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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老人說得如此明顯,張連義知道這事肯定是瞞不住了。好在這時候身邊並沒有其他人,而看老人的樣子,也不像是想要說破,他的腦子裡快速地轉過了幾個念頭,竟忽然完全鎮定下來。
他回頭跑到一邊端了一杯茶水,慇勤地遞到老人手裡,然後直視著老人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五爺爺,既然您已經看出來了,那我也不瞞您了,那棵樹,的確是我前天夜裡給偷回來的。」
說完低下頭,眼角餘光卻一直不曾離開老人的臉,偷偷地觀察著他的表情變化。
出乎意料的是,老人並沒有生氣,反而『呵呵』笑了起來。張連義一時間有點摸不著頭腦,就問:「五爺爺,您怎麼了?不是不是氣糊塗了吧?!」
老人喝了一口茶,嘴裡不緊不慢地罵了一句:「放你姥姥的屁!什麼氣糊塗了?你爺爺還沒老到那種程度呢!」
張連義更加納悶:「那您這是?」
老人又喝了一口茶,這才慢吞吞地說:「連義啊,剛才我給你講的那個故事你沒聽懂嗎?咱們和老余家的老祖宗之間,其實是有著很深的冤仇的,而白狐和老雕,就是這種冤仇的根源所在。雖然我不知道咱們的老祖宗把咱們的護家仙,也就是那頭白狐藏到了哪裡,但是我卻知道,老雕是狐族的天敵,那老余家在祖墳裡建起那座『鷹王塚』,是為了繼續壓制咱們的護家仙。這『鷹王塚』上的這棵柏樹,記住,這不是松樹啊!是老余家祖墳裡最早的一棵,距今應該有上千年的樹齡了吧?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這棵樹並不像其他千年老樹一樣長得那麼粗那麼高,但是卻也是整個余家祖墳裡最大的一棵。而且這座雕塚和這棵樹都在墳地的東南角,如果有人站在這棵樹上往東看,咱們張家莊可以說是一覽無餘。這是為什麼?你想想,這是為什麼?」
張連義聽得有點毛骨悚然,猶猶豫豫地問:「難道您是說老余家是想讓那頭死老雕通過這棵樹繼續一直監視或者是壓制咱們張家人或者是咱們的護家仙?」
老人點點頭:「嗯,算你小子聰明!據老輩人的說法,那頭鷹王死去之後,已經被老余家的祖先通過某種特殊的手法,將它的靈魂從墳墓裡植入了這棵柏樹,所以這棵樹余家人又叫它『鷹王梯』,就是鷹王登天的梯子之意。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咱們老張家一直到現在都不能從人口、財富、權勢等等各方面超過老余家,應該就是拜這座『鷹王塚』和這棵『鷹王梯』所賜——它居高臨下,永遠壓著咱們一頭呢!說實話,咱們老張家以前也有人想方設法想去砍掉這棵樹,但是一來這老余家看得緊,二來每一次去砍,總會發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反正總是砍不成。後來年歲長了,這些事也逐漸淡了,甚至現在的年輕人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傳說,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沒人去相信,這件事也就一年一年拖延了下來。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你居然為了蓋房子做檁條就把它給砍掉了,嘿嘿,這是好事,族裡人還真的應該謝謝你呢!」
張連義聽了更加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五爺爺,那這樣說起來我還應該有功呢!您為啥非得攔著我上梁?」
老人笑了笑,然後嚴肅地說:「第一,這事一出,人家老余家就懷疑到了咱們張家莊的人頭上,我要是不問清楚然後做一些防範,一旦讓人家找到你門上來,那麼後果可能會非常嚴重,就算因為這事引發兩個家族的械鬥,那也是很有可能的——你不想見到這種情況發生吧?第二,剛才我也說了,這棵樹不是普通的樹,它裡邊很可能隱藏著那頭老雕的凶靈,你這麼冒冒失失地把它做成檁條放到房頂,說不定會給你甚至是村裡人帶來什麼禍害,你說,我不攔著你行嗎?」
說到這裡張連義也聽得有點後怕起來,他不安地四下張望了一會,這才低聲說:「五爺爺,不瞞您說,就這根檁條,剛才我們家孩子他娘還看到上邊站了一頭老雕呢,不過被虎子射了一箭之後,不見了,也許您說得不錯,這根檁條裡一定有些邪門。要實在不行,那咱今天先不上梁了,先把這根檁條藏起來,等我找到了其他木頭咱再說。」
說完站起身就要去告訴鄉親們先停工。
老人連忙一把將他拉住,嘴裡咳嗽了起來,好一會才說:「你這孩子咋回事?怎麼這麼沉不住氣?先聽我說完!」
張連義一愣,連忙轉身蹲下:「好!那您說吧!」
老人這時候臉上的表情越發凝重起來:「連義,既然老余家已經懷疑到了咱們張家莊,而張家莊現在又只有你一家在蓋房子,現在你想藏木頭,恐怕來不及了,現在的關鍵問題是,怎麼著才能盡快讓這根木頭消失,而且還不能耽誤咱蓋房子的進度。你看啊,我是這麼想的,反正你這裡房梁還沒上,還有其他幾根脊檁可以先用著,這麼著吧:你找幾個人先上梁,先把那兩根脊檁用上,然後趕緊架起火,多找幾個人把這根脊檁烤它一個時辰。這樣呢,不但可以防止它變形,而且就算不能完全把它烤乾,但外皮總是乾的,就算余家人找來看到,他們也認不出來了。這樣的話,我估計下午就能把它用到房上,一舉兩得,而且這段時間裡我會想方設法不讓老余家的人找到你這,盡量給你爭取時間,你看咋樣?」
事情的演變確實有點出乎張連義意料之外,他說啥也沒想到到了最後,老人居然這麼熱心地給他出起了主意。這一來他反而在心裡泛起了嘀咕,心說這老頭罐子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啊?一會黑臉一會白臉的?心裡這麼想著,臉上不由得就露出了猶豫的神態。
老人很精明,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怎麼著?還不相信爺爺是為你好?!那算了,你自己愛咋辦咋辦吧!」
說完站起身就要走。
張連義一看就急了,連忙一把拉住,苦著臉說:「
五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您看您剛才也說了,這根木料裡邊可能有什麼古怪,我要是就這麼當脊檁用上了,會不會不吉利啊?!您得給我想個辦法才行啊!」
老人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說:「你這孩子,爺爺我既然敢讓你用,就是有讓你用的道理。你想想,老雕之類的扁毛畜生怕啥?一個是火,還有一個就是弓箭。我早就替你想好了,剛才讓你找人點火烘烤,這是第一步,要麼把木料裡的邪氣給逼出來,要麼把這股邪氣給封住,還有,你看。」
說著從懷裡摸出一樣東西,遞到他的手裡:「把它們一頭一個埋在這根脊檁兩頭的山牆裡,就可以把邪氣鎮住,保證萬無一失了。」
張連義低頭一看,身子就是一抖:老人遞過來的,居然是兩個一模一樣的木頭人,前腿弓,後腿蹬,張弓搭箭,嘴角上揚,一張臉上似笑非笑,竟然完完全全是他讓兒子去丟棄卻被人偷走了的那個銅人弓箭手的翻版!這兩個木頭人顏色黝黑,入手極沉,一望而知應該是用一種非常緻密的木料雕刻而成,而且手感光滑,很明顯應該是一件已經有些年頭的舊物。
這一下張連義可真的懵了,他大張著嘴看著老人,心說這到底是咋回事?如果說老人是聽說這事之後才做準備,那這麼倉促之間,也不可能雕刻出這樣精緻的兩個人像,再說,這兩個木頭人和那個銅人如此相似,絕對不可能只是巧合,難道說老人手裡早就保存了這兩個東西?還是他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了現在發生的事?!但這也太扯了吧?從沒聽說這老頭還有這本事啊!
他的頭皮一陣發緊,感覺周圍的氣氛忽然有些詭異起來。他拿著這兩個木頭人左看右看,心裡沉吟,臉上的神色也變得陰晴不定,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見他愣著不動,老人還以為他不相信呢,突然吹鬍子瞪眼地在他頭頂拍了一巴掌:「你小子發什麼呆?爺爺還會騙你啊?!」
張連義這才一下子清醒過來,他呆呆地看著老人,竟忽然感覺老人的臉色有點妖異起來,他期期艾艾地問了一句:「五爺爺,這兩件東西,您是從哪弄到的?」
老人剛要說話,突然有一隻小手從旁邊伸過來,一把搶走了木頭人。兩個人愣了一下,急忙回頭看時,卻見虎子正得意地衝他倆笑著,懷裡緊緊地抱著兩個木頭人,一邊做鬼臉一邊跑:「這倆小人真好看,我要了!我要了!」
老人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連義,快!快拿回來!這是祖宗留下的東西,別讓虎子弄壞了!」
沒等張連義反應過來,不遠處一直注視著這邊的強子已經撒腿向弟弟追去。虎子畢竟年紀小,三五步之後已經被哥哥追上。強子伸手去抓,虎子則使勁一掙,兄弟倆立腳不定,同時摔倒在地,隨即就聽虎子『哇』地一聲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