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尋眭固飛簷走壁勇高順臨危不懼
成志一看此狀,不禁傻了眼,又不敢令弓箭手放箭,只得眼睜睜看著杜長率一干人等朝山上走去。
兩邊嘍囉見到杜長手執長槍怒氣衝天,如果有人擋道隨時都會插他個透明窟窿的樣子,哪裡還敢阻攔,又見到成志不敢出手,全都齊齊向旁邊退縮,讓開一條僅夠兩人過的山路讓他們經過。
杜長怒罵一聲,持槍向前挺直,若有人在前面便插過去,反正擠在山道上的嘍囉全都怕了他,互相推擠著讓路,還一邊咒罵著什麼。
杜長這次帶了一千人上山,其中200人是高順的敢死隊精銳,還順帶捎上呂布的方天畫戟,由三人抬著上山。
黑山之夜,越加詭秘,風吹動貼著山壁的呂布,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呂布的心頭湧起一絲焦燥,用力昂頭吸一口氣,胸口之間已經充滿了盈動的真氣,驟覺體內充滿浮勁,雙手齊齊用勁。
「哎、呀呀!」
石子「嘩啦啦」地從呂布頭頂撒下,細細碎碎的呼呼溜下,呂布的目光一直停留於山頂,見到頭頂的張燕遇險,已不及細思,只一伸手,便用擲出呲鐵刀的右手捉住從自己頭上跌落的張燕身體,手一滑,竟然捉之不住,直直從手中滑下。
呂布一急,用力一抓,便捉住綁於張燕身體上的繩索。
百餘米的懸崖上,兩個黑影飄蕩在山間,一人立於崖壁之上捉住一條垂直飄動的繩索,繩索的一端赫然是一個不斷飄動的人。
此時此刻命懸一線的人是張燕。
張燕懸於繩索末端,心跳不止,心下暗暗慶幸,用腳跟鎖住山壁一塊突起的岩石,輕吸一口真氣,鎮定了一下心神,將全身之力集於雙手,幾下子便攀上一處斷巖,對呂布輕輕點頭示意。
呂布會意,放開捉著的繩索,張燕將鐵爪擲上山頂,呼呼呼幾下子便縱上山頂。
上得山頂,張燕長舒一口氣,讓山風吹拂著自己緊張的神經,剛想回頭拉呂布上來,便聽得呼的一聲響,呂布如同一隻大鵬鳥一般縱上山頂。
立於山頂的呂布終於腳踏實地,適才雖然時間不長,卻似已過了許久,呂布掃了一眼地下攤著的兩具屍體,從屍體身側拔出插入地上的呲鐵刀,輕輕用衣袖抹去沾在刀身上的塵土,插入鞘中。
張燕見到肥的那個嘍囉的頭部被削去了一半,腦漿橫流,死狀甚慘,不禁心下有點愧疚,心道:此二人也是冤枉,半夜在此巡邏便命喪於此,真是可憐呀!只是呂布的武功確是厲害,於巖下飛射出如此重手的腰刀居然還能有如此大之力度,力量大到竟然將整個人的腦袋破開一半,真是不同凡響。
張燕不曾想到以呂布的性情,根本就不屑於用暗器,就算用弓箭都是在騎射的狀態下攻擊敵人,暗算對手從來都不是呂布所願,所以在剛才的情況下,呂布只能用自己的全身功力作此一擊,那力量有如排山倒海,又如何能抑制?
張燕轉向呂布拱手道:「謝主公相救!主公能否答應我一件事?」
「哦?何事。」
「主公,等會入寨切莫濫殺無辜。」張燕望著呂布,眼神變得凝重起來,輕聲說道。
「嗯,好,我答應你。」呂布點點頭。
「且隨我來!」張燕說罷便向前輕輕掠去,身姿輕盈。
呂布向前望去,前方是一片平緩的山窩,山窩盡處便有一條山道,山道上卻又見到有火光閃爍,兩人隱於樹後。
「主公,此處有人把守,過了此路便是大寨。」張燕輕輕道。
山道上卻是有兩個嘍囉把守,此時已是三更時分,火把插入地上燃起,火光之中兩個嘍囉一左一右坐於石階之上,雙手盤在膝蓋將頭埋於其上,兩人均在瞌睡中,寒風不斷拂來,雙腳尚在不斷戰抖。
「呼,呼」兩聲勁風刮起。
一個嘍囉迷迷糊糊中將頭抬起,四面張望了一下,見到四週一片寂靜,便又將頭埋於膝蓋之上繼續睡覺。
呂布和張燕已經從兩個嘍囉身邊掠過,霎時之間便轉入山徑之上,呂布跟著張燕,見其身法輕靈,心中也暗讚歎其輕功高明。
「先去擒下眭固,其它人就好辦嘍!」張燕輕輕道。
「好!就依你所言。」呂布一路走來雖遇風險卻也處變不驚,心道:此間我二人既上得寨來,那眭固定能手到擒來,哈哈。呂布心裡暗笑陳宮多心,哪裡有這麼多危險呀,張燕還是那個忠心耿耿的張燕。
呂布隨張燕沿山徑而行,轉過幾處山道便見到無數房舍於山間駐紮,張燕帶呂布轉到山邊的房頂,二人沿房頂而行,手腳並用一路掠過房頂,如同兩隻大鳥一般,偶爾見到巡邏的嘍囉從各條小道穿插聊天。
張燕幾個起落躍至一處房簷,輕輕對呂布點點頭,示意此間便是眭固的房間。
房內一片漆黑,便聽得「哧」的一聲兩扇窗口被人輕輕推開,兩聲勁風輕飄,兩扇窗口又被人輕輕合上,兩個黑衣人已經悄悄倒伏於屋內的地板上。
呂布輕輕瞄向床上,只見到被子嚴嚴實實地蓋著一個人睡在裡面。
「噌」的一聲,呲鐵刀輕輕抽出。
張燕急上前勸止,雙手慢慢將被子揭開,月光從窗外照進,照到張燕那張驚異的臉。
床上有人,但那人卻不是眭固。
那是一個女
女人,一個被雙手雙腳綁住的女人。
那女人可憐地將身體捲曲在床上,面色煞白,已沉沉睡去。
張燕驚異之色盡去,輕輕鬆了一口氣,對呂布輕道:「眭固不在此間,我們去四處尋尋!可能他會在聚義廳飲酒。」
兩個黑影不斷翻越房舍而去,到得一處大樹躍升而上,再避過巡哨嘍囉,一路飛簷走壁奔聚義廳而去,到得一處房舍轉角處,突然,有一漢子從屋內慢慢走出,兩手負於後背,慢慢走到一棵大樹前,長歎一聲。
那漢子正自唉歎,只覺身後有一隻大手輕拍自己的肩頭,轉過臉去見到一張彪悍精瘦的臉望著自己。
「啊,大哥,是你呀!你……」那漢子驚喜地叫出聲來。
張燕急以手示意制止他的聲音不要太大。
「孫輕,你為何深夜還不去睡覺?」張燕輕道。
孫輕是張燕手下愛將,只因前時去山下搶糧,沒有跟隨張燕前往鄴城,待到運糧到山寨時方知張燕已取鄴城。眭固見到孫輕運來糧草也無來由治他的罪,只得對他暗暗提防。
「唉,大哥,那眭固設計將陳宮等人騙下山,如今獨攬大權,要與呂布相抗衡,大哥你又於呂布處,我正心生猶豫,要不要投大哥處,不想大哥卻在此間出現。」
「好,你果然是我的好兄弟!」張燕將手搭著孫輕的肩膀,在其耳邊輕聲道:「兄弟,如今我已忠心歸順呂布,此刻是來擒眭固的。」
孫輕聽了大吃一驚,看看四下無人,便對張燕輕輕說了幾句話,月光掩映下,張燕的臉色竟然變得越加青白,臉上的肌肉繃緊,似是聽到什麼可怕之事。
山上風聲更盛,吹得樹木呼號連連,似有無數怪物蠢蠢欲動,呂布任憑山風從臉上吹拂至全身,只不動聲色地臥於屋頂之上。
聚義廳內燭火通明如同白晝,有兩個粗黑壯實的漢子正在把酒言歡。
這兩人是眭固和杜長。
「哎呀,眭兄弟,怎麼這麼晚還要勞動你的大駕?」杜長有點內疚地道。
「杜兄弟,我們兩兄弟還有什麼計較呀!都是自家兄弟,我只不過是想捉住呂布報當年之仇,你當年也在場呀,你忘了麼?」眭固的眼神一下子定住,定定地望著杜長。
杜長被他看得有點愧疚,便將頭輕輕垂下,將手中酒杯用力撞向眭固握著的酒杯,大聲道:「哎,都過去這麼久的事情了,我們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上的人了,還計較那麼多幹嘛,我只知道人最重要的事就是生存,其它你殺我,我殺你的哪裡說得清呀!」
眭固意味深長地看了杜長一眼,高聲道:「大哥呢?大哥在何處?」
「哦,大哥在呂布處,也想捉呂布,但,但是就沒有我那麼好運,我趁高順不防,從後襲擊將其擊倒,方才捉得了他,便帶本部一千人上山,與兄弟並肩作戰,哈哈哈,哈哈哈……」杜長仰天長笑。
眭固聽了大叫一聲,呼道:「好,那現在馬上殺了高順祭奠我兄弟亡靈!」
「哎,哎,哎,莫急,莫急,待我等擒到呂布再一起殺了不遲。」杜長忙不迭聲道。
「好,那我們盡乾此杯酒,明日便去擒殺呂布!」眭固聽了面色一沉,隨即放鬆面上緊張的表情,現出微笑來。
「好,干了!」
「干!」
杜長盡乾了一杯酒後問道:「兄弟,你這酒不好,我感覺有點暈,他娘的,是不是劣酒呀,兄弟,你的是劣酒,哈哈,劣酒……」
還未說完,杜長便感覺近在對面的眭固臉上現出笑容,不對,是那種詭秘的笑容,人影也變得重疊起來。
「啊,啊,啊啊!」杜長捧著頭叫了起來。
眭固臉上神秘之色更盛,彎下腰對著杜長道:「兄弟,我知道你是前來捉我的,我沒有你想的那樣笨,今晚就委屈一下你了,待我殺了呂布那賊子便放你下山。」
杜長怒目指著眭固道:「你,你你……」他想去拔挎在身上的腰刀卻是怎麼也拉不出來,手上連一點力氣都用不上了。
眭固臉色變得凶狠起來,用力拍拍手掌,便有兩個嘍囉從廳外走入。
眭固的嘴巴向著杜長呶了呶,兩個嘍囉便取來繩索將杜長綁得嚴嚴實實,把嘴巴也堵上了。
昏昏沉沉中杜長被人拖了出去,他恍惚中見到三人從廳外大踏步走進來,一個人的臉龐在他的眼中映射出來。杜長的眼中露出驚愕之色,這人,這人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在此間出現?杜長心中充滿了疑問,可是他已經混身無力,麻藥的藥力開始不斷發作,他被兩個嘍囉抬出了廳外。
廳內走入三人,為首一人肥頭大耳,頭裹黃巾,身披綠襖,手提鐵棒。身邊二人皆長得濃眉突眼,掀鼻大嘴,身形肥壯。
眭固與三人見過禮,便命人提杜長所俘之高順上堂。
迷迷濛濛中的高順被杜長所部眾軍擁著到偏廳歇息,從人端來美酒勞軍,杜長的部下上得山來早已喉乾舌燥,各人忍不住暢飲起來。
未幾,眾人齊齊叫頭暈眼花,站立不穩。
好猛的麻藥唷!
不一會兒堂上便倒臥著一千軍士。
早有數十個賊人上前綁手捆腳,不消一會兒各人皆被五花大綁於桌椅上。
高順看得心急,心
道:苦也,原來我等伎倆早被賊人識破,今晚卻是束手就擒,可憐我帶來的二百死士還未有寸功便要命喪於此,真是可悲呀!
「起來!」一聲斷喝。
「撲」的一聲,躺在地上的高順感覺屁股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腳,不禁悶吭了一聲。隨後便被兩人一把揪起,向前一推,高順打個蹌踉便順著路向前行,一直被人從後推掇著不斷向前走去。
穿過幾道迴廊,高順便被人踢進一間大大的廳堂。
「進去!」一聲斷喝。
進得門時,身後又被人用力在屁股處踢了一腳,高順向前撲去,卻是被人一把揪住胸前衣襟。
高順慢慢昂起頭來時,卻見到一張浮腫的臉,那人臉上還有一條蜈蚣狀的傷疤從臉上一直蔓延到脖子,伴著那雙睜不大的小眼睛,樣子顯得怪異可怖。
這綠襖怪人死死盯著高順的雙眼發出嘿嘿的怪笑。
高順昂起頭來,靜靜地盯著綠襖怪人,臉上的神情平靜而又從容。
不一會,這個綠襖怪人的臉上卻又變得古怪起來,本來嘿嘿怪笑的臉一下子變得青紫,表情也從放鬆的神情開始變得凶狠起來。
只因這個綠襖怪人從來都不曾見過有人望著他的臉而不感到害怕的,每次他盯著人時,那被盯的人都會嚇得或不知所措,或大呼救命,或汗流不止,或苦苦求饒,哪裡會像高順這樣平和的看著自己,如同平靜的看著一個普通人,眼裡面的神情是那樣平和安祥,在怪人的眼內卻是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感到高順在嘲笑他,在心裡面看不起他。
他憤怒了。
他左手揪住高順的衣衫,右手高高舉起那條鐵棒。
高順會受到什麼危難?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