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鉅子進攻之時,卻見得我眼神飄忽,偶有失神,便放慢了攻擊速度與力度,想來也知道我或許有所體悟,想要成全我一番。
半晌之後,我漸漸地回過神來,退了幾步,沒有再戰。魯鉅子見我退出,也停下了手,沒有繼續攻來。
我抱拳謝道:「剛才魯門主若是全力,在下怕是已經身首異處了,在此,多謝魯門主手下留情。」
「哈哈,魯某見得居士神色異常,便知有恙,不知居士,是否有所感悟?」
「非也!」我搖了搖頭,「只是被魯門主之話觸及到了而已。」
「哦?」魯鉅子微微訝異。
「魯門主說得沒錯,在下之技,全都是出自他人,全無屬於自己的法術,這麼多年,竟都是仰仗他人而活,一時間,心裡著實難以釋懷!」
「居士何必菲薄?這術法之技,想要自創,談何容易?若非有大機緣,便是有大智慧,倘若是執著於此,非但不能創出自己的術法,反而還會走火入魔,一切,只能隨緣。」
隨緣,當初靈玄曾說,緣字難求,這緣,又何時才能臨降我身?
「罷了,今日,已無心再鬥,魯門主,你我,再各出一招如何?」
「一招?也罷,今日雖有遺憾,但也算是盡興,就再出一招吧,不過,居士可小心了,雖是一招而限,但魯某定會全力以赴!」
「求之不得!這最後一招,在下相信,若分不出勝負,魯門主心中定然還會有所芥蒂,所以,在下不再保留,生死,就看這最後一招!」
「好!」
魯鉅子神色嚴肅,空手輕輕一揮,長刀再次出現在手中,卻並未攻上來,而是六隻手緩緩聚攏,將六把武器抱在一起,卻見得那六把兵器竟慢慢溶解,不多一會兒,便凝成一把長足三丈通體漆黑的偃月刀,徐徐舞動,散發一股極為厚重的壓力。
我靜靜站立,緩緩閉目,命魂驟然而現,雙目冰冷,掌心微翻,已是蓄勢待發!
「吼!」
一聲大吼,魯鉅子六隻手極為靈活得揮舞著偃月刀,瞬間便臨近我面前,當頭一刀斬下!
凌冽的刀氣將我頭髮束帶切斷,一頭黑髮隨風而舞,我猛然睜眼,腳步一晃,已是離魯鉅子只有半丈之遙!
魂震!
一掌擊出,魯鉅子風馳電掣般的動作戛然而止,命魂已經離體數尺!
我沒有吞噬,片刻之後,魯鉅子命魂歸回,變回了本身,雙目極為驚恐,一絲絲冷汗已經出現在額頭之上。
收為點在他眉心的雙指,我重新將頭髮束好,輕聲道:「魯門主,可否,談談合作之事?」
「魯某之命,幸得居士留情才僥倖存活,但我山神門眾多弟子,居士修為雖然高深,可一人之力,並不足以撼動蒼穹派,合作之事,若居士沒有其他手段,恕難從命!」
「哈哈哈哈,魯門主,你山神門功法,還真是奇特。」
「哦?居士這是何意?」見得我突然轉了話題,魯鉅子還有些疑惑。
「魯門主,你說,你山神門為何修為最高之人,甚至連你,表面上都只有靈丹圓滿而已,這是何故?」
魯鉅子臉色有些不愉,「哼,居士,此乃本門秘法,不便相告。」
「魯門主莫怪,在下只是好奇,以魯門主剛才展現出來的實力,比之一般假天境之人都要厲害得多,何故只有靈丹圓滿之境?再者,山神門弟子排序,都是以實力為尊,實力強者自然為大,這李響,便是上一次比試的第一吧?」
「居士,有話直說!」
「好!」我也不嬉皮笑臉,神色嚴肅道:「敢問魯門主,以前每次比試的第一,為何時間越久,越發聲名不顯?強如陸元,他的實力,絕對在李響之上,為何只能排在第二?」
「那是」
「那是因為他們受你之命,一直在隱藏!陸元自從奪得上上次比試的第一之後,潛心修煉,之後便從未在眾人面前顯露過山神紋身,上次比試,也是靠自身實力打進第二,根本沒有用過山神附體!」
我咄咄*人,聲色俱厲,未及魯鉅子開口,便又繼續說道:「三年一次比試,山神門出現過的第一多不勝數,每年基本都有新人進來,卻為何到現在人數也只有這麼百十來人?一個個淡出視線,消失不見,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隱藏,為了隱藏山神門真正的實力!隱藏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傾巢而出一舉將蒼穹派剷除的機會!現在,這個機會就擺在你面前!」
魯鉅子神色不變,淡淡歎了口氣,「居士如何知曉這些?」
「魯門主不必知曉,在下自然有一些手段。」吞噬了展風的記憶,我自然知曉這些,其實這些連展風都有些懷疑,更何況是我。
「是通過展風吧,告訴魯某,他死的時候,痛不痛苦?」
搖了搖頭,「他死的時候,沒有一絲痛苦。」
「那就好!」魯鉅子忽的轉頭盯著我道:「居士,說了這麼多,魯某也懂你的意思,魯某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但正因為魯某謀劃了太久,所以,魯某不敢冒險,求得就是一個穩當!一旦功虧一簣,或許我山神門,就此而滅!不是魯某怕死,而是死後,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對山神門歷代老祖!」
 
「在下也知道魯門主的顧忌,但在下若告訴門主,在下的身後,還有數十個假天實力的高手為後盾,在蒼穹派,也還有和在下一同協作的朋友,他們都已經蓄勢待發!」
「而且,劍宗已經答應與在下合作,白玉門那邊,在下也有信心,勢必將其說服,到時候,三大派聯手合作,絕對是空前的強勢!」
「機會,只有這麼一次!這些年,山神門過得有多窩囊,你自己也應該很清楚,這樣下去,你就有面目去見你山神門老祖了嗎?你問問你的弟子,問問他們的意見,看他們是願意這樣毫無尊嚴的活下去,還是願意以命搏命,死也要站在蒼穹派的巔峰,染他一地的鮮血!」
我是越說越激動,但魯鉅子卻是越聽越沉默,臉色越來越陰鬱。
「魯門主,機會,一旦錯過,就不會再來!」
魯鉅子看著我,半晌後緩緩開口:「我,該相信你嗎?」
「魯門主,你只有這個選擇,等到一個合適的機會,我會讓你們相信,我是帶著絕對的誠意與你們合作!若你願意將整個山神門交給我,我發誓,除非我死,不然絕對會帶著你們,殺出一個黎明!」
魯鉅子閉了眼,靜靜沉思,良久,緩緩睜開雙目,「把陣法撤了吧,魯某有話,問他們。」
「好,南山,撤陣!」
南山道人在一旁看了整個戰鬥,此刻看向我的眼神,更加害怕,或許是因為我最後一招魂震,將他完全震懾住了吧。
「山神門的弟子何在?」回到山神門,魯鉅子一聲大喝,聲音迴盪,豪氣十足。
「弟子在!」
聽到魯鉅子的喝問之後,眾人紛紛停下手中事務,幾乎同時應答,連忙來到魯鉅子洞府前,站得整整齊齊,從此處也可以看出,山神門是何等團結,魯鉅子在他們心中,何等崇高。
看著眾人身上的粗布麻衣,看著如此落魄潦倒的宗門,魯鉅子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但瞬間便堅定下來,顯得無所畏懼一般。
這便是領者,他們有時候,情感必須比別人豐富,有時候,卻又不得掩飾自己的感情,因為他們的言行,哪怕神色,都會直接影響著他人的心神。
「這些年,苦了大家了!」看著大家良久,魯鉅子緩緩吐出這句話。
眾人聽聞,沒有回答,只是神色低靡,好似因為這一句話,想起了不堪直面的現狀與過去。
「我們面臨一個機會,大家應該也知道了,這機會,只有一次,勝,則生,敗,則死!你們怎麼看?」
半晌之後,無人說話,在這片死寂之中,卻聽聞曾華天微歎一口氣,輕聲道:「我為山神門弟子,不懼生死,怕的,就是就是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我不比蒼穹派的人弱,卻為何年年要進貢?為何他們連一個外門弟子都會看不起我?在此有很多人都經歷過那種屈辱,他們明明就是狗仗人勢,可我們不敢反抗!這麼多年,我們忍受了多久,以後還要忍受多久,我們還能忍受多久?當初我們缺少一個機會,現在,這機會就在面前,我曾華天雖然平時顯得很不正經,但現在,我想說一句話」
曾華天雙目掃過看著自己的眾人,最終眼神停留在魯鉅子身上,仰天吼道:「就算是死,我也要昂著頭顱,拿回屬於我山神門的驕傲!」
眾人一片沉默,可眉頭緊皺,銀牙緊咬,片刻後,有人也吼了出來:「拿回我山神門的驕傲!」
「拿回我山神門的驕傲!」
「拿回我山神門的驕傲!」
「拿回我山神門的驕傲!」
越來越多的人仰天嘶吼,心中的戰火,已經一人傳遞一人,點燃了整個山神門!
「好,可這是一場戰爭,是會流血的,是會沒命的,爾等,可願相信我,將性命托付我手,與蒼穹派,戰個痛快?」
「戰個痛快!」沒有沉默,如山洪般爆發的巨大的吼聲,已經表明了他們此刻的內心!
其實,對蒼穹派的恨和怨,早就存在於山神門每個弟子心中,只是沒有一把火,去將其點燃,曾華天的作用,就是這變成一顆火星,去點燃所有人心中的這把戰火!
火一旦燒起,便不會熄滅,直到把蒼穹派,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