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了這一下,劉蘇已挨著他坐下,仰臉認真看著他,早將胡桃忘到了九霄雲外。她靠得太近,羈言略有些不自在,稍稍往後一仰。
她像是找到了什麼新奇的玩具,跟著向前傾身。忽地伸出兩手,一左一右夾住他臉頰,看了一陣,咯咯笑起來。
羈言默默汗顏。
好在劉蘇雖失態,卻並不撒酒瘋,大發慈悲地放過羈言那英俊的臉面,又拉著他衣帶玩起來。每打一個結,便抬頭衝他傻笑一下。
羈言扶額,想這條新制的衣帶算是毀了。
因試探著問:「蘇蘇?」
姑娘抬頭,傻笑:「嗯,有事呀?」
羈言繼續試探:「我是誰?」
劉蘇皺皺鼻子:「你好笨!這都不記得。你是——劉、羈、言!劉蘇的劉!羈絆的羈,言語的言!」
注意力又轉移到了他的發上,伸手抓過一縷,試圖編成小辮子。
繼續問,「我是你的什麼人?」他做人阿兄的時日並不長,這姑娘大約還不能將這稱呼帶到酒後去。
「阿兄!阿兄啊!」劉蘇斜睨她,神色彷彿在說「這都能忘記,你才傻了吧?」
羈言哭笑不得,說她醉糊塗了吧,似乎思緒還挺清楚;若說她清醒,這般天真無邪的傻樣卻是為了什麼?
想了想,又問:「你……從未飲過酒麼?」
劉蘇怔了片刻,發脾氣似的嚷道:「酒是苦的!爸爸還騙我說好喝。」
「呸」了兩下,以示鄙夷,「我就舔了一口,就知道,苦極了!」
說到憤慨處,編了一半的小辮也扔了,揮著手增強自己的氣勢。末了,還用力點兩下頭,以期更有說服力。
羈言已然絕倒,伏在案上忍笑,「那適才你飲的是什麼?」
劉蘇想了一下:「屠蘇?……好甜的……」一臉「喝了甜甜的屠蘇好幸福」的笑容。
她本跽坐在那裡,此刻跪起身來,若有所思地再次拉近與羈言的距離。
羈言眼中的笑意如星光璀璨,見她靠近,以為她又要拿自己的臉當玩具,只是好笑,待要看她如何行事。
卻見劉蘇作偷偷摸摸狀,伸出一根小指,在他臉上輕輕戳了一下。羈言不動,忍著笑等她下一步行動。她膽子便大了,又極有興味地戳了兩下,之後便捧著他的臉,似乎在琢磨如何下手。
羈言忍笑忍得辛苦之極。那廂劉蘇咕噥著:「你真好看……」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左頰上親了一下。
羈言驚住,一時沒了反應。卻見劉蘇乘勝追擊,在他右臉上照樣親了一口。方要轉戰別處,羈言連忙將她雙手牢牢禁錮在懷裡,長身跪起,好險躲過了攻勢。
劉蘇本身姿勢扭曲,又被他抓住手腕,更是動彈不得。試著掙了兩下,掙不動,便往前一撲,栽到了他懷裡。
她笑嘻嘻的,就著這個姿勢,將羈言的手拉到自己頭上,一下一下地蹭著。羈言無奈,在她頭上摸了兩把,便聽她舒服得直哼哼。
他簡直哭笑不得,一停手,她便滿懷亂扭,只得像抱著貓兒狗兒一般,不住給她順毛。
劉蘇蹭夠了,又拉下羈言的手來,放在唇上親了兩下。
羈言要抽出手,劉蘇怒:「不要亂動啊!」說罷伸出舌頭,在他手心舔了一舔。
溫潤柔滑。
羈言倒抽一口涼氣,半晌不敢動作,只怕她再做出什麼驚人舉動來——蘇蘇,該是你別動好麼?
他生怕自己一個忍不住,便要做出什麼逾禮的事情來。
等了一時,人終於不亂動了。向懷裡看去,不由氣結——她竟這樣睡著了!
這還怎麼守歲?羈言搖搖頭,好在鬧了一通,時間已不早,他也不是非要守歲的人。
於是抱著這姑娘去她臥房,除了靴子,剝掉外衣,用被子將人裹好,又在腳端塞一隻錫夫人。
羈言關上她房門出來,收拾好樓下杯盤,洗漱後躺在自己床上,這才長長噓出一口氣來——他這妹子又愛嬌、又精靈,委實教人難以應付,倒比替先生與夫人做那些事情還要累人。
可是這些都是自找的,縱是被她鬧得頭痛非常,卻也甜蜜異常。
他沒有告訴劉蘇她已身中奇毒。待人日出行,便帶她去鶯歌海,總能從夫人那裡求到解藥……這是他對著新的一年許下的第一個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