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冰玥笑著將手裡的畫拿給她看:「娘親,你看這花好看麼?」
李氏疼愛的撫了撫女兒的發:「好看。」她將慕冰玥摟到懷裡,撫著女兒瘦弱的身體,歎道:「娘給玥兒做些滷肉吃可好?」
慕冰玥緩緩搖頭,從她懷裡鑽出來,說道:「玥兒不愛吃。」
李氏搖頭,知道女兒這是打定主意了,任是誰也無法勸動她了,無奈之下不再勸。
慕冰玥在觀音菩薩處,雖呆的時間不長,可還是知道那些牲畜都是犯了罪的人托生的,她雖沒有來生,但她想為親人和妹妹祈福,所以自出生以來,她從不沾葷腥。
「那娘給玥兒做些栗子糕可好?」
慕冰玥急忙應下,見娘親笑了也跟著笑。
李桐見了眉眼帶笑道:「若是姑爺回來就更好了!」
李氏聽後眼睛有些濕潤,也附和道:「若是成傑回來,咱們一家也就全美了。」
慕冰玥見她傷感,忙岔開話題,「到時玥兒要讓爹教玥兒習字。」
李氏轉憂為喜,笑道:「我的玥兒將來必是個才女,必勝過你那些個表姐妹。」
慕冰玥知道因她早產,身體底子不好,後又遭逢變故,身子越發的不好了。
每逢過節她隨娘親回外祖父家,那些家裡人總是要明裡暗裡的嘲諷一番。而娘親回家後,都會抱著她偷偷哭,哭訴外公狠心,有錢只給正房夫人于氏的子孫花,就算未給外孫女女婿銀子,可那陪嫁的莊子,已是夠他們揮霍的了,害她小小一點,只見過親爹幾面……在外面吃盡苦楚體弱多病不說,還又遭了那一禍事……
自女兒出事後,李氏便對父親死了心,只因母親的牌位在家內祠堂供奉著,才沒全斷了聯繫。
李氏上頭原還有個哥哥,雖是沒養活,但到底看在生育過男孩的份,立了個牌位。
慕冰玥一想到等她二十歲沒了時,而她那些表姐妹卻都到了該成親生子的年紀,想到那時娘親的悲苦,她就無法高興起來,勉強笑著回道:「那是,我爹能能武,最厲害了!」
李氏笑著拍了拍女兒,眼中感傷褪去大半:「真是個小機靈鬼!」
最後屋內三人都笑了起來,沈雪聽到笑聲,探腦進來,催促道:「小姐,我們快去吧!別一會又擠不到前面去了,聽說這回還有北極狐和金貂呢!」
也難怪沈雪著急,就是慕冰玥生在發達的二十一世紀裡,也是沒親眼見過北極狐的。
不過這裡的北極狐,指的只是北方極地雪狐。
那北極狐和金貂,都出自北邊黑邑國的雪山上,極是名貴。
她們這小小淮縣,之所以能請來這個雜耍團,卻是沾了五旬縣太爺王丞添丁的光。
見沈雪急得團團轉,眾人也不在耽擱,略收拾收拾,鎖好門戶,便出發了。
待四人趕到鬧市,雜耍的早已開始了,周圍已是圍了不少的人,沈雪一見急得直拽著慕冰玥往前頭鑽,李氏見了趕緊囑咐幾句才鬆了手。
好在倆人身量都小,周圍圍的人不太密,很快沈雪便帶著慕冰玥擠到了最前頭。
場中放了十幾個裝滿動物的鐵籠,一個個矮的人拿著鞭子牽著一隻猴子,繞著人群圍成的圓圈轉著。
那猴子頗通人性,咧著嘴邁著小短步,直光光敲著手裡的那面銅鑼。
一個身穿長衣的高個子男的,環顧場邊周圍,見吸引過來的人夠多了,才吩咐亮起絕活。
噴火、舞刀、舞旗、碎石、還有蛇隨著笛聲起舞……眾多絕活看得人群不時爆發出喝彩聲。
不過這些絕活跟那些吉尼斯記錄比起來,到底缺乏技術含量,讓慕冰玥提不起絲毫的興致,沈雪到是看得不亦樂乎。
沈雪看了一會,還是等不到那只北極狐出場,心急之下便拉著慕冰玥往那些箱籠處靠。
過得一會兒,沈雪急拍慕冰玥的胳膊,頭也不回直興奮的叫道:「小姐,快看……快看……那個想必就是那個北極狐了!」
因此時人太多,她們無法擠到近前,所以只能遠遠的看著。
慕冰玥順著沈雪的目光看去,就見一隻無一絲雜色,通體銀白如浮雲的狐狸,正蔫蔫的趴在籠子裡,那本該晶瑩透亮的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層膜,正無精打采的半縮拉著。
沈雪注意到了那北極狐的異樣,高興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小姐,你看那只北極狐好可憐,天氣這麼熱,還要被關在籠子裡。他們為什麼不放它出來活動活動呢?」
「書上說北極狐的血,不但有強身健體延年益壽之功效,更可解天下奇毒,而這北極狐速度又是極快,能活捉住它的少之又少,想必那老闆極是珍愛,所以不敢輕易放出來吧!」
沈雪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雖是轉過頭去接著看雜耍,可卻還是時不時的回頭望向那只北極狐。
夕陽下墜,餘暉透過霞雲,撒在地面上。
慢慢的街道裡的一切都被罩在一片玫瑰色中,徐徐晚風吹起,天氣也清涼了不少。
而籠中的那只北極狐依舊未動過,週遭的喧鬧絲毫未影響到它。
過了一會,一個身穿鵝黃布裙,頭梳雙丫髻,大約十二、三歲的小姑娘走到場中,將手中的食物和水依次放到鐵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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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鐵籠裡的動物,早就被熾熱的太陽曬得直吐舌頭,這會兒見有水喝,一掃先前的頹懶,紛紛起來進食,獨那只白狐,眼皮也未曾抬一下,依舊紋絲未動。
那位著長衣的男子見了走了過去,正在餵食的小姑娘一見,誠惶誠恐的往後噤縮了幾步,被那男子眼風掃到後,霎時變成驚弓之鳥,手中的托盤也在驚嚇之中失手掉到地上。
慕冰玥轉眸看去,男子正不悅的蹙著眉,似乎有所顧忌只壓低了聲音,呵斥著被連翻驚嚇嚇得呆若木雞的小姑娘。
小姑娘強忍著的眼淚一下傾洩而出,那男子見了更是不悅,更是大加斥責,略略提高的聲音,已是引起了周圍人群的注意。
人人都擔憂的看著跪在地上,急急收拾碎片的小姑娘。
男子注意到周圍人群的異樣,有所顧忌的停住了嘴。
這時一身著綠色湖水裙,挽著如意髻,年近三十的一位女子搖曳著走了過去。
慕冰玥以為那女子過去,是要為小姑娘求情,卻不料那女子未發一言,抬腳便睬了下去,生生的將小姑娘的手踩在碎片上,那小姑娘頓時慘叫一聲,雙手頃刻間已是鮮血直流,人群也跟著發出陣陣驚呼。
沈雪驚嚇之中將慕冰玥的手握的死緊,慕冰玥蹙起的雙眉,不由更是凝緊,事已至此她本以為那位女子懲罰後便會收腳,誰知道那女子見男子臉顯不悅之色後,不但不抬腳反而緩緩轉動,似在向男子挑釁般,狠狠的碾壓著,小姑娘頓時痛叫連連。
慕冰玥再也忍不下去,冷喝道:「把腳拿開!」
眾人本就早已不滿,此時見是七八歲女童出言阻止,都面露慚愧之色,紛紛喊著讓那女子抬腳。
那女子抬頭看了眼週遭激憤的人群,嘴角輕蔑的牽起卻是未理睬眾人。
那男子見了,怒道:「好了,不要胡鬧了。」
誰知那女子聽了,好看的柳葉眉頓時豎了起來,慕冰玥知道事情不妙,未及阻止,那女子已是狠狠的用力踩了下去,小姑娘頓時慘叫一聲,雙目一翻,竟是昏了過去。
女子見了,滿意的一笑,這才收了腳。
慕冰玥見了又驚又怒,她萬萬沒想到,這個女子心腸竟這般歹毒,如此狀況依舊無所顧忌。
她的雙眼頓時化作寒冰射向那位女子,正要開口,未防雙肩已是被人按住,她回頭一看,卻是娘親不知何時來到她的身側,正擔憂的望著她,又向她示意場中站著的眾多打手。
慕冰玥知道娘親的意思,可是在孤兒院中長大的她和妹妹時常會被無良護工欺負,那種無助的感覺,她最是明白。何況那女子的做法,比那些無良護工狠毒了數倍,怎能叫她忍得下去,今天這事她管定了。
她安撫的拍了拍娘親的手,慢慢走出人群,卻是不在看向那位用輕蔑目光打量她的女子。而是轉眸望向坐在太師椅上,正好奇望著她的縣令身上。
縣令王丞見一漂亮異常的女孩定定的望著他,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肥胖的身子。
眾人驚歎完世上有如此冰雕玉琢的人後,也隨著她的視線,盡皆望向王丞。
慕冰玥心中冷笑,卻並不言語,冰玉般的眸子,緩緩轉動,最後將目光定向懷抱滿月男嬰,坐在縣令身旁的少婦身上,直看得那婦人驚嚇的依偎在那縣令懷裡才緩緩開口道:「淮縣在大人的英明治理下,從無作奸犯科之事發生,未曾想這一外鄉人來到大人的轄地,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傷人。眾鄉親阻攔,未曾想那外鄉人絲毫不顧及大人添丁之喜,加重戾罰,使得血染大地,卻依舊還不罷手。他們在大人的地盤上,無所顧忌的行此惡劣之事,分明是沒有將大人放在眼裡。」
王丞五十三添得一子,又逢年節,喜悅之下花了重金請來雜耍團,卻未曾想出了這麼個事,讓他大失興致,本就不悅,此時聽到一女童出言讓他懲辦,驚詫之餘卻是暗暗佩服其的心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