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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竹花風,清秋萬里明。長髮及腰鏡花紅,無風三尺浪,隔岸聽濤聲。深閨不忍聽,絲絃不了情。妾意遙鍾天山雪,弓開如滿月,伴我踏沙行。雨霏霏、雪如席,不念鄉關人何在,萬里歸來,香車渺渺,牆內春花卻凋零……』
薄霧如紗,在一片幽深的竹林間縈縈繞繞,風過處,暗香盈袖,那一縷似有似無的女子歌聲遠遠傳來,似是在這滿目的月色中注入了一種刻骨的幽怨,讓人心裡微微發酸。
急驟的馬蹄聲忽然間就打破了這一份幻夢般的寂寥,月光下,一騎絕塵,一位雄壯的騎士正拉馬直立,在竹林邊緣停了下來。
歌聲戛然而止。
騎士靜靜地佇立,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一隻毛色純白的小獸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竹林邊緣,那是一隻極為罕見的白狐。它抬起頭,用一種純淨的眼神看著騎士,一動不動。
騎士抬手將身上的弓箭摘下,一揚手,毫不留戀地扔入了草叢。他那張滿是風霜的臉上柔情無限,直盯著白狐那澄澈的雙眸:「我回來了,今後不再離開。」語氣平淡,似乎是在說一件無關乎自己的事情一樣。
白狐點點頭,回過頭往竹林裡走去。騎士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也毫不遲疑地跟著走了進去。
一片濃濃的霧氣湧了過來,就好像關上了一扇門,張連義驀地醒來,天亮了。
看著從窗口透入的那一縷陽光,張連義忽然對自己昨晚的遭遇產生了一種極不真實的感覺,就像自己剛剛做的那個虛無縹緲的夢。是自己嚇自己吧?他躺在炕上無聲地笑笑,然後翻身起床,洗臉、吃飯、上工。
扔在半路上的鐵鍬和鎬頭還在,張連義撿起來抗在肩上,逕直走向土場。昨天想要歇歇的念頭早已消失,畢竟早點把房子建起來才是最重要的。
清晨的陽光照在昨天翻開的黃土上,一塊綠色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他昨天最後一鎬頭落下的地方。一種奇異的感覺又在他心裡升了起來,那塊綠色的東西似乎隱藏著什麼危險,讓他有些不敢靠近,但與此同時,一個奇怪的聲音又在催促著他:「去看看!去看看!」
張連義手裡拄著鐵鍬站在那裡發了半天愣,終於還是走了過去。就在他小心翼翼地撥開土層的一剎那,一陣慘烈的喊殺聲突如其來,緊接著就消失了。
那是一個銅鑄的弓箭手,神情專注,引弓待發,而箭尖所指的,正是自己新劃的宅基地中堂屋的方向。
第四章藏寶
由於以前家境優越,張連義也頗讀了不少書,這一點是和村裡大多數人完全不同的。雖然他也搞不懂在這個地方為什麼會挖到這樣一個造型奇特的小銅人,但他卻知道,大凡是這類東西肯定是非常值錢的,所以在最初的恐懼過後,他還是非常迅速地將小銅人身上的泥土清理一下,然後脫下上衣包裹起來放回原處,再用泥土蓋住。
過不多時,家裡其他人也相繼趕來。在張連義的指揮下,這一天他們不再繼續挖土,只是讓老婆孩子們給他往模具中填土,自己則十分賣力地用木槌一塊塊敲打著。這期間,也有幾個鄉親趕來幫忙,但張連義卻破天荒地拒絕了——語氣委婉客氣,卻是絲毫不留餘地。家裡人雖然覺得奇怪,也有些不滿,不過張連義始終是一家之主,所以他們也就只能是暗地裡嘀咕幾句而已,卻不敢出言反駁。
到了中午,張連義也不回家,只是囑咐老婆回家給自己送些飯菜來,說是要多打幾塊土坯趕趕進度。張連義這一反常的舉動並沒有引起家人的注意,這段日子的艱辛,早已使他們的心變得麻木了許多。
傍晚時分,張連義早早地把女人和孩子們趕回了家,自己一個人在土場磨磨蹭蹭,直到天完全黑透之後,這才又壯著膽子將包在上衣裡的銅人給挖了出來。而就在銅人完全離地的一剎那,張連義明顯地感覺到腳下的地面震動了一下,然後耳邊飄過一陣女子詭異的笑聲和一個男子似乎極度壓抑的低沉咆哮聲。
但這些詭異的異象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張連義發一筆意外之財的**,趁著夜色,他抱著銅人遮遮掩掩地跑回家裡,瞞著老婆孩子把它藏進了廂房的角落裡。
當天夜裡,張連義睡得很沉,似乎是被什麼東西給魘住了一樣。直到半夜,睡夢中的張連義突然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急忙睜開眼看時,卻見整個屋子裡燈火通明,自己那個平日裡溫柔嫻靜的老婆穿了一件雪白的長衫,正一邊對著鏡子梳頭,一邊咿咿呀呀地唱:「月下竹花風,清秋萬里明。長髮及腰鏡花紅,無風三尺浪,隔岸聽濤聲。深閨不忍聽……」
張連義心裡一愣,心說這歌聲咋這麼熟悉呢?好像在哪聽到過。然而還不等他對眼前的這一幕有所反應,緊接著就聽到房門『光當』一聲大響,似乎是有人在用力踹門。
張連義這一氣非同小可,他也來不及多想,立刻一骨碌從炕上爬起來,先衝著自己的老婆大吼一聲:「別唱了!半夜三更的,發什麼神經!」說完也不管老婆的反應,一個箭步衝到門前把門打開,正要開口罵呢,卻突然間愣住了。
只見自己的大兒子前腿弓、後腿蹬,半蹲在門前,左手在前,右手在後,竟是一副標準的拉弓射箭的模樣。而他的左手和眼神所指向的,卻是正在梳妝的母親!
眼前這一幕實在是詭異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張連義只覺得脊背發涼,雙腿發軟,不由自主地就坐在了地上。
女人的歌聲漸低,然後緩緩地轉過身對著門外。一頭長髮紛披,遮住了大半個面龐,顯得非常模糊,卻又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嬌
嬌媚之意。就算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與她做了半輩子夫妻的張連義竟忽然生出了一種強烈的衝動!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張連義始料未及。
女人緩緩抬起頭,對著門口的兒子淒然一笑,那是絕對的淒然,那雙美眸的眼角,居然流下了一行紅色的淚珠:「你……你真的想殺我嗎?」說話間突然一把將胸前的衣服撕開,露出了一對白皙圓潤的**:「千載修行,只為這一世相思盡償!此身非我有,要殺你就殺吧!錯了姻緣、種了情傷!」
蹲在門口的兒子一臉肅穆,他不言、不語,整個身體就宛如石像一般紋絲不動,只是眼角處也有閃閃的淚光。等到母親話音剛落,就見他突然咬牙瞠目,大喝一聲,握著的右手猛地一鬆,坐在鏡子跟前的女人應聲而倒。
兒子站起身,緩緩走到母親身邊蹲下,十幾歲的少年竟然一把抱起了母親,轉身在炕上放下。他俯下身用手在母親的臉上輕輕擦拭,用一種極為低沉的語調輕輕說了一句:「等著我回來!」說完起身出門就走,不一會就聽院子裡傳來一聲關閉房門的聲音,顯然是回房去了。
這整個過程簡直就像是在演戲一般,卻又是那麼真實,張連義自始至終都沒能插上一句話,似乎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在他打開房門的一剎那便控制了他的意識。直到兒子走了,他這才反應過來。
他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只見妻子臉色潮紅,呼吸有點急促卻非常有力,顯然沒什麼大礙。他轉身出門走到大兒子門前,兒子的鼾聲平穩悠長,就好像這一切根本不曾發生過一樣。夜空中,似有一陣女子的笑聲倏然而來又漸漸遠去,這座他自幼長大的祖宅,在他眼裡突然間變得有些恐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