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戎心頭猛地一『咯登』,頓時一股極不好的預感,在胸腔漫溢開來。
「他在哪?快帶我去!」
郭搏雄二話不說,帶著劉戎,率先跑出了月門。
身後傳來史隘乾丟棄木桶進井口的聲音,「哎,主公你們去哪?等等我!」
史隘乾跑了幾步,回頭對踉踉蹌蹌也想跟來的苟勝說:「你就別去了,添亂!」說著,圍裙一甩,塞給苟勝,撒腿就追了出去。
劉戎很快在郭搏雄的帶領下,跑到了謝瑜所屬的三營。
劉戎才剛進營地大門,就遠遠看見,還是那個熟悉的帳篷外,此時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好多看熱鬧的士兵。
人群當中的空地上,站著幾個人。一瞧之下,居然都是自己認識的。
有頸纏紗布,腳放夾板的劉二;身穿官袍的獨臂劉七;還有香絹捂面,站姿優的劉十七;以及手拄龍頭枴杖的西南王正妻;和眼神陰鬱的劉三。
劉戎看到劉三的瞬間,心驀然一沉,緊接著便不可抑制地狂跳起來。
劉戎看見他們面前的地面上,此刻正趴跪著一男一女。
女的匍匐在地上,頭上的發誓,凌亂不堪,滿臉都是淚痕,嘴唇和下巴上全是血。再仔細一瞧,那女人,不正是平日裡,嬌滴滴,說話嗲聲嗲氣的四十六太太嗎?
劉戎再定睛往那地上跪著的男人看去。
一看之下,心臟驀然間一陣緊縮,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只見那昔日裡,在自己印象中,永遠都是一派溫婉如玉的翩翩君子,此刻一張俊臉,已經被人打得面目全非。
他幾乎是被人強壓著跪在地上,手腕處套著一副枷鎖,整個人看起來既沒有精神,也沒有力氣,好像隨時都要失去意識般,眼神都渙散了,但即便如此,他依舊將脊樑骨挺得筆直,像是在無聲地抗議著什麼。
劉戎見他們幾個人把中間的謝瑜和四十六太太圍成半圈,面對人群,像是要宣佈什麼大事,又像是在進行公開地審判。
劉三手裡捏著一封書信,在人群中暗暗咧開嘴角,笑容和眼神,宛如吐信子的眼鏡蛇。他自以為可以欺騙過眾人的眼睛,卻唯獨沒能逃過劉戎地注視。
劉戎見此情形,腦海中的思緒猶如放電影一般,在眼前一一掠過。
劉三在帳篷內,眼神曖そそ昧地低聲耳語,刮弄謝瑜臉頰的輕浮動作……
半夜花園裡,劉三和四十六太太的對話……
「誰給你診的脈?」
「你營裡那個姓謝的小軍醫看的,他不是你的人嗎?」
「呵呵呵呵……」劉三如同鬼魅般地惡笑……
前幾日,謝瑜莫名其妙多出來的黑眼圈……
劉戎一早就看出端倪,他不是被劉三那個變そそ態給看上了,就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秘密。橫看豎看,都是要出事的節奏啊!
可自己……怎麼就……唉!非要跟他慪這一口氣幹什麼?!明知道他那耿直又清高的性子,就是有天大的苦楚擺在面前,他也會選擇打破牙齒和血吞,而不是說出來求助於人的呀!!
自己明明已經猜到了開頭,為什麼還讓這種事發生?!為什麼?操!自己真他媽的沒用!
劉戎正自責不已,人群當中的劉三,已沿著人群的邊緣,故意揚聲,讓所有人聽到他所說的話。
「三營軍醫謝瑜,趁入王府看診之際,私通我父王愛妾!如今,這兩個姦夫淫婦,就跪在這裡!今個兒父王不在,為求公正,我把大家都叫來此處,公開審理二人!」
他話音剛落,劉十七已紅了眼睛,「嗚嗚」一聲,撲進身邊西南王妃的懷裡,痛哭起來,「大娘,三哥欺負人,這種事情,居然拿來大庭廣眾之下說,十七今後還要不要嫁人了?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西南王妃也覺不妥,娥眉顰蹙,一手輕撫劉十七的雲鬢,一手拄著龍頭枴杖,氣場霸道。
「老三,常言道:家醜不可外揚。你如此作為,有辱我劉家門風。不如先行回府,等王爺出城歸來,再做定奪。」
聞言,正在人群當中跟隨郭搏雄腳步,拚命向前擠地劉戎,出聲問道:
「我爹出去了?去哪兒?」
郭搏雄扭頭回答:「你爹今早上帶兵出城收早稻去了,還沒回來。」
劉戎聽完,眉頭皺得更緊了。
西南王不在,城裡目前權利最大的就是劉三。
這人估計是醞釀好的,已經籌謀了好一陣子,要不然也不會偏偏這麼巧,專挑西南王出城的時候,來唱這一出。
果不其然,劉戎還在思考,劉三已面向王妃,拱手一揖,態度恭敬,像是要公事公辦。
「母親此言差矣。若是府中尋常之人,大可關起門來,暗地裡處理了便是。可此人不同,是父王的愛妾,又是江洲牧的女兒。即便在軍中,也有其不少黨羽,若不公開審理,事後恐怕難以服眾。」
劉三這一番話,說得極有水平,暗示意味也甚濃。
意思就是:趁我爹不在,娘你還不趕緊弄死小三?兒子我這是幫您呢。
他說完之後,眼神富有深意地望向王妃。
旁邊獨臂的劉七,早已按捺不住,衝上前直嚷嚷,「你憑什麼說我十三姨與人私通,你有何證據?」
他一跳出來,劉戎就知道要壞事。此刻,他話一出口,劉戎忍不住在人群中咒罵了一聲:「傻そそ逼!」
自己本打算衝進去之後,找個借口,想方設法拖一陣子,等西南王回來,再處理他倆。
一來,可以有段緩衝的時間,好另謀對策;二來,也可以避免謝瑜公開受審,還可趁此機會,收集信息,想辦法托人找關係,盡量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結果劉七這句話一說,反而坐實了劉三剛才的那番話——四十六太太黨羽眾多。
這下子,是不得不公開審理了。
王妃見此情形,對望了一眼劉三。兩人畢竟是母子,王妃當即會意。她很快改變そそ態度,龍頭枴杖往地面一杵,其聲威嚴道:
「就在這兒審吧。待王爺回來,老身自會給他一個交代。」
劉戎在人群中聽得心都涼了一截。
王妃這話的意思,完全就是公開應允了劉三,可以當眾弄死二人,善後工作,由她處理,出了事,也有她兜著。
劉三得到親娘的保證,嘴角一咧,笑容頓時更陰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