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州的臉色豁然間一沉。
他沒有理會面前的沈知行的疑問,直接轉身看向裴柔柔,眼底陰鬱,「你把我的事情和別人說了?」
「知行不是別人。」裴柔柔愣了下,只是她沒想到沈知行居然會直接發問,她慌忙替沈知行解釋了句,「我之前和知行咨詢了下你的問題,他是醫科高材生,而且還有專門做這方面研究的學長。白哥哥,我們好起來……鈐」
「好起來?」白安州冷笑了聲,「你覺著我是個病人?反/社會人格?認為我會對你不利?是不是白天那個給你灌輸了什麼思想?洽」
連續問完以後,白安州轉身便直接離開,絲毫不給裴柔柔任何的回應餘地。
沈知行沒有搭腔,這個時候他搭腔也沒有任何的好處,他當時問問題其實也是因為要確定兩點,如果有反/社會人格,那麼這種雙重人格便是非常危險的,可若沒有,這方面的人格,按理說對他的影響不會太厲害。
只不過沈知行發現了一個問題,目前這個和他們說話的,恐怕是白安州的副人格,如果是副人格的話,那麼生氣也會有生氣的原因了……
見裴柔柔想追,卻又怕他不高興的樣子,沈知行說了句,「沒關係,我沒想到這個是副人格。你要知道作為副人格,其實是非常沒有自信的,所以你還是去勸勸他吧。我這邊隨時有空。」
裴柔柔點點頭,趕緊跟在白安州離開的方向跑去。
裴柔柔是真的不知道白安州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她一直以為他還是想治好自己這問題的。
白安州是繞過這個大屋子朝著外面走的,他邁的步子又大又快,裴柔柔根本跟不上,她喊了好幾聲「白哥哥」,終於小腿一歪,倒在了地上。
聽見身後的小女人不停的喊著他的聲音,白安州死死的揪著眉頭,突然那聲摔倒在地的聲音令他腳步頓了頓。
裴柔柔疼的坐起來,好半天都站不起身。
終於有隻手伸到眼前,看著那熟悉的手掌,裴柔柔的眼睛模糊了點,她扶著站起後,才輕聲說:「白哥哥,你聽我說。」
「沒什麼好說的。」白安州聽見她那顫巍巍的聲音,無端的感覺到一些煩躁,「我准許你進入到我的生活,可並沒有說,你可以干涉我的生活。」
「可我們將來是要一起生活的,我知道你還是想要健康的不是麼?」裴柔柔明明記得他曾經和自己說過,他有找人治療的事情。
白安州的眼神瞬間黑了下來,那種陰霾天地的態勢令裴柔柔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他一字一句的說:「那是他,不是我。你是不是搞錯人了?」
沒有。
裴柔柔搖著頭,曾經那個他也這樣問過,但她實際山沒有深想其中的分別。
白天的白安州和她關係雖然也已經開始親密,但肯定不如晚上的這一個好。晚上的這人是可以當著全世界的面宣稱她是他的女人。
感情濃烈如同一杯烈酒,裴柔柔就在他賜予的這杯烈酒中醉生夢死。
她很愛他。
也正是因為愛他,她願意想辦法幫他解決到困擾他的問題。
然而沒想到的是,她觸及到了一個底線,一個他很不願意去面對的事情。
裴柔柔慌張的搖頭,「我沒有啊。白哥哥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認錯人……」
白安州冷冷的望著裴柔柔,那目光比天邊的明月還要冰涼,她著急的一把握住他的手,眼淚汪汪的說:「我之所以讓你見他,不也是因為我和你更好嗎?」
「那你知道不知道,如果要真的治療,殺死的那個人,一定是我。」白安州忽然間彎下腰,唇畔噙著涼薄的笑意,而後他又直起腰來,對著裴柔柔揮了揮手,「所以,再見。」
裴柔柔不懂他的再見是什麼意思,她只是呆呆的看著他漸行漸遠。
那一刻裴柔柔縱然慌張,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腦中反覆而過的是:如果真的要治療,殺死的那個人,一定是我。
裴柔柔其實真的沒有想過這方面的問題,哪種性格對於她來說都很好,而且她也和兩種個性處的非常和睦,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治療會牽扯到殺死其中一個這麼高深的問題。
可能是沈知行通知了顧培培,顧培培跑出來把失魂落魄的妹妹拽著坐到花/園邊的椅子上,「你們兩個怎麼回事?」
「我就是……我就是想著知行既然在學醫科,對心理學、精神學都很有研究,我想讓他幫忙看看白哥哥……」裴柔柔蒼白著臉回答她,「可是我沒想到他會那麼生氣,他說我想殺死他。」
「什麼意思?」顧培培愣了下,「我知道他有精神方面的問題。但是精神方面有問題,治就好了啊。以後你們兩個在一起,萬一哪天犯病了怎麼辦?這麼說我還覺著你別和他攪合到一起比較好啊。」
裴柔柔知道姐姐是為了她好,她也不能把這件事一直隱瞞著,便含著淚抽泣著說:「他有雙重人格。他曾經私下和我說過,因為幼年時期被人虐待,長期關那種黑黑的屋子,又經常飽受折磨,所以他潛意識裡封閉過自己很長時間,等到他有一次被虐到發高燒……」
杜唯真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
他在生命的盡頭,便是以折磨白安州為樂。
幸好有白露在,否則白安州都不知道自己的日子怎樣才是
個頭。
可是白露同樣也很煎熬。
杜唯真最後的那一年簡直都快要瘋了,他把白露關在地下室裡,不給吃的也不給喝的,還把白安州給吊了起來,只要興頭起了便狠狠的抽幾鞭子,而後去地下室裡折磨白露。
白安州聽著白露的哭聲,他終於想辦法趁著有人來送件上門,通過那個快遞小哥想辦法逃了出去。
他直接逃到了警察局,以虐待兒童和家暴等一系列理由報警,警方檢查了他身上的傷口後,立刻出動人馬將杜唯真的宅子包圍住。
在國外,家暴也是要負刑事責任,何況當時白露是被關在地下室,警方找到她的時候已經衣不蔽體,一片狼藉,身上更是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她的精神也受到了巨大的摧殘。
後來杜唯真被判了幾年刑,只是不到一年就死在了監獄裡。
白安州和白露一起被送到了醫院,等他醒過來以後,聽聞杜唯真被判刑了,他發了一場高燒。
高燒過後他便有了這雙重人格。
但白安州這輩子最不能放棄的人,便是為了他飽受折磨的白露,他年紀輕輕便將白露接出了醫院,好好的照顧了幾年。
後來白露雖然也漸漸康復,但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而且總是會有間歇性失憶的問題。
白安州一直都希望白露能找到一個疼她的喜歡她的男人過一輩子,但她不肯,她說自己這輩子做了很多的錯事,最後也盡數償還了。
她這輩子統共愛過兩個男人,一個男人現在過得幸福,一個男人已經死去。
她就想帶著自己尚存的夢慢慢死去。
後來白安州的音樂走紅,他有了自己的經紀公司,也能給與白露很好的生活,她就鼓勵他回國。
白露知道白安州一直都惦記著國內,但她三令五申,讓他不要將杜唯真的性格遺傳,讓她千萬記得,他還有個媽媽叫顧佳期。
白安州覺著自己的這一生,縱然無父無母,卻有兩個能為他付出那麼多的母親,可第二個母親,他沒辦法拋棄。
所以這也是他後來面對顧佳期的時候,近鄉情怯卻又不敢接近的原因。
裴柔柔知道這些事情,她心疼白安州曾經的過去,所以是真的希望能幫他治好,她也知道白安州肯告訴她,同樣是因為她把周周和白安州是分離開的。
因為白安州很怕別人總是認為周周是可憐的。
周周不可憐,周周已經變成了白安州,他成功了,所以他很厲害。這是裴柔柔當時回答白安州的。
裴柔柔說著說著眼淚便掉了下來,她從來沒有想到,會有一天,看見白安州對她揮手說再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