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容我驚詫了一瞬,穆薩便再次鎖緊了我的手,直拉著我奔下沙丘。沙暴已是越來越近,我們必須要在這段時間收拾好所有的東西。兩個人的所食所用雖然不多,卻很零碎,我們將所有東西一股腦塞在卡車上,用帷幕遮住,再用粗繩捆綁牢實。
轉眼間,天空如同墜入漩渦,狂風將砂礫從大地帶起,帷幕被風吹得鼓鼓脹脹。我力氣小,按壓不住獵獵作響的布匹,粗繩也系不穩當。一陣黃沙亂舞中,我突感眼中艱澀,喉嚨嗆個不停,手卻沒停下,試圖控制手中的粗繩,只怨力不從心。
眼已被沙刺得睜不開,繩卻依然系不上,沙暴迫在眉睫,我急得額間冒汗,突然感到身體被人牢牢擁住,緊接著出現了一件外罩,將我的臉與風沙隔絕開來。
「你先回車裡去。」穆薩的聲音被風吹亂,手中的力量卻加了幾分。我的眼已經睜不開,便索性將頭埋得更低,在穆薩的身體和外罩的保護下,逆著風暴,一步一步向卡車的駕駛艙移動。
穆薩替我拉住車門,我順勢爬進車內,剛坐穩當,便聽見車門「彭」地一關,已沒了穆薩的影。過了大約一分鐘,穆薩收拾好方纔我留下的殘局,這才攀上車,坐在我身邊的位置,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你還好吧?」我把手中用水打濕了的毛巾遞給他。
「沒事。」他接過毛巾,將臉上的風塵擦拭乾淨,又拿出水喝了幾口,說道,「今晚得在車裡呆一夜了。」
從車窗外黃沙飛旋的陣勢來看,也只能如此了。我贊同地點點頭,望著窗外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混亂,慢慢地、低聲地問道,「我們會沒事的吧?」
幾乎是立刻,穆薩用極其篤定的語氣回答道:「當然沒事。」
「但願吧。」我垂頭閉眼,耳邊灌滿了風嗚嗚咆哮的聲音,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要是他們來了,卻找不到我們的具體位置,這可怎麼辦?」
「不會的。」穆薩安慰著我,從口袋裡拿出信號彈,「他們走之前定過位,不會差得太遠。我剛才怕信號彈被沙塵暴給吹壞,還專門拿到了車裡,若是在距離不遠處發出,他們一定能看到。」
聞言,我終於感到了幾分安心,讚賞地笑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我的話音剛落,車窗便發出嘶嘶的聲音,卡車也開始震動起來。一聲聲嗚叫撕破了黑夜,一陣陣狂風席捲了大地。聒噪的響動灌滿耳膜,驚得我虛汗直冒。緊接著,頭頂突然傳來「彭」的一聲,卡車後有重物被捲起,生猛地跌在了車頂。
剛剛才因穆薩的話安定下來,這會兒便嚇得膽戰心驚,生怕下一秒車窗的玻璃就被砸碎,將整個人也捲入風暴。
隨著那重物的跌落,卡車裡的燈也開始不停閃動,明明滅滅間,更增添了幾分詭怖的氛圍。那車燈晃悠了幾下,未過多久,竟是徹徹底底地滅了下去,再無一絲聲息。
整個世界完全陷入黑暗。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到身邊一暖。
幾乎是下意識的,將身體縮成一團,滾入那人的懷抱中。我的雙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口,無邊的黑暗中,我只感到身邊的人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氣息。便如同溺水的人一般,緊緊地抱住這個氣息,抱住這個人,緊緊的,絕不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