豫州官員發下榜,稱有假冒太子殿下一行人的盜寇流竄在外,所以各處加強戒嚴,全城搜查。目前為止徐知府被軟禁在觀瀾府大院,無性命之憂,其餘幾人都並未被抓。這毒是由兩種植物相沖,再加上酒裡被人動過手腳,單分開來都不是毒,合在一起便有了使筋脈鬱結,壓制內力之效。此毒並無解藥,一月自可恢復,不過屬下收到了這種東西……」
剝皮說著走到榻邊去,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裡面倒出一顆滾圓的黑色藥丸,倒了水讓重儀太子服下後說道:「這個可以縮短時間,十天便可恢復內力。」
重儀太子點頭,想了想問道:「誰給的?」
剝皮沉默著,面上浮現掙扎猶豫的情緒,重儀太子不知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不過話問出口久未收到回答,他也沒有催促。終於剝皮還是老實地回答道:「是墨蘄。」
「她?」重儀確實有點詫異,不過隨即想到了什麼又釋然了,點頭輕笑道:「這些年你們之間暗中都有聯繫吧?」
「殿下恕罪!」
剝皮剎那又跪下去,滿臉惶恐,似乎怕的不像是重儀太子治他的罪,反而更怕太子找墨蘄的麻煩。不過很顯然他多慮了,
,重儀太子曾經身中奇毒,也是墨蘄出手才治好的,救命之恩,重儀太子向來記得很清楚。
「你們何罪之有?本來就是青梅竹馬,又曾指腹為婚,若不是那一場浩劫,你們早已如花美眷成大禮了,本宮不怪你們,反倒還要道謝。」重儀太子讓他起來,想到自己身負重傷躺在此處行動不便,不知何時能見到她,這能縮短恢復功力時間的藥丸也只能讓剝皮去送給她了。
囑咐了這些之後重儀便沒讓剝皮多停留,一道黑影匆匆出了下人房,並沒有人注意。
翌日一大中午,有暖暖的冬陽照拂,霜雪盡消融。
連央牽著琳琅再次步入書房裡,兩人均笑得甜蜜親近,連央第一萬零一次試探她,她第一萬零一次完美回答。
他坐到書案邊就取過府中的要務開始翻閱,沒有在意琳琅做什麼,好像對她甚為放心。
琳琅四周看了看,笑著倒了一盞茶遞給他,溫柔地道:「侯爺歇歇,別太累了。」
連央抬起頭來,含笑接過,剛坐下不到一刻鐘,能累到哪兒去?但他沒有這麼煞風景,不會這麼說話,而是端起茶飲了一口,點頭回答道:「還是琳琅倒的茶齒頰留香。」
「侯爺真會哄我開心。」琳琅嬌羞地低下頭,說著轉到他背後去,雙手搭在他肩上,這一瞬她清晰感受到這個人的身軀於剎那緊繃起來,這是人在警惕情況下慣有的身體反應。她瞭然地笑了笑,然後裝作不曾發覺的樣子輕柔地問:「琳琅給侯爺捏捏肩吧?」
連央這一次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連語氣都沉凝了許多,儘管他仍在笑,只是把後背脖子這樣的致命之處毫無防備地留給不能信任的人,他始終不太自然:「那就,有勞琳琅了。」
琳琅不輕不重地捏起來,微笑著垂下目光,一眨不眨地注視他面前的府內要務,柔聲回答:「能給侯爺捏肩,是琳琅的福氣。」
大概還是防備著她偷看,所以每一次翻閱的府內要務都是無關緊要的,什麼人事調動啦,什麼給誰加工錢,又來了哪些新人啦一類的報備。琳琅看了一會兒就收回目光,沒過多久她突然想起什麼來,對連央說道:「我昨天無聊,拿過侯爺書桌上的《左傳》來看了一會兒,侯爺不會生氣吧?」
原本她料想聽了她這樣坦白之言,連央會對她消除一些戒備才對,誰知他反而神色一僵,瞬間回過頭有些凌厲地想要開口,不過在她錯愕中帶著些驚嚇的眼神下,他忽然放緩了語氣,含笑問道:「琳琅,你都看到什麼了?」
這反應和問話都不對勁啊,看來那幾本書有問題。她想到這也不得不稱讚一聲這位誠意候聰明,有些東西越是擺在明面上,反而難以引起別人的注意。就像昨日,她如此謹慎的人都沒有在意放在皮面上的那幾本古書,更何況別人。
琳琅搖頭,仍然有些驚慌的神色,怯怯地回答:「琳琅沒看兩頁就擱下了,不信侯爺可以問門外的兩位姐姐,她們知道,我在侯爺離開之後沒待一會兒也回房去了。再說,那些古書有什麼好看的,我才沒興趣呢!」
「瞧你嚇得,好像知道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一樣。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我不太喜歡別人擅自動我的東西,琳琅以後要看什麼記得先跟我說一聲。」連央語氣又變回原本的溫和,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然後繼續低下頭去看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