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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甘蔗林外 文 / 七政

    劉戎的頭,痛得好像有人不停用門擠它,又好像被車碾過無數次。

    劉戎本不想睜開眼睛,但高音頻率的耳鳴刺激得喉頭一陣翻滾,「嘔……」她吐了。模糊的視線上下對焦,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吐在地上的一灘黃疸水。

    嘴邊還殘留著一縷黏膩的口水,「咳咳咳……」劉戎忍不住胃裡的噁心,咳嗽聲激起地上很大的灰塵,有些吸進鼻腔,有些進了嘴裡,更多的則黏在臉上,劉戎這才發覺自己是趴在地上。

    四周吵雜極了,即使劉戎耳鳴得厲害,仍然能聽到周圍不同尋常的人聲和喊叫。滿眼都是黑煙,有什麼熱熱的液體,擋住了視線。劉戎抬手一摸,額頭疼得直抽冷氣,再放下來一瞧,上面全是血。

    劉戎第一反應,以為自己出車禍了。

    但……這是哪兒?

    正想著抬頭,身邊突然『崩』地一聲巨響。劉戎還沒來反應過來,一個粗布麻衣的長頭髮男人已經直挺挺趴倒在劉戎面前。男人猩紅的雙目,瞪得充血,瞳孔卻已經放大。

    他死了?!

    在距離劉戎臉頰不到一寸的地方。

    男人背上插著兩根箭羽,箭頭沒入肉中,鮮血很快滲透出衣服,染紅了更大一片。

    劉戎震驚了,頭又漲又痛,大腦內一片空白,耳朵裡明明聽到了各種撕心裂肺地叫喊,卻都遠遠地,彷彿隔著玻璃罩子,唯一能清晰感覺到的,是自己沉重的心跳聲和越來越急促的呼吸。

    這是哪裡?

    他是誰?

    他的衣服……是古代的??

    發現這個的瞬間,劉戎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的身上,結果發現自己也穿著同地上男人差不多的衣服,手也不是自己的手,粗糙卻更顯年輕。

    劉戎的腦袋痛得彷彿快要裂開了,大腦卻依舊努力運轉著,盡自己最大的可能消化著目前的狀況。

    這身體摸著也是個女的,好像還很年輕?看皮膚也才十幾歲左右;手腳沒斷,基本還能動彈;除了頭上的傷,貌似沒有其他大出血的致命傷口。

    劉戎努力調整呼吸,胸中數著數,瞪大眼睛朝黑煙滾滾的四周環望去。

    「一……」甘蔗地旁的道路上,男人們在四處逃散。有的被箭射死,有的被騎馬而來的軍官一刀斃命。四處舞動的褐色軍旗上,赫然印著一個『程』字。

    「二……」女人們被淫笑的士兵們追趕著,又很快被抓住,衣裙被撕爛,口中不斷發出悲鳴。她們越是尖叫,男人們越是興奮,蜂擁而至將衣不遮體的女人們往甘蔗林裡拖。

    「三……」附近的地上除了燒壞的馬車行轅,就是血與屍體。血腥味和屍體燒焦的氣味以及濃煙,暫時阻止了士兵朝這邊來的腳步。劉戎緊張得背脊直冒冷汗,全身的肌肉都止不住痙攣,雙手的顫抖怎麼也停不下來,一顆心更是提在嗓子眼擂鼓造反。

    雖然她發現自己在醒來前,沒被人拖進甘蔗地裡奸屍,貌似因為自己穿了一套男人的衣服?那些女人好像穿的都是裙子?但再待下去,情況只會越變越糟!

    劉戎本能地得出結論:趕緊跑!

    問題是……往哪兒跑?!

    劉戎警惕地前面、左右各看了一遍,最後才將視線轉向身後。

    「四!」劉戎眼前一亮。

    身後不遠處的山坡上,種了一片兩米多高的樟樹林,單獨窩藏進去,應該不易被人察覺。但樟木有毒,皮膚碰到過的地方,很快會長滿紅疹,奇癢無比,氣味也刺鼻難忍。而且從劉戎趴著的地方到樟樹林,起碼還有五十米的距離,如果貿然跑過去,自己的下場,很可能跟身邊剛死的男人一樣。

    劉戎想著,手上卻沒停,一邊觀察四周的動靜,一邊使勁往外拔身邊男人背上的箭羽。

    箭羽拔出時,飆出幾縷黑血,濺在臉上,劉戎沒擦,雙手抓著箭羽的四分之一處用力擰斷了,又解下男人的褲腰帶,快速在手掌心纏繞了幾圈,又握緊擰斷的箭頭,牢牢捆在虎口之下,只餘箭頭的鐵器部分,露在小指外一側。

    做這些的時候,劉戎只能趴著,假裝自己是死人,躺在死人堆中間,口鼻內都是死屍的臭氣和濃郁的血腥味,劉戎每時每刻都在克制嘔吐的衝動,和深深地恐懼感。

    可惜僅是趴著,並不能幫助她脫離險境,劉戎只能匍匐在死人身上,慢慢往山坡方向爬,不過周圍的環境根本不允許她如此悠閒,她爬一會兒,又要停下來裝死,如此反覆;這樣一來,山坡雖然近在眼前,距離卻根本沒有減少。

    劉戎心想乾脆背起一個死人往前跑,又覺得這方法太不現實。屍體太重不說,跑起來,反而目標更大,還想再想其他辦法時,身後不遠處突然傳來兩個男人的說話聲。

    「哈哈哈……老子這回發財了!」

    「喲,你看這個!我敢打賭可以拿它換二十罈好酒!」

    劉戎嚇了一跳,偷偷扭動腦袋,朝聲音傳來處瞄去。

    只見兩個拿刀的士兵,滿手是血地撿起死人堆裡的財物,眉開眼笑地互相炫耀著。說話間,正朝這邊走來,眼看就要到達劉戎跟前!

    「**!」劉戎暗罵一聲,咬緊牙關,突然爬起來,不顧一切地朝不遠處的山坡上衝去。

    「嘿!」身後傳來男人的喊聲,劉戎不用回頭也知道,那兩個士兵定是發現了她。

    腿肚子一陣陣發軟,冷風在氣管內像鈍刀割肉般難受,心臟彷彿要從胸腔中蹦出來,劉戎用盡全身的力氣,拚命奔跑。

    「站住!」

    劉戎聽見了,但根本不會停。腳下踉踉蹌蹌,不是踩著人肉就是其他東西,劉戎沒空看,也沒心去管,即使腳崴了,打滑了,膝蓋彎了,都努力支撐住身體,穩住重心,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筆直地朝樟樹林奔去。

    站起來之前,她觀察過,那兩個兵,沒有背弓,只有佩劍。最近的弓箭手,正巧在前一刻,拖著一個女人,進了道路旁邊的甘蔗林。他們只有近身,才能傷到自己。劉戎清楚知道這一點,所以拼了命地逃,因為女人在速度上,始終會輸給男人,所以只能盡量爭取時間。

    還有二十米……

    還差十米……

    五米……

    到了!

    「啊!」

    樟樹林就在眼前,劉戎前後擺動的胳膊甚至已經碰到了長出山坡的樟樹枝,後背心卻突然一陣悶痛,像是被人踢了一腳。緊接著整個人都失去重心,栽倒在地,翻滾了好幾圈。身體倒地揚起的塵土,嗆得劉戎分不清方向,身體上的疼痛還未來得及消化,頭皮又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痛處。

    劉戎從未放慢腳步,哪怕在最後一刻,但一個老百姓怎麼可能跑得過軍人,劉戎最終還是被追上了。

    一名士兵抓住她的頭髮,將她從地上拖拽起來,又掐住她的脖子,單手便將她提離地面。劉戎頓感呼吸困難,眼前猩紅一片,眼珠快要被擠爆出來。她雙手無意識地摳掰著壯漢鉗握她的手腕,指甲留下的抓痕,已經嵌入肉裡,但那壯漢絲毫不在意這點疼痛,抓著她,就像拎著一隻待宰的羊羔。

    「臭小子,你往哪兒跑?你爹我在這兒呢!哈哈哈……」壯漢縱聲大笑。

    劉戎甚至能聞見他滿口黃牙間,散發出的口臭味,以及結成血疙瘩的鬍鬚上瀰漫著的血腥氣。

    另一個士兵提著砍刀,很快也跟過來,「就這樣舉著,別動,看我一刀把他劈成兩段!」說話時,表情凶狠。

    「別吹牛了,你根本不行!」聞言,抓著劉戎的士兵居然就這樣偏頭跟他爭辯起來,「你的刀已經砍過太多人,刀口都已經捲了!我敢打賭你一刀絕對砍不斷他的腰,只會卡在肚子中間,腸子會擋住它!」

    「你敢質疑我的技術?!」那名士兵明顯不服,「賭就賭!這小細腰……我賭二十兩!」

    「五十兩!」

    「成交!」

    劉戎覺得自己是不是瘋了,要不就是這世界瘋了?要不然為什麼有兩個瘋子,當著自己的面,面紅耳赤地大聲討論自己是應該被開膛破肚還是被腰斬?

    劉戎的腿,夠不到地面,只能無意識地亂蹬,可惜踢腿的動作,只是徒勞地加大脖子上的痛楚,還有稀薄胸腔內越來越少的空氣。

    那名拿刀的士兵已經做好揮刀的姿勢,眼看就要朝劉戎橫劈而來。

    劉戎心如鼓捶,大腦空白。

    再不動就死定了!

    動一下……就動一下就好……哪裡都行……

    ——動啊!!!

    僅剩的求生念頭,讓劉戎猛地使出吃奶的力氣,掄起一腳,狠狠朝面前的士兵胯下踢去。

    「啊嗷!」男人吃痛,大叫一聲,鬆開了手。劉戎跌落在地上的瞬間,那名士兵彎腰夾腿,站在原地上乾嚎;而另一名士兵已經揮刀,收勢不及,硬生生砍掉了對方的一隻胳膊。

    「啊——!!!」一時間,士兵的斷臂鮮血飛濺,痛得他跪在地上大聲呻そそ吟。

    砍他的士兵也嚇得不輕。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他好像完全蒙掉了。直到劉戎捂著脖子,咳著嗽,晃悠悠從地上站起來,他才恍然醒悟,提刀便朝劉戎刺去。

    劉戎已經完全分不清東西南北,缺氧的大腦讓她眼前一片模糊,腳下虛浮,地面像暈船一樣,彷彿都是斜的。

    她剛站穩,那人的刀已當胸刺來,正中劉戎的左胸,衣服已經破了,刀尖陷了進去。

    「咳咳咳……」劉戎感覺肺好像被人用重錘擊穿了,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頭上流的血已經凝固,視線很是模糊,胸口熱熱的,不用看也知道一定又流血了。

    她突然很憤怒,胸腔中彷彿有火在燒。

    反正都要死了,也沒什麼可顧慮的了!

    於是心一橫,手指一把抓住刀刃,不僅沒退,反而朝那人邁了一步。

    士兵看她空手抓白刃,手指下泛出鮮血還不放手,登時驚了一下,僅這一瞬,劉戎已近身前,劈手就將捆綁著箭頭的那只胳膊,狠狠地朝士兵的頸動脈扎去。

    「啊——!!!」士兵沒料到她來這招,發現時,為時已晚,慌忙放開手中的刀,摀住血流如注的脖子,原先凶狠的雙眸,這會兒全是瀕臨死亡的恐懼。

    血水很快浸濕了他胸前的衣襟和盔甲。劉戎歇斯底里地吼叫,「去死吧!!死啊——!!!」手非但沒鬆開,反而用力將箭頭紮得更深。斷裂的箭羽木屑,已經深深刺進劉戎的大拇指肉裡,但她似乎感覺不到痛,依舊死死瞪著那人,看著他口中的鮮血一汩接一汩地湧出,緊接著全身開始抽搐,到最後連叫喊的能力都不再有,劉戎才終於虛脫地跟著那人一齊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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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眼中是濃煙滾滾的黑色天空,鼻腔內都是血混著泥巴的味道,耳朵裡聽到的,是那名斷手的士兵,詛咒般的吶喊,「我要殺了你!你個狗娘養的小雜種!」

    一切的一切,是那麼近,又彷彿分外遙遠。

    劉戎躺在地上,側頭看著那名斷手的士兵,不顧胳膊還在流血,單手抄起地上的砍刀,就朝自己衝來。

    這回真的死定了……

    劉戎想。

    她已經耗盡體力,再也沒能力爬起來對付另外一個殺紅眼的男人,更何況剛才那士兵的刀尖已經刺穿了她的胸膛……

    劉戎想著,動了動手臂,摸上自己的左胸,一塊硬硬的長方形物體,抵擋在衣服的破洞內。

    劉戎拿出來一看,是一塊手指厚的黃銅腰牌,上面刻著一個「劉」字,字體已經裂開,顯然是被剛才那一刀所致。

    「原來是你救了我一命……」劉戎無力地垂下手臂,銅牌也丟在了一邊,「可惜我還是難逃一死……」偏頭瞧見那斷手的士兵已奔至身前,正舉起砍刀,俯身就要朝自己刺下。

    一支箭羽及時從劉戎頭頂呼嘯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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