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兒孫會提著禮物去看自己的長輩,這一天是老人最開心的日子!早早的,這棟大樓裡便飄出濃郁的肉香,似乎是排骨,還參雜著魚的鮮味,不、不,似乎還做了四喜丸子!
門口紅紅的對聯,兩個憨態可掬的孩童,穿著紅色的肚兜捧著金燦燦的元寶,笑的福氣橫生。家家戶戶,幾乎都貼著同樣的年畫,期盼著新的一年兒孫健康,財源廣進!
這是一片搬遷安置房,13層高,每一棟幾乎一模一樣,常常讓老眼昏花的老人認錯了樓棟敲錯了門!此時,一個老人安坐在輪椅上,盯著房門一動不動。平常的日子,一天內總會響起好幾次門鈴聲,雖然每次都是陌生的老人,每次都是忘記了樓層,摁錯了門鈴,卻讓死一般寂靜的屋子平添許多熱鬧!但是今天,已經臨近中午了,門鈴卻似啞了一般!
「奇怪了,難道門鈴壞了?刺頭,是壞了嗎?」老人回頭望向身後的男人。名喚刺頭的男人並不是年輕小伙子,也並未留著刺頭。四十幾歲,健壯沉默,一雙大手上,猙獰的傷疤大片大片,一直蔓延到衣服裡面,仔細看就會發現,衣領處微微露出的皮膚坑坑窪窪,沒有一處完好!
「老大,門鈴沒壞,是我們沒貼春聯!」
趙瘸子恍然大悟,自嘲地笑了笑,「哈哈,看來真是老了,刺頭,你說,誰能想到曾經叱吒風雲的趙瘸子也開始孤獨起來!」
「老大!很快你就不會覺得孤獨了!」
「嗯。呵呵,也對,也該是時候見見老朋友了!怎麼樣?聯絡好了嗎?」
「是!越南和泰國我都去了!雖然隔了那麼久,但是老大的誠信放在那裡,再加上我們給的價錢並不低。商人不就是唯利是圖嗎?」刺頭俯身理了理老人腿上的毛毯,欲言又止!
趙瘸子歎了口氣,「我的命都是你救的,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刺頭抬眼望著趙瘸子,他知道,眼前這個對他恩重如山的人很快就要死了。原本穿著合身的衣服如今空蕩蕩的幾乎撐不起來。當年的那場大火。自己拼勁全力也只不過救回了半條命!他恨!這麼些年,唯一支持他戰勝疼痛的就是仇恨!
「為什麼不以牙還牙,讓吳剛也常常一無所有的滋味!那個小女孩,雖然我無法確定是不是吳家的子孫。但是我親眼看見吳剛帶著她出入吳家舊宅。即便不確定又能怎樣。錯殺一個人對我們來說也毫無損失!」
趙瘸子搖搖頭。疲倦的臉上如枯樹皮一般,溝溝壑壑,乍一看竟不像活人!
「刺頭。你還記不記得阿柔?」
「阿柔?」刺頭皺眉翻找久遠的記憶,恍惚中似乎看見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子,細長眉眼,溫柔恬靜。「吳剛的老婆?」
「嗯!」趙瘸子渾濁的眼睛閃過一絲光亮,隨即又暗淡下來!「這麼多年,我後悔的事情有兩件,一件是自以為是害了自己的妹妹還有外甥;另一件,就是殺了阿柔!」
「哼,要不是吳剛冷血,那女人就不會死!我們不過是求的合作,讓他認你做大,以當時我們的勢力,那是看得起他!」刺頭有些激動,揮舞著手臂,似乎想要將繁雜的記憶揮走!
「你不必煩躁,不願回憶就不要勉強!」趙瘸子蒼老的手輕輕碰了碰刺頭,「我提起阿柔只是想告訴你,當年的吳剛不會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低頭,今日更不會!何況還是一個失散多年的黃毛丫頭,是不是他的骨血還不知道,又能威脅他什麼?」突然胸口一滯,趙瘸子抑制不住地咳嗽起來,瘦弱的身體顫抖的厲害。
許久才慢慢平息,緩緩開口,「打蛇打七寸,他最得意的就是他的白手起家!打敗一個人,不是殺了他,是讓他活著比死去更加可悲!」
刺頭似懂非懂,心道,如果是自己,豁上性命也要先宰了敵人不可!
「那女孩怎麼辦?繼續監視?」
趙瘸子想了想,「由著她吧,不必太上心。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動她!」
刺頭沒說話,他忘不了曾經有個小男孩活生生地燒死在自己面前,淒厲的慘叫讓他無法入眠。沒日沒夜撕扯著自己,總有一天,他要所有他恨的人嘗嘗同樣的代價!
「喂,雲杭,怎麼什麼吃的都沒有?你不會告訴我你每天都吃泡麵吧!」於小小一陣翻箱倒櫃,看著空空如也的冰箱,不得不懷疑這幾天雲杭究竟是不是在這裡度過的!
「我、其實、」雲杭搓著手,這一點她確實沒想到。
「行了!」於小小白她一眼,「我還不知道你,從來都不會說謊!算了,你不想說我也不強迫你,我看初六、七學校宿舍就能住人了。你趕緊把這房子給那小子退了吧!還說是自己的表弟,你看看坐在那裡一副大爺的樣子,比你都主人!」
於小小不等雲杭回答,走到阿三面前,叉著腰說道:「我告訴你,不要以為有兩個臭錢就欺負人,這兒我們不租了,住了幾天算幾天的錢!別想著坑我們!小心我告你詐騙!」
阿三白了她一眼,繼續沉默著翻看手裡的一本雜誌。
「小小,這房子不是阿三的,他確實不是我表弟,他、是我朋友!這裡我已經租下來了,交了半年的房租!」雲杭擔心阿三發飆說漏嘴,急忙拉過於小小解釋著!
「什麼?」於小小瞬間炸毛,飆著高音扯著雲杭的頭髮罵道,「你是不是白癡啊!半年,那得多少錢啊?你就那點存款怎麼交明年的學費啊?更何況你租半年幹嘛?」
雲杭急急後退,無奈頭髮還在對方手裡,糯糯的聲音解釋著,「我找了好幾家,只有這家肯租半年給我!許多
房東都回老家過年了,哪有地方出租啊!我怕你來了難過,又沒有地方住,所以、所以」
於小小紅了眼眶,鬆了雲杭的頭髮,吸了吸鼻子回身指著阿三接著罵道:「你!就你!雲杭白癡你也白癡嗎?不知道講價嗎?不知道耍狠嗎?長這麼大的個子幹嘛?不知道保護弱小嗎?再說,就算講價講不下來,耍狠耍不了,還有美色啊,不會用嗎?」
阿三深吸一口氣,心裡默默將對方撕扯成四塊、八塊、十六塊!將心肝脾肺一件一件擺在桌子上,拿小刀割著下酒!如果不是那個白癡女人嘮叨了一天,如果不是那個白癡女人威脅自己不順從就拒絕自己跟著,他一定會迅速彈起,連招式都不用想,瞬間擰斷這聒噪女人的脖子!
自從接了這個任務,阿三覺得自己更暴躁了,更加想殺人了!不行,他要給頭打電話,看看最近有什麼殺人的工作!他的煩躁需要鮮血來澆滅!
阿三的沉默讓於小小找到了宣洩的對象,她不捨得欺負雲杭,更不能讓雲杭給予的溫暖把自己整到崩潰!那樣就不是雲杭心裡的於小小了,她會看不起自己!於小小不要自己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朋友看不起自己!
過了半個小時,雲杭從一開始的膽戰心驚,到無奈,到欽佩。她看著阿三從皺眉到舒展再到冰一樣的冷靜,晶亮的眼睛閃動著崇拜的光。
雲杭不知道,每當阿三殺人的時候,他的眼睛就會變得冷靜,沉寂,像萬年不動的寒潭!任何外界的動靜都無法動搖他,這個時候,尋找獵物,像夜間行走的獵豹,矯健,冷靜,悄無聲息,快如閃電!
當晚,阿三出門!在幫派暗殺名單裡,朱紅色的標記,醒目駭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