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姆雷科小心翼翼透露向米蘭透露帝國這種冷酷冷漠的思路後,並沒有看到對方對此事斷然否定的態度,或者有勃然大怒的舉動,比如指責帝國毫無人性之類,他就知道這件事大概可行。
「作為帝國的皇室後裔,保護您的子民,是皇室的責任和義務。」德姆雷科回答。
「所以聯邦的民眾就可以不被保護?」米蘭冷笑著反問。
「帝國並沒有及時找回您,是帝國的過失,您有怨恨可以儘管發洩,但是肉蜥人多存在一天,我們的無數戰士和人民就要多經歷一番生死。」
「我知道,所以,我也沒有拒絕不是麼。」他盡量為爸爸們爭取利益而已。
他的命一點都不重要,能為班布報仇才最重要。
肉蜥人的入侵點依附於蝴蝶星團的黑洞存在,不是沒有人想過炸毀黑洞,但是面對連光都吸收殆盡的龐然大物,炸彈顯然毫無用處。
黑洞填不滿,那麼,換一種形式呢?
空間鈕裡面是帝國的最新研究成果——人體精神力武器。
德姆雷科解釋:「在琉璃海,克勞恩上校和聯邦的人就是在交涉人體兵器的事,十幾年過去了,我們的研究雖然沒有在人體兵器方面取得長足進展,但是發現了副產物,這種武器有80%的把握能夠將入侵點摧毀。切斷通路後,我們再將滯留在這邊的肉蜥大力斬殺。」
用精神力代替智腦操縱武器,產生大量粒子波改變黑洞的運行軌跡,從而干擾入侵點的平衡,裡應外合破壞入侵點,理論研究證明可行。
——實際操作呢?
兩國儘管合作,帝國還是不放心聯邦,不打算把專利武器洩露給聯邦,米蘭是半個帝國人,對聯邦的感情也不深。
其次,米蘭本身雙三級天賦值,足以運用這種武器,也有力量堅持到達黑洞附近。
再次,米蘭在聯邦軍隊的前線,又恰好領取了「斬首計劃」的任務,能以最快速度過去,還能掩人耳目。
「無論是個人武力值還是身份還是就近便利條件,米蘭,你是最合適的。」德姆雷科說。
「我也這麼認為。」米蘭回答。
米蘭在德姆雷科的掩護下,去做了一個小手術,名義上是切除闌尾,而實際,往四肢關節附近塞了八個空間鈕。
空間鈕裡面裝載了帝國的最先進技術,也是最慘烈的計劃。
——人體精神力武器。
這種武器體積並不大,之所以有八個空間鈕之多,因為要大量儀器充當屏蔽器,屏蔽肉蜥人的勘測。
米蘭成為唯一一名能夠瞞過肉蜥人勘測的人體炸彈。
值得一提的是,他在手術之前見到了主刀醫生,「老朋友」克勞恩上校和朱緹婭女醫師,還有小鬍子等人的特種小隊。
算算時間,這一隊人馬絕沒可能這麼快從帝國趕過來,毫無疑問他們早就到了附近,只等自己同意。
「你們這是算準了我會答應。」米蘭也沒什麼過激表示。
克勞恩上校深深鞠躬:「國家會永遠銘記您的名字。」
「但除了幾個人,誰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對吧。」這是高級機密的事,怎麼可能搞得全國皆知?
克勞恩上校沉默著點頭。
米蘭也不在意這個:「開始吧。」
在執行聯邦的任務途中,米蘭故意分散了小隊的其他戰友們,只有吉諾堅持不懈地跟過來。
只不過米蘭一開始想獨自綴著肉蜥人,以便潛進入侵點的計劃目前無法執行,他只能採用另一種方式——
掩護吉諾逃跑,自己大聲投降。
隨後……他以俘虜的身份,脫光全身的衣服,脖子上套著束縛項圈,登上了肉蜥人的運輸艦。
人類的羞恥心在肉蜥人滴著腐蝕性口水的利齒下毫無用處,大概唯一慶幸的就是他們還分男女,各自放置。
鑒於肉蜥人的要求是「一|絲不|掛」,包括各種織物、附加物和飾品,所以米蘭的助視鏡也沒有倖免地離他而去。
離開助視鏡,米蘭露出的是……一隻真眼,和一隻比唐納德精細得多的機械義眼。
這是米蘭的小秘密。
米蘭並不可惜這個,他可惜的是帶不走自己那顆紐扣項墜。
不過一想到他馬上就會死,死了沒準還能見班布,他也沒有太多惋惜。
他混在同樣赤|裸的人群裡,成功登上了運輸艦。
成功在催眠氣體和麻醉噴霧中堅持了下來。
成功忍耐著寒冷和飢餓。
也成功打開空間鈕,在合適的時間,釋放出精神力武器。
結果就不是他能操控的了,隨著精神力告罄,耳邊各種驚惶的嘶嘶聲在說著「大事不好」;隨著震盪和碰撞導致機械義眼毀壞,眼前重歸漆黑。
包括意識。
米蘭以為他這次就真的能去陪班布了。
然而他被顛簸和疼痛弄醒,鼻端嗅到臭氣、油煙和厚重的血腥味兒,耳中聽到咳嗽、啜泣和歎息。
嘴裡乾澀,
嘴唇皴裂,頭痛欲裂,身體冷颼颼的,沉重好像鉛塊,絲毫沒有腳踏實地的感覺,無論手指還是腳趾都沒有知覺,彷彿全部離自己而去。
米蘭忍著痛,先打聽了自己的情況。
他開口詢問,嗓子啞啞的,火燒火燎。
沒有人回答。
米蘭把自己往可憐處念叨,過了一陣,側下方才響起一個淡定的聲音:「你醒了啊,聲音太小了我沒聽見。」
「我們……在什麼地方?」
「這裡是肉蜥人的地盤。」聲音回應,「具體是哪裡誰知道呢。」
「似乎有不少人。」米蘭從繁雜的呼吸聲裡分辨得出結論,但是只有這個淡定的聲音開口回答他的話。
對方繼續跟米蘭攀談:「是啊,不過大家都沒心思說話,也沒什麼好說。」
「我看不見,您知道我為什麼動不了麼?」
「這個啊,因為你被捆住四肢吊起來了啊。」聲音繼續淡定,讚歎道,「你可真幸福。」
幸福?難道不應該是淒慘麼?
米蘭詳細詢問,還真是淒慘——
他確實沒有腳踏實地,因為現在他被吊在半空,他的手腳斷倒也沒有斷,只是肘部和膝部統統扭曲變形,被某種纖維織物提著,胡亂包紮,緊緊纏繞在一起,像一隻粽子。
米蘭試了試,別說項圈束縛之下,他完全聚不起力氣掙脫,就是沒有項圈,他的四肢要不進行處理,也就廢了。
他又打聽周圍情況,更不樂觀——
他們的位置是一間石牢,方方正正大概五平方米,吊著的捆著的倒著的一共擠了二十五個人,大部分都和他一樣,要麼動憚不得,要麼缺胳膊短腿,要麼年紀太大,要麼身體很差,總之沒一個健康的。
回答他問題的淡定聲音來自於他側下方一名大叔,大叔脊椎骨斷了,癱在石牢邊上,因為大半個身體都沒感覺,被擠得夠嗆,才會羨慕吊在空中的米蘭。
在他們隔壁的石牢則大很多,有二十平方米,站了將近百人,都是成年男性。
他們對面還有五平方米的小石牢一個,關押著三十名不健康或者不健全的女性。
小石牢旁邊的大石牢,則關押著成年健壯的女性。
一個石牢,裡面是十幾個孕婦和嬰幼兒。
還有個石牢,二十幾名兒童,或者身材特別矮小的人,男女混雜。
這些石牢的門都不在側面,而是頂端,像個籠子。
——聽起來,有點像市場裡按照一定標準分類擺放的商品。
時不時的,肉蜥人會過來,一次抓走兩三個人。抓走的人很少回來過。如果回來,必定會換另一個人走。回來的人幾乎精神完全崩潰,他們並不能從倖存者嘴裡得知發生了什麼。而倖存者也只倖存一會兒就被再次帶出去,一去不返。
「每次抓走人以後沒過多久,就能聞見很濃的血腥味兒和油煙味兒。」有人補充。
「哎,它們又來了……」
石牢裡的人似乎完全喪失了逃避或者抵抗的心情,一雙雙麻木的眼睛盯著肉蜥人落在地上大大的腳蹼和鋒利趾甲。
米蘭聽到沉重腳步聲和嘶嘶嘟囔聲,語言專家對肉蜥人語言的破譯工作起初進行得並不順利,後來翻譯工作組加入了動物學家和解剖學家,在他們的幫助下,人類總算製造出了翻譯機。
像米蘭這樣水準的,不依靠翻譯機也聽得懂一些簡單的詞彙和對話。
那聲音翻譯過來大概就是:「三個公的,打折嘶嘶。」
腳步聲在他們這間石牢停下來,頂上的門打開,手爪探了進來。
米蘭看不見,只感覺身體被撥動晃蕩,鋒利的爪尖接觸到織物和皮膚,很隨意在大腿和屁|股上抓捏了幾下,還戳了戳,留下幾道紅印。顯然對方控制不好力道,或者根本沒想控制力道。
憑心而論,米蘭的身材相當不錯,一八零的身高,肩寬腰細,幾乎沒有一塊贅肉,四肢修長,矯健有力,肌肉勻稱,線條流暢。
他並不知道肉蜥人挑揀人類的標準是什麼,不過他很快被提了出去。
除了他之外,肉蜥人還提走了另外兩人。他們三個被一隻爪子緊緊抓著,身體光溜溜的緊緊擠在一起。
忽然米蘭聞見濃重的尿騷味兒,身上也濕嗒嗒的,他愣了一下,開口:「怎麼了?」
「呵。」伴隨輕蔑一聲笑,回答他的是另外一側的男人,「你看不見?他嚇昏了,還嚇尿了,尿在你身上。」這個大叔的聲音,和之前給他介紹環境的聲音相同,繼續鎮定,「我也尿了,沒辦法,癱子管不住下邊兒,不過沒尿你一身。話說——你燒的挺嚴重啊,我說你為啥一直昏迷著。」
米蘭沒接話,直接問:「我們要去哪兒?」耳中非常嘈雜。
「剛剛經過一條石頭通道,兩邊全是植物和各種肉乾,嗯,還有屍體。現在進入一個大房間,有火爐,有屍體,有肉蜥人。來到露天了,外面有幾十個火塘,三五成群的肉蜥人圍著火塘坐,火塘上方插著木棒,串的全是屍體肉塊,它們在翻轉,在吃在啃……我明白了。」大叔說,「這是它們的餐廳,我們馬上就要被吃了。你看不見,正好不用死在恐怖裡。」
——他們不是純粹的
的商品,而是餐廳裡面,現場挑選宰殺,現場烹飪料理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