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旅館的房間隔音效果並不好,躺在隔壁房間的宋玉聽著雲杭洗完澡,上床躺下,沒開電視,也沒有再哭泣。輕輕的歎了口氣,宋玉不知道該拿雲杭怎麼辦。不去理會吧,又管不住自己的心,莫名的就掛念;去理會吧,自己還真想不出如何安置她。胡思亂想中,宋玉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雲杭猶豫再三,輕輕的敲了敲隔壁的房門,聽見稀稀落落穿衣服的聲音,然後宋玉拉開了門,依舊懶懶散散的,哪裡還能看見一點昨日窘迫的樣子。雲杭微微覺得遺憾,又有點羞愧,低著頭,雙手揪著衣擺,輕輕喚道:「阿玉」。聲音微微嘶啞,不如平日糯糯軟軟的好聽。宋玉看著雲杭,煩惱了一夜的事情突然覺得並沒有那麼重要了,那個是雲杭,有宋玉在就不能委屈了的雲杭。是那日自己唐突的親吻以後,心裡發誓保護著的雲杭。
揉了揉雲杭微微蓬鬆的頭髮,軟軟的帶著洗髮水的清香,充盈著宋玉寬大的手掌,「走吧,去吃早飯。」
雲杭跟在宋玉的後面,她想問宋玉什麼時候回家,想告訴他不用擔心,自己能找到落腳的地方。內心卻貪戀一時半刻的溫暖,猶豫著沒有開口。早飯是很傳統的小吃,豆漿油條配了小菜和鹵蛋。雲杭餓了,自顧自吃著,卻聽阿玉「噗哧」笑出了聲音。雲杭愕然的看著阿玉,嘴張著,眼睛因為哭泣的原因微微泛紅,晶亮晶亮的,再配上嘴唇上方軟軟的絨毛粘著白白的豆漿,當真滑稽的很。宋玉看著雲杭,內心說不出的柔軟,抽了餐巾紙,卻見李輝和季琳從遠處走來,斂了嘴角的笑意,把餐巾紙遞給雲杭,站起來向李輝招了招手。雲杭只覺得,上一刻的阿玉和這一刻的阿玉,變化的太過突兀,擦了嘴,向身後望去,就看見季琳天藍色的羽絨服,明媚了笑容,大聲的喚著:阿玉。
不知為何,雲杭對著季琳有種膽怯,無法像她那樣,明朗的喚著阿玉。雲杭輕輕的起身,糯糯的嗓音透著嘶啞:「師兄,師姐。」李輝看見雲杭,胖胖的身子擠了過來,一屁股坐在雲杭旁邊,拉了雲杭的胳膊讓她坐下:「哎呀,是雲杭小師妹啊,好長時間不見了,那個黑炭沒再纏著你吧?」
「黑炭?」雲杭詫異。
「就鄭凱,籃球賽上你送牛奶給他的那個。」
「鄭凱?」雲杭想起鄭凱黝黑的臉,憋不住笑了,「怎麼說他纏著我,我們是朋友。」
「朋友?」顯然李輝不贊同這一說法,提了嗓門問:「朋友在平安夜給你送蘋果?朋友看見你眼神都直了?」
雲杭臉微微紅了,想起來平安夜的時候,鄭凱送了自己一兜的蘋果,其中有個包的很漂亮的禮盒被於小小拿去了,雲杭沒在意,在於小小革命光環的照耀下,把男女之間完全的看成了革命純潔的友誼。此時被李輝一說,一時坐立難安,心想莫讓鄭凱誤會了才好。
阿玉懶懶散散的支著手臂,修長的手指夾著煙。季琳抿著嘴笑了起來,「我說胖子,你丫臉皮厚,就以為旁人和你一樣,師妹這麼靦腆的人,談了戀愛也只會說是朋友,你就別跟著瞎起哄了。是不是,阿玉。」季琳緊挨著宋玉,低頭淺笑間微微擦碰著宋玉的肩膀,說不出的親暱。
宋玉吸了口煙,問道:「胖子,咱們包的車,還有空位嗎?」
「有啊,要帶誰?」胖子吸溜吸溜的喝著豆漿口齒不清的問著。
「雲杭」宋玉低沉的嗓音淡淡的說道。
「什麼?」三人齊齊望向宋玉,有人詫異,有人憤怒,有人膽怯。
「聽不清?」宋玉皺著眉頭看著李輝。
「不,不是,阿玉,你,你,什麼情況?」一向口若懸河的李輝結結巴巴的問。
季琳一雙好看的眼睛看向雲杭,眼中猜忌頓起。
「你們什麼關係?」季琳沒了笑容,一張小臉緊繃著,「為什麼會一起吃早飯,又為何要跟阿玉回去?」
「我們」雲杭被季琳盯得渾身發冷,覺得自己似乎搶了別人心愛的東西,一邊矛盾,一邊愧疚。
「我們」阿玉開口。
「我們是朋友」雲杭急急的說道,「今天早上碰到一起的,我沒買到火車票,告訴阿玉、阿玉師兄,想找份管吃管住的工作,師兄說北京好找,才說要帶我去的,我、我沒答應去。」雲杭結結巴巴的說完,不知是緊張還是那碗熱乎乎的豆漿的原因,大冷天的生生出了一身的汗。宋玉皺著眉,不解的看著雲杭,眼睛微微瞇著,煙和蒸汽混合在一起,恍惚中看不清對方的臉。
「是這樣嗎?阿玉」季琳微微鬆了口氣,轉向宋玉問道。
宋玉不耐,皺著眉頭,懶懶的說道:「你沒聽清嗎?讓師妹再說一遍給你聽?」「師妹」二字安了季琳的心,卻擾了雲杭的心。雲杭覺得阿玉生氣了,雲杭想解釋卻發現自己也無從解釋。這樣自卑膽怯的雲杭,如何配得上那麼好的阿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