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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文 / 洗衣做飯

    黃清月不知道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感覺自身的意識就像一葉小舟,在狂暴的意識海裡隨波逐流。一會兒被滔天的巨浪推上巔峰,一會兒又沉入谷底,隨時有被吞沒的危險。

    思緒也凌亂得很,無數曾今和現在出現過的人物和場景,如同走馬燈似的交替出現,你方唱罷我登場。那些人時而怒吼,時而哭泣,時而慷慨激越,時而悲傷淒涼。面孔也在不停變換之後逐漸變得單一,只剩下倪菲菲和葉菲兒兩張臉,不停地用各種表情,各種語氣對黃清月訴說著什麼,聲音越來越急,速度越來越快。黃清月努力地想聽清楚她們在說什麼,可是~~~~~~始終連一個字都聽不見。

    黃清月焦急、煩躁,不等徹底爆發的時候,這所有的場景和所有的面孔都消失不見,虛空中出現一個人影。這個人不言不動,死氣沉沉地懸浮在那裡。黃清月看不清楚那是誰,只覺得無比的熟悉,於是努力向人影靠近。可是在這個不知道什麼空間的地方,移動一下卻是如此的費力,彷彿渾身上下掛滿了重物,邁不開腿,抬不起手。幾乎是掙扎著,黃清月一絲一毫地向前蠕動。這裡沒有時間的概念,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可以說是幾十年,也可以說是一瞬間,反正在這種扭曲的視覺感知下,黃清月終於趕在自己崩潰之前,看見了那個人影的臉~~~~~~~~~一張張峰的臉。

    張峰漂浮在灰濛濛的空間中,雙眼緊閉,無聲無息,像是死屍,也像是活人,完全無法對他定位。黃清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努力地呼喚張峰,卻得不到一絲的回應。黃清月害怕了,一種極端不妙的感覺浮上心頭,一個聲音好像在對他說:「喚醒他,不然你得死。」

    黃清月把手伸向張峰,想去推他,可是卻差一點的距離。於是黃清月又掙扎向前,再次抬手推他,還是差那麼一點~~~~~~不停掙扎向前,不停抬起手來,始終差那麼一點。

    在一次次地移動中,黃清月沒有發現自己的速度在這個空間中有所增加,漸漸已經接近了在現實空間中正常人的移動速度。他只知道,眼前的這個有著張峰的臉的人,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張峰沒有移動,是空間把他和張峰始終固定在這個距離,想要觸碰到張峰,就要打破空間的限制。

    筋疲力盡的黃清月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隨著一次次的掙扎,不停在流失,從前期的隱隱約約的感覺,到現在的分外明顯。黃清月明白,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於是黃清月停了下來,開始反覆地深呼吸,腦海中暫時忘去生死、忘去自己的處境,他只在反覆的想著一個人~~~~~~~~倪菲菲。

    這是一種極其單純的想念,拋棄了一切榮辱得失,拋棄了所有愛恨生死,只是想她~~~~~~漸漸地,焦慮和急切從黃清月眉宇間消失,一絲輕鬆淡然地微笑爬上黃清月面孔,笑得非常乾淨,非常自然。

    一聲輕歎後,黃清月睜開眼,笑著對面前的人影說:「兄弟,我不知道你能不能聽見,接下來將是我最後一搏了。得失成敗都不重要了,我盡力了。」話音一落,黃清月調集最後的、全身的力量向前一躍(這確實是最後的一搏了,黃清月一點後勁都沒給自己留,而且所剩無幾的生命力也不會再給黃清月再來一次的機會)。這一躍,是那樣灑脫,那樣自在,拋離了一切的束縛,帶著笑容,帶著堅定,就這麼毅然決然地跳了過去。

    拋下所有束縛後,彷彿這個空間也對黃清月放開了束縛。這一躍急如閃電,眨眼間黃清月來到那個人影面前,伸手在他肩上推了一下。那張張峰的臉,在黃清月的手放在肩上的一瞬間,眉頭抖動幾下,張開了眼睛,一雙彷彿混沌般灰濛濛的眼白中間,瞳孔成太極陰陽魚黑白交替,慢慢開始旋轉,並且越轉越快,呼吸間就已經快得看不清陰陽魚的分界,只看見色差逐漸模糊,也如同混沌般灰暗起來。

    這種雙混沌的眼睛好像有一種魔力,吸引得黃清月看見的第一眼就無法移開目光,只能被動的看著所有的變化,直到黃清月自己的雙眼一疼,然後閉上眼睛。閉上眼後,感覺中整個空間都為之一振,然後黃清月感覺自己的身體開始了急速的下落。

    黃清月忍不住雙手亂抓,努力扭動著身體掙扎起來,用力睜開雙眼,身軀向上一挺~~~~~~~~~眼前出現一片白色的亮光,隱隱約約中有一個身影在自己面前,耳中聽見有些熟悉的話語:「不要怕,不要怕。你很安全。我是楊薇啊,你現在和我們在一起。不要怕~~~~~~不要掙扎了。」

    迷迷糊糊的黃清月稍微恢復了些神智,睜開的無神雙眼也慢慢對上了焦距。面前是一張沒有什麼特點的面孔,只有一雙眼睛燦若星辰,沒錯~~~~~~~是那個女中高手楊薇。隨著意識的逐漸恢復,黃清月想起了事情的過往,包括自己最後昏倒在楊薇的懷裡。黃清月不禁大羞,怎麼自己找誰不好,偏偏最後要找楊薇的懷裡暈過去呢(骨子裡就是個貪花**之徒唄)?

    於是顯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黃清月訕訕的問:「我昏過去多久了?」

    楊薇看見了黃清月臉頰上的一抹羞紅,抿著嘴露出一絲微笑,說:「你已經昏迷了半個月了。」看見黃清月面露驚訝之色,張開嘴想說些什麼,急忙抬手用一根指頭堵住黃清月的嘴,微嗔到:「別說話!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聽我說就是了。」

    黃清月配合地點了點頭,面帶感激之色地看了看楊薇,心說:「這雙眼睛笑起來可真好看啊。」隨即有些疑惑:「生得如此動人的一雙眼睛,怎麼可以有著這樣平淡無奇的面孔呢?造物就是充滿了不可測,太遺憾了。」

    楊薇微微低垂著頭,沒有注意到黃清月探尋的目光,悅耳的聲音輕輕開始講訴黃清月昏迷期間的故事。在楊薇的講訴中,黃清月知道了自己實在是運氣好,因為「神威鏢局」是以急公好義聞名於世,對自己這樣的來歷不明的人物也沒有任憑其自生自滅。黃清月昏迷後,劉顯上前探查了黃清月的經脈,完全沒有發現一絲內力的痕跡,無論如何看,都不能理解黃清月是怎

    麼在必殺之局中逃出生天的,更不要說還殺了陰秀才趙光。

    百思不得其解的劉顯有些猶豫了,不太清楚帶上黃清月上路會不會引發其他的麻煩,畢竟他們自己也有重任在肩。此時楊薇卻力勸劉顯帶上黃清月一起走,理由很簡單:黃清月救了大家的命。而且憑借眼力可以看出,黃清月此時的情況很不妙,楊薇不能放心就這樣直接把黃清月交到「神威車馬行」那幫莽夫手裡。

    本來就感恩在心的劉顯被楊薇說服了,幾人稍事休息後,背上黃清月出了山,在山下鎮上找了一輛馬車用於安置受傷的楊薇和昏迷的黃清月,其他人等騎馬,往「神威鏢局」所在快馬行去。

    半個月裡,楊薇目睹了黃清月變幻地臉色,扭曲地面孔,掙扎地抽搐,也目睹了黃清月急速衰減的生命力。而昏迷中的黃清月在生命之火搖搖欲墜之際,卻還在堅持,始終沒有放棄。楊薇有些感動了,再加上對讀書人天生的好感,讓楊薇在不去驚動黃清月思維的情況下,用自己的內力一遍一遍梳理著黃清月乾枯的身體,給黃清月留出了足夠的時間。

    黃清月實在是應該感謝楊薇,不是她力勸劉顯,自己多半此時已經死在了「神威車馬行」的馬車上,如果不是楊薇以一個女人的母性情懷照顧他,自己也活不到最後拚死一搏的時候,如果不是楊薇明顯經過高人指點,看出了黃清月的狀況凶險,而且只能靠自己,沒有貿然出手喚醒黃清月,此時的黃清月說不定已經變成了意識崩潰的活死人。

    精神狀況還不是很好的黃清月聽完楊薇的講訴,沉默不語。在楊薇的服侍下喝了些水,又用了點流食,還打起精神對前來探看的劉顯等人致以謝意,便準備閉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覺(要知道這半個月裡,黃清月其實一直精神高度緊張,實際上已經筋疲力盡了),耳邊突然聽見楊薇問:「倪菲菲是誰?」

    黃清月一驚,反問到:「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

    楊薇撇撇嘴,說:「我能不知道嗎?這半個月裡,你嘴裡冒出很多稀奇古怪的言語,大部分還聽不懂,只有這個名字最清晰,出現的頻率還最高,想不記住都難啊。」

    黃清月一時語塞,只是將目光透過馬車的窗欞,看著窗外天邊悠悠的白雲,嘴角慢慢出現一絲微笑。這個目光很純淨,並沒有包含很多的情緒,笑容也很溫暖,給人以溫馨的感覺。但是不知為何,楊薇卻從心底感覺到:面前的這個男人有著深深的悲哀。

    良久,就在楊薇以為黃清月不會回答的時候,黃清月用一種非常平淡的語氣說:「那是我心中的愛人,是值得我為之奉獻一切的愛人。」

    楊薇沒來由的覺得心中一疼,繼續問到:「那她人呢?」

    黃清月笑了,淡淡的目光注視著楊薇說:「她不在這個世界上。」看見楊薇還想問什麼,黃清月閉上了眼睛,說:「這段時間多謝你了,我欠你個人情。等我好些了,如果你對我的故事感興趣,我可以說給你聽。」

    楊薇聽黃清月如此說,也就閉嘴不言,車廂中一時又陷入了平靜,黃清月在馬車的顛簸和車輪的咕咕聲中,漸漸睡去,這一睡,又是一天。

    再次醒來的黃清月,精神好了很多,能夠坐起身,倚在車廂壁上和楊薇交談。他把對葉菲兒的那套說辭又稍加刪減說給了楊薇聽,並且捎帶提到了葉菲兒。楊薇總是不言不語的傾聽,只是用那雙動人的眼睛看著黃清月,最後留下了和當初小艾一樣的評語:「你不懂女人。」

    其間,劉顯來到車上,詢問黃清月的打算,顯然準備開始新一輪的試探。黃清月笑了笑,主動交代自己確實沒有功夫,只是可能在無意間吃過什麼東西,所以有時候能變得力大無窮,但是自己顯然還不會使用。並且坦誠了在前面破廟裡,自己撒了謊。不過自己不是惡意的,當時確實是從城裡出來,已經無處可去,並且迷了路。本來以為大家萍水相逢,第二天就各奔東西,所以不想說的太深,後面發生的一切顯然使當初的言辭成為了笑話。

    劉顯大度的表示了理解,並且詢問了黃清月接下來的打算,看見黃清月滿眼的茫然,突然心中一動:「要是小兄弟無處可去,又不嫌棄的話~~~~~~不如就跟我們走吧。我們總鏢頭求賢若渴,急公好義,定不會讓小兄弟失望的。」

    黃清月想了想,外間對「神威鏢局」的風評一向不錯,再加上自己對劉顯一行人的觀察,確實都是錚錚好男兒(主要還是因為確實無處可去),便點頭同意了。

    時間又過去兩三天,黃清月超強的恢復力沒有讓他失望,已經可以下車行走了,只是時間不能太長,長時間的使用心念力會讓黃清月感到有些頭疼。於是黃清月便只是在停車休息的時候,下來走上兩三圈,活動活動筋骨,多大時候還是呆在車上。

    楊薇的傷還沒有完全好,便也留在車上。無事可幹的兩人只好通過聊天打發時間。通過楊薇的描述,一副江湖的畫卷展現在黃清月的面前。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有爭鬥的地方就有江湖。」這句話說的實在是太對了。所以,這個世界上也有江湖,而且和前世黃清月讀過的武俠小說相同,這個世界的江湖也是自成一界,整體和小說中的描述沒有區別。江湖中,沒有想像的總是伴隨著血雨腥風,雖然小規模的局部衝突在所難免,也都是為了利益。而且黑白的界限不像小說中寫的那樣分明,不存在白道**,只是有些人行事還保留點底線,而有些人完全沒有顧慮,仍然還是為了利益。沒有人像個殺人狂一樣,嗷嗷叫著打誰殺誰。這樣的人不是早就死了,就是已經逐步被同化了。

    天下承平幾百年,在朝廷的干預下,江湖也基本上平靜了幾百年。各方勢力雖然也是此消彼長,但是總體來說還是以和平的主旋律在前進,當然,在江湖的底層小勢力中間,還是伴隨著血腥和殺戮(這個可以理解,上層建築掌握了大多數資源,下面的人要生存,要發展,又

    又不敢去碰那些龐然大物,只好在自己的同類中間打主意了),這樣的小勢力有可能今天宣佈成立,明天就被人滅了,實在是引不起大家的關注,用那些大人物的話來說就是:「些許撮爾之癬,無傷大。」以前懷安城中的虎哥之流,連這樣的勢力都算不上,只能是不入流的混混,看來江湖的准入門檻還是比較高的。

    上層建築都是些大的勢力,要麼雄霸一方,控制著幾個府或者一個道,是當地黑社會的實際統治者,連當地官府都要賣幾分面子;要麼背靠著某些特殊的人物或者團體,在某一個方面獨霸某一種行業,形成跨地域的大型團體(比如說「神威鏢局」就是這類團體中的代表)。這類勢力都是以賺錢為主,拚鬥為輔,畢竟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刀頭舔血的日子並不好過,大家這麼賣命也不過是為了錢,為了活得比別人好,要是能夠不用打打殺殺就過上理想的生活,沒人願意去拚命。這兩種勢力佔據了整個江湖的中下到上層,可是說,江湖之所以是江湖,都是因為他們的存在。

    接下來的就厲害了,江湖的頂級建築,金字塔的尖端。最耀眼的那一顆,就是皇室供奉團,其間高手不計其數,享受著最好的福利,支配著最多的資源,還不需要老是走在懸崖的邊緣,畢竟掛著皇家的牌子,是朝廷用以威懾天下武力的終極機器,成立到現在幾百年中只出過兩次手。一次是剛成立不久的時候,為了顯示自己的地位,爭奪話語權,團長親自帶隊,僅僅不到20人,一夜之間,屠滅當時威風赫赫,不可一世的第一大黑社會團體。要知道這個叫做「眾神殿」(起這麼個極端高調的名字,看得出這位老大確實狂得沒邊了)的組織,在當時可是幾乎**控制著一州之地,其影響力輻射周邊。還有一次,新上任的團長可能是個正義感過剩的道德之士,估計還極要面子。當時一個行事血腥,沒有底線的新新勢力,在極短的時間裡急速擴張,很是做下了無數震驚天下的大案,而當時不知道處於何種考慮,其他幾個可以和皇家供奉團比肩的超然組織,卻集體保持著沉默。新團長修書一封,讓這位小弟老實點,不然就揍他,可是人家顯然沒當回事兒,繼續我行我素。新團長極其沒有面子,於是昭告天下,要於某年某月某日某時,取其首領項上人頭。這個新新勢力聚集了一干高手,枕戈待旦。在萬眾矚目中,那個約定時間到了,新團長帶著一票高手,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人間家門口,堂堂正正一路打了進去,最後在天下人面前,乾脆利落地砍下了那個首領的腦袋(我覺得這個首領是被人坑了,不然無法解釋他的這一行為有何意義,這得多腦殘才會幹出如此不自量力的蠢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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