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前面突然傳來一個劉戎再熟悉不過的嗓音。
因為光是偷聽,她就已經聽了兩遍。
劉戎嘴角一勾,勒鞭子的手也驟然一鬆,一腳踢翻跪地的劉二,朝面前新來的劉三露齒一笑。
「三哥來的正巧,十八有事稟報。」
劉三陰鬱的眼神下,是深深的黑眼圈。
劉戎不禁在心中冷嘲:哼,看來他昨夜和四十六太太私會到很晚啊……
劉三哪會知曉劉戎內心所想,他穿著鎧甲,腰間別劍,大步走至劉二身前,就想彎腰去扶他起來。
「二哥。」
劉二卻一點也不領情,手臂一揮,擋開他伸來的手。
他那兩個追趕史隘乾的兵,這會兒也跟著跑過來,喘著粗氣,攙扶起斷腿的劉二。
劉二鼻孔下血流如注,看著既可怖,又狼狽。
劉三僅看一眼,便皺起眉頭,用餘光瞥向劉戎,「你怎麼搞的?把二哥打成這樣,還有沒有規矩了?」
劉戎抱手稍息站在原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意氣,說話時,全然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口吻,其實心中很是忐忑。
「三哥!要說沒規矩,我看二哥才是最沒規矩的!父王昨夜才剛剛宣佈的任命,封你為三軍統帥;二哥今天就跑來軍營裡鬧事,還差點打死個人!我是實在看不過眼,才越俎代庖,替你揍他的!」
「胡鬧!」劉三暴喝一聲,指著劉二,對劉戎斥責道,「那是你二哥,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呀?非要動手?」
劉戎一聽劉三這話,就知道有迴旋餘地。劉三口氣雖然嚴厲,卻沒想真追究責任,否則他不會拿親情說事,而是直接上刑罰。他這麼說,頂多是礙於人多在場,做做表面功夫罷了。
劉戎聽出苗頭,立即湊過去,添油加醋,「三哥,昨夜咱倆喝酒的時候,我連掏心窩子的話都跟你說了,你也知道,我是個急脾氣!我就是氣不過!為你鳴不平!你要打便打,要罰就罰!反正程思城打來的時候,我只認你的命令,其他人等,我一概不聽!」
劉戎說這話時,叉腰擺手,做豪爽狀,表情既像懵懂無知的少年,又如胸無城府的莽夫。
劉三斜眼看她。劉戎就站在他身側,心裡明明清楚,劉三這是在觀察她,卻只能目不轉睛,不敢斜視,背脊早已被冷汗浸濕得個透心涼。
對面的劉二突然「咯咯咯……」地笑出聲來,餘音卡在嗓子眼裡,像極夜半的敲門聲,又如鬼魅在歌唱,聽得劉戎直嚥口水,心臟在胸腔內猶如拍皮球般『咚咚』作響。
劉二指著劉戎,眼神意味不明,「這奴隸我不要了。」
「公子?」劉二身邊的一個衛兵著急出聲,頓覺逾越,又很快閉嘴。
劉戎心頭一跳,不知道劉二又要搞什麼鬼,沒敢吭氣。
劉二立即又將心頭的怒火,撒在方才開口的士兵身上,對著他狂噴口水,「你沒看見他們都是穿同一條褲子的?還問什麼?!」
劉三這時才道:「二哥,十八不懂事,還是小孩子,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劉二一瘸一拐地走到劉三跟前,門牙上都是鼻血地對他貼面沉聲:
「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劉三低垂眉眼,站在原地,不說話,也不回答。
劉二等了半晌,等不到回應,又轉頭看向站在劉三身側的劉戎,「這奴隸即使我不要,他也還是我的!我可以選擇放了他,或者殺了他。顯然我不會選第一種……」
「我そそ操そそ你そそ媽!」他還沒說完,劉戎已經怒不可遏,衝上前去,又想動手,卻被身旁的史隘乾一把拉住胳膊,將她整個人由後抱在懷裡,制住行動,耳語道:
「主公,你別激動,你這樣會壞事的!先冷靜下來……」
劉戎彷彿聽不到史隘乾近在咫尺的囑咐,依舊想往劉二面前衝,她瞪大雙眼,手指向奄奄一息的苟勝,對劉二嘶吼的聲音,大得整個校場的人都能聽得見。
「你他娘的還有沒有一點人性?!
回程的時候,要不是他幾次三番救你於危難,又一路背著你跑,你現在指不定在畜生道裡輪迴做豬變狗呢!
如今你回到成都,做了少主,就把人往死裡打!就算僅剩一口氣在,還要殺人奪命!
你如此做法,軍營裡哪個弟兄看得過眼,不覺心寒?!
就你這種垃圾,也配做統帥?還想帶兵打仗?我呸!
哪個不長眼的敢跟著你出生入死?!」
劉戎說到此處,一傢伙甩開史隘乾的鉗制,大步走至劉二的一個衛兵面前,指著他道:
「你敢嗎?!」
又移動到另一個身邊,指著他問:「還是你敢?!」
那兩個衛兵由於立場,皆不敢回答,但聽到劉戎的這一番話,紛紛低下頭顱,不知在想什麼。
劉戎又繼續來回踱步,在校場中央大聲道:「這軍營裡,哪個男人來參軍前,不是爹生娘養,含辛茹苦撫養長大?!
別人家父母把孩子交給軍隊,是指望娃娃能出人頭地,浴血疆場!你他娘的倒好,還沒把人送上戰
場,就自己先將人給打死了?!我看你是收了程思城的好處!」
「夠了!」劉三終於出聲,喝止劉戎的發言。
但劉戎這番話的效果也已經達到。
校場周圍竊竊私語的人群,終於變成了可怕的輿論。
他們紛紛朝校場中央的劉二投來憤怒的目光,人群中越來越多人,仗著人多勢眾,開始放聲齊喊:
「放了他!」
「放!放!放!」
劉三漸漸感覺到壓力,「都給我閉嘴!」他揚聲朝周圍人群中大吼的時候,用盡了全力,連脖子上的血管和青筋都凸顯出來,卻仍然壓不住周圍士兵的高聲呼喊。
劉戎流里流氣地望著劉二,咧嘴痞笑的神態,和來回踱步的姿勢,像極一個剛從牢裡放出來的黑そそ道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