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冰玥見此情形,忙幾步趕上前,撥開他凌亂的髮絲,伸手試探了下,見他還有氣息,忙推喚道:「喂……你醒醒……」
男子年約二十,一枚玄鐵眼具自鼻樑上方齊眼遮住,面具之下冷毅的薄唇緊抿著,唇色有些發黑。
推了幾下見他依舊沒反應,慕冰玥只好放棄,她見他一身黑色勁裝,手中又緊握著一把玄鐵黑劍,想來是一名武者。
慕冰玥猜測他身上應該帶有療傷的藥,看他身上的血污,應該受了很重的傷,想到此她便拋開顧忌,開始從他身上找藥,果然她從他腰間找到了藥。
慕冰玥仔細看過藥瓶上的標籤,取過一瓶治療外傷的藥欲給他服下時,卻見他雙唇已是變得一片黑烏,她不由停下。
若是失血過多,應該他的唇色是蒼白才對,若是長時間溺水,也該是青紫才對,這般顏色讓慕冰玥不由懷疑此人是中了毒。
這人已是氣若游絲,她若是在給他用錯了藥,定會害他沒命,慕冰玥不由遲疑起來。
看這人身上雜亂深淺不一的傷口,到像是從山谷上滾落下來的,想是掉進她弄的水潭裡,才僥倖活了下來,能有能力爬到這來,想來應是從谷上掉下來後,他有一段時間是清醒的,那時他應該會服藥吧?
慕冰玥暗暗推測著,放心不下的她,又解開他的衣服看了看傷口。除了一些類似被樹枝山石劃破的傷口外,只有一處在胸前的傷口很深。
慕冰玥記得很多中藥,都是能內服外用的,此人若是在不救治,只怕會流血過多而死。想到此,她不再猶豫,將藥丸碾碎,敷在傷口上,又進屋取來乾淨的白布給他包紮上。
可能被她包紮挪動時驚動,男子無意識的咳出幾口血,慕冰玥見他咳出的血不但是黑色,還有一些凝成洛狀的血,頓知道情況不妙。
這是血液凝固之兆,若是造成血管堵塞可就危險了,可這一時之間讓她去哪找解藥?可若是等找來郎中,在研製出解藥,只怕他早已沒命了。
突的,慕冰玥腦中靈光一閃,想起傳聞中血液能解奇毒的雪狐來。
慕冰玥急忙趕回屋中,小心抱出在籠子裡正睡的迷迷糊糊的雪狐。
小雲一被抱出籠子,頓時便驚醒過來,一見慕冰玥從桌上拿起水果刀,立刻死命掙扎起來,口中也嗚嗚不停。
早沒了氣力的慕冰玥,哪抵得過它這麼大的勁,她勉力將小雲制住,「小雲,我只是想取你的一點血救人,若你再亂動下去,我可不敢保證,這把刀會不會砍到你的脖子上!」
小雲一聽,猛掙的身子頓時一僵,慕冰玥見機忙從它腿上劃了一刀,誰知小雲沒老實幾下,又嘶叫著掙扎起來。叫聲哀怨,似乎在抗議慕冰玥無良的行為。
慕冰玥見已有小半碗血,也不再耽擱,將小雲放下地,便趕緊將接的半碗血給男子餵了下去,又靜等一了會,見他沒什麼不良反應,她的心才放下。
轉身放碗時,慕冰玥卻見小雲正怨念的望著她,還不時低頭舔舔還在流血的傷口。
慕冰玥沒想到它沒有趁機逃走,見它傷口還在流血,她拿過男子的外傷藥,遙向它示意,沒想到這次小雲很聽話,乖乖立在原地,等她包紮傷口。
小雲用鼻子拱了拱腿間綁的厚厚的白布,朝慕冰玥聳動幾下鼻子,哼唧著轉身踉蹌著走回屋去。
慕冰玥不再理會它,轉身查看男子的傷勢。見他依舊不醒,想了想給捨郎中發了訊。
待事情處理完,慕冰玥見男子渾身濕透,不想他傷口感染,便進屋取了剪刀。
她小心避過男子的傷口,將他濕污的上衣剪開,誰知男子卻在這時醒了過來,一手便將她的雙手緊緊箍住,在他的大力動作下,慕冰玥手中的剪刀直直劃過她的左手腕,連腕間繫著珠子的紅繩也被剪斷,猝不及防間珠子也滾落到地上。
慕冰玥驚怔之下,趕緊用力掙扎,奈何對方抓的太緊。她急望過去,見對方睜開的黑眸,深邃冷冽,滿目肅殺,一望之下不由讓她心驚。
烈陽如火,炙烤著大地,熱氣蒸騰,一身白衣的慕冰玥,週身似籠罩著一層冰霧,眼中神秘皎潔,如同海上升日月。
在她幽然的對視中,男子的手漸漸鬆開。
慕冰玥見此趕緊將珠子取回,感到那絲聯繫,心才放下。
而這期間,男子從眼底直射而出的銳利鋒芒,依舊纏在慕冰玥身上,他遮掩的打扮,身上所受的傷,都在告訴慕冰玥,這個人絕對是個危險人物,雖然他現在毫無殺傷力,可如今朝廷在四處徵兵,看此人年紀,如無例外應也在徵兵之列,朝廷對於窩藏逃兵,處罰也是很重的。
許是看出她的想法,男子用劍支著地,掙扎著欲做起來,試了幾次卻都未能站起來。
慕冰玥怕他在崩裂傷口,忙阻止,「你受傷太重還是不要亂動的好。」見他起身,她趁機將他濕污的上衣扯出,男子看了她一眼,並未阻攔。
慕冰玥弄好後,又去屋裡取出遮陽傘給他遮上,見捨郎中和憐兒他們還沒趕到,又回屋沏了一杯糖水給他餵下。
期間男子一語未發,只是靜靜的配合著,可能是流血太多了,也可能是力氣透支,男子終是不支,重新躺了回去。
這時屋裡傳來一陣辟里啪啦摔東西的聲音,慕冰玥趕緊回屋去看,卻見小雲正在四敞大開的壁櫥裡狼吞虎嚥,屋內地上更是一片狼藉,小雲見她進來,猶不收斂熟門熟路的自行找出沈雪背著人給它偷藏的肉
干吃起來。
情況真是一團遭,慕冰玥也懶得浪費時間管教它,回屋開始將值錢的東西打包。
小雲見她拎著包往外走,立馬從雜亂的櫥櫃躍出,踉蹌著跟上慕冰玥往外走。
慕冰玥將還未被小雲糟蹋的糕點放在男子手邊,見他依舊看著她,想了想道:「我已經送信去請郎中,你的事我不會問,現在只管把你的傷醫好。」
慕冰玥將糕點推給他。
男子手上戴著墨玉戒指,烏黑透亮,紋路精緻考究非是凡品,料想此人身份也非一般。還有那把寒光剔透銳利無比的劍,根本沒有劍鞘,鋒芒畢露,蓄勢待發,就跟它的主人一樣,內含無限殺機。
慕冰玥不敢多做探究,將神珠放在膝間,拿過一旁放的療傷藥,自己包紮起來。
她經常在片場受傷,處理外傷她早已得心應手,雖然一隻手受傷,包紮起來多有不便,但她還是很快包紮好。
「這是我剛才弄傷的?」聲音冰冷滲骨,似霜刀雪劍。
這是慕冰玥第一次聽他開口,她抬眼看向他,男子此時眼裡的殺氣盡退,卻暗帶陰霾,頭微點,慕冰玥並未開口。
男子見了未在開口,只是將視線從慕冰玥身上移開,倆人皆沉默起來。
一旁的小雲,不安份的蹭了過去,叨起一塊糕點,躲到一旁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男子聽到動靜,轉過身來,望著小雲,若有所思道:「北極狐?」
「是。」
「怪不得……」,男子喃喃自語,又看嚮慕冰玥,「你去過黑邑?」
慕冰玥雙瞳微縮,先時她並未留意,此人的口音並不像是赤焰人,因他帶著眼具,眉骨輪廓間,除了更加立體鮮明,其他的她並沒看出什麼,可此刻聽此人語氣,讓她直覺的感到,此人定與黑邑有莫大關係,說不好還是黑邑人。
若他當真是黑邑人,到真有些麻煩,不過既然遇到,她也不會坐視不理,「一會郎中來時,你盡量少開口。」
男子聞言,深深看了慕冰玥一眼,漆若寒星的冷瞳閃過一絲幽光,握著劍的手亦是緊了緊。
他的反應,慕冰玥看在眼裡,卻並未戳破。
捨郎中接到飛鴿傳書後,裝上幾副藥,便趕緊趕去扇紡找沈雪會合,沈雪聽了,連忙收拾齊整,與捨郎中坐了馬車一起趕了過去。
待捨郎中趕到,慕冰玥趕緊上前,直接道:「捨郎中,此人先時唇色黑烏,吐出的血中亦黑中帶絡,冰玥已讓其飲了半碗北極狐的血。」
捨郎中怔然聽完後,忙上前查看,驗看完他的傷口後,又拿出脈枕為其枕脈,良久後才道:「若是捨某所猜不錯,這位公子應是中了黑邑邊陲小國卜巫巫毒,只可惜捨某醫術淺薄,也只是聽過其名而已。」
男子聽了,掃了捨郎中一眼,那一眼中並未摻雜任何情緒,但慕冰玥還是瞬間猜出,此人定是未料到這裡有人能識出他所中之毒。
她倒真佩服他,明知中毒將死,還能依舊不動聲色,「那這毒可有解。」
捨郎中沉吟了一下,「這種毒,捨某聽說毒性極猛,所中之人無不當場斃命,這位公子能堅持這麼久,並且神志清醒,全賴於內功深厚,用內力壓制了此毒,又得慕姑娘施救,喝下一碗北極狐的血,毒性減去一大半,稍後我在以銀針過穴,毒性暫時逼離心臟,在找到我師兄衛牙子,或可解去此毒,只是我師兄現在在渭城,如今有城禁,卻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