羈言甫一出去,劉蘇便從被中抬起頭來,瞧著門口,臉上甜甜的笑容越來越大。
你對我並不是全無好感,是不是?你也有那麼一點點,是喜歡我的吧……
劉蘇的好心情保持到在樓下廳中看到沈拒霜為止。笑容倏地隱沒,冷冷地看那個笑得囂張的男人一眼,她轉身走進廚房,準備朝食。
羈言練完劍,上樓換下勁裝,才出現在廳中,與劉蘇對坐案邊。
兩人都有些尷尬,但因為有了若無其事的默契,對視幾次後,便恢復了以往的習慣。
沈拒霜苦笑:「喂喂,真的不給我吃的麼?」
劉蘇瞥他一眼,不答。羈言看向安靜得過分的姑娘,從她狡黠的眼神中得到答案——她真的,只準備了兩個人的早飯。
羈言忍笑——昨夜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若是她還能若無其事地備下拒霜的飯食,那麼他就要懷疑她究竟是馴良到毫無原則,還是心思深沉到可以不把那樣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可這個姑娘的反擊方式著實出乎他意料之外,竟是這樣、這樣……引人發笑。
拒霜看著旁若無人的兩個人,微微皺眉。以他的身份,這樣縱容一個姑娘,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不,可能有過,但拒霜從未見過他與那個人的相處……
用過朝食,劉蘇施施然去屋後溪邊清洗碗盤,還不忘沖拒霜展示一下空空如也的鍋底。
待她上了樓,拒霜才開口:「你真要養著她?」
此前,羈言並未意識到他是在「養著她」。被拒霜挑破,他恍悟——原來自己已是在養著她了。
見羈言不答,知道他與自己一樣,除非願意,是絕不可能被別人套出心裡的想法的,於是撇下這個話題,終於說起此行的正事。
「先生派她二人來汶城,恐怕是對那事有所察覺,你行動再隱秘些。」
羈言:「但她們實際尚不知那事?」
拒霜點頭,羈言又道,「過了元旦我便要去鶯歌海。」到那時,那二人也無法再監視他。
拒霜略微放心,他們要做的事情本就不指望著能夠瞞過先生,只是需要時間。一旦自身實力發展壯大,任誰也無法再阻擋他們的謀劃。
故意不問「你去了鶯歌海那姑娘要怎樣安置」。這事就讓羈言頭疼去罷。
拒霜告辭:「『傾城』還有事,我抽不開身。你多加小心,有了進展便盡快聯繫。」
沈拒霜不再回仲春邸店,亦不再管一同來的兩位姑娘,竟就那樣施施然自去了。
羈言上樓去看鬧脾氣的姑娘,「他已然走了。」劉蘇頓時眉開眼笑。
羈言默然——你都不問一下他是什麼人麼?甚至,你都不曾問起我是什麼人……可是你若問起,我又該怎樣回答?
等我做完了那件事,就能夠跟你公開身份了吧……那時,我才能光明正大地、沒有顧慮地……養著你。
那廂劉蘇姑娘嚴肅道:「那個人太可惡啦!」
明明長得很好,性格雖然惡劣卻也不算太差——至少,被她餓了半天也不曾發怒,並且還是羈言的友人——可是,她就是覺得那個人很討厭,沒有理由。
很久以後,她想,那大約是一種隱約的危機感:無論拒霜帶來的是什麼樣的消息,都是對羈言與她安寧生活的衝擊。
「嗯!」羈言莞爾,表示同意,「可厭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