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丞大概沒經歷過平民忤逆他的情況,小眼睛瞪的賊大,愣愣的注視著慕冰玥站起來,半天才大聲道:「大膽,無知小兒,你知不知道本官以此便可判你藐視公堂之罪!」
慕冰玥無懼的看向她,嘴角輕蔑的扯起,「大人處事不公,公私不分,心中早有決斷,民女為何要跪。」
王丞氣的臉色發青,「狂妄小兒,本官為官數載,還從來沒有人罵本官是糊塗官,你今兒倒是說說本官怎麼不公了?」
慕成傑一看情況忙站起,拱手道:「草民教女無方,求大人寬恕。」
「大人只一味的聽劉三一人所言,只信他片面之詞,可不就是處事不公,大人多與劉三相約風月場所,可說得與他有私交,大人又將民女與家父涼在一邊,民女如何能不多想?」
王丞怒目而視,手顫抖的指嚮慕冰玥,「本官又沒說他劉三對,你如何知道本官就會判他贏?」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劉三在此公堂狀告別人,多達十餘次,大人次次判劉三勝,民女不知還能如何想?」她早就跟小順子打聽好劉三的事了,王丞雖不是大奸大惡的昏官,但在留一手有證據的情況下還是明顯偏頗與他的,打蛇打七寸,她自是再清楚不過。
王丞怒,可又找不到話反駁,不想就被這麼一小娃在公堂教訓,正滿心找茬,無意中卻弊見留一手幸災樂禍的笑,頓時找到了出氣筒,「劉三呀劉三,你沒事不去做點買賣,盡去做這營生,見天的給本官找麻煩,你當這是你家開的?」
留一手正樂見慕冰玥的自殺行為,卻不想王丞的怒火對準了他,知道王丞這是找不到出氣的人,也不敢反駁,乖乖受著,只想一會兒慕冰玥便會被修理,心裡的一點憋屈就都沒有了。
慕冰玥冷眼看著低眉順目的留一手,知道他心裡的打算,暫時不予理會,看向滿臉怒容的王丞,知道他現在強忍怒火是因心中有所顧忌,「大人,我慕家家底雖不算厚,但也算小有富裕,何來借債之說,再說我慕家就算是要借債,大可找曹先生借,何必要去去向那吃人不吐骨頭的人借,而且還只是挪借三個月,他劉三無憑無據的就說我們慕家借他一千兩的銀子,分明是嫉妒我慕家生意紅火,起了不軌之心,想借大人之手獲得橫財,大人不久就要榮歸故里,可不要落得晚節不保啊!」
這一番顛倒黑白的話,不止把留一手給氣愣住了,就是慕成傑也都被說楞了。
王丞也是氣的不行,慕冰玥這一番話裡,又是針又是刺的,扎的他不行不說,話裡頭又是連敲帶打的,先是扯出曹樹做靠山,又暗裡說他是秋後的螞蚱,真真氣死他了!!!有心想打慕冰玥一頓出氣,可又怕曹樹那幾個當了大官的族兄族弟,那可是隨便出來一個就能碾死他的主。
哎!他這個芝麻綠豆的官,當的容易麼?!
留一手見王丞動搖,頓時急了,「大人給小民做主啊,他們確是是借了小人一千兩銀子啊!」
王丞煩躁的揮了揮手,止住他的刮噪,「你即說他們合起伙來誑騙你,你總得拿出證據來,你留一手不是心眼最多麼,怎麼就會被人騙了呢?你向來都是立字據的,怎麼此次就偏沒立呢?」
慕成傑原也奇怪留一手為什麼不提字據,但也不會笨的拆自家的台,此時聽到王丞問,頓時緊張的看向留一手。
留一手悔得腸子都快青了,聽王丞問起此事,臉都變綠了,嘴巴張張合合,在王丞不耐的催促下,終是開口,「確是立了字據的。」
王丞一聽怒了,「你倒是拿出來呀!」他是傻了吧,在這費這麼多唇舌。
留一手手哆嗦著小心翼翼的將懷揣著的一張紙呈了上去。
王丞急不可耐的從手下手中接過,眼睛急掃,又將紙張翻過去,幾番翻看下,臉色變得越來越黑,而留一手的臉色卻越來越白。
啪……王丞將驚堂木狠狠拍在案桌上,「大膽刁民,分明戲弄本官。」
慕成傑也是眼皮一跳。
慕冰玥還是淡定從容的立在原地。
留一手顫抖著身板,急急擺手,「大人容稟,這張的確是他慕家立的借據,可是不知為何……為何字跡變……變沒了?」
王丞雙眼圓瞪,「哦?你倒是跟本官說說,這好好的字怎就會變沒呢?」
留一手知道王丞是真怒了,哆嗦著半天也說不出句完整的話。
嗯……
留一手在王丞的一哼之下,也不哆嗦了,直接堆偎在地上了,可又不甘心一千兩銀子就這麼沒了,那跟要了他的老命沒什麼區別,頓時又立了起來,「大人,日前小人聽說這慕家是鬧了狐仙的,說不得與此事便有莫大的關係。」
慕冰玥到未想到此人還有如此急智,不過不幸的是此人今日遇到的是她,不給王丞宵想的機會,「哼!我若是狐仙,何必給你機會來污蔑我,分明妖言惑眾,這種謠言的源頭還是就此掐住,傳了出去沒得污了大人的英明。」
王丞聽了也覺有理,看了看眼巴巴望著自己的留一手,想起以前留一手打贏了官司,卻也只是邀他去風月樓逍遙一晚,對他都吝嗇如斯,也就別怪他今日不幫他了,畢竟孰輕孰重他還是拎的清的,那慕家的女娃,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深知王丞脾性的留一手一見他臉現猶豫,便知道他要撿軟的捏,心裡急得不行,悄悄看了一眼慕冰玥見她沒有注意他,忙咳嗽一聲,伸出兩個手指向王丞示意,見王丞不為所動,又肉痛的伸出三個手指,見王丞依舊不動搖,狠了狠心,伸出六個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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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慕冰玥早就注意到他的動作,一直默不作聲的看著倆人眉來眼去,直到王丞張口欲言,才慢悠悠的開口,「大人,淮縣的人都知道,劉三凡是往外借錢都絕對要求立字據的,今日紅口白牙的拿一張白紙,便要詐民女一千兩銀子,實是說不出理去,還望大人明斷。若不然這等欺世耍奸之人,日後再拿了一張白紙去向曹先生索要,豈不是可以訛詐數萬之多?」
留一手一聽,氣的直翻白眼,世上還有比他還無恥的人,今日他是長了見識了。看王丞神色,他知道今天是栽了,沒想到他留一手素來比別人多個心眼,終日打雁,今日卻被雁啄了眼!
留一手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王丞小眼一轉又一轉,「劉三,你無憑無據的,確實說不過去,今日本官只能判慕家贏了。」既然都判她勝了,也就沒必要在治她污蔑朝廷官員之罪了,左右不過是幾板子的事,他要真打下去,不定還生出什麼是非,倒不如送個順水人情。
慕冰玥很高興王丞的識時務,拱手道:「大人英明,不過大人應該嚴懲劉三,治他誣告之罪。」
留一手聽到宣判後變得面如土色的臉,再聽到慕冰玥的不依不饒時,頓時變成了調色盤,紅的、綠的、黑的,變換不定。
王丞倒未想到,一個年約十歲的女娃娃,對刑事訴訟等這麼熟,不過既然人情都送了,他也就沒必要在攔著了,「小姑娘,倒是說說,怎麼個嚴懲法?」
留一手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事到如今他只能聽天由命了,但一想到那白花花的一千兩銀子就這麼打了水漂,他還要過堂,他的心口就止不住的抽痛。
慕冰玥看了一眼在一旁有些發愣的父親,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大人,不如就罰他凡是去借他銀子的,他不但必須借,而且還不能收利的借,以前借的不能再收分利息。」
留一手一聽,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這不要了他的命麼?
王丞沒等留一手緩過氣來,便拍板定案,留一手聽完直接暈了過去。
王丞見人把他架出堂外,便退了堂,慕冰玥倆人出了堂便見到外面已圍了不少的人,那些人知道她們打贏了官司,都紛紛鼓掌叫好。
慕冰玥怕家裡人惦記,和父親也沒敢多逗留,直奔家門而去。
而那些圍在衙門外圍的人,知道後續後,便紛紛向留一手借銀子,只把留一手一度氣的下不來床。
等慕冰玥倆人到家時,正好碰到在家如坐針氈,欲趕去縣堂的幾人,看到他們平安回來,都直謝菩薩。
回到屋後幾人忙問怎麼回事,慕成傑一一作答,幾人聽了後才將心放下,又想起那張紙的事,忙又問慕冰玥怎麼回事。
她看了看好奇的幾人,「不過是做了些手腳,字其實還在上面,不過需要特殊的手法才能顯現出來。」這是她從那世書中知道的,去淵城那次就是為了去找用來作弊的墨魚,只是此法終究非良策,她也是為懲戒那人,所以她不打算把此法告訴其他人。
見她不願說,眾人也不再問。
此事一結,慕冰玥便選擇動身,因李氏堅持,她只能答應沈雪幾人輪著去陪她。
事情一商定,收拾齊整後,慕冰玥便搬去慕成傑為她搭的竹屋。
蟲鳴鳥叫,入目青山蒼翠,猶如隱世桃園,讓慕冰玥暫時拋下了前塵過往,身心得到難得的放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