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顯聲將軍,你是害怕我會為了發展經濟而不擇手段,開禁煙管賭館嗎?「張學良輕輕將兩手放在膝蓋上,有些感激,也有些驚訝地看著黃顯聲。
感激是因為黃顯聲為了東北的發展和民族的利益鞠躬盡瘁,驚訝是因為黃顯聲似乎連自己也不相信了。
煙管和賭場雖然來錢來得快,但這些東西對於國家和民族卻是百害而無一利,你忘了,在我上位的時候就曾經下令禁煙禁賭,還組建了一支東北緝毒警察大隊受你節制,讓你毫無顧忌地掃蕩煙管賭場,不必擔心別的,你忘了嗎?和以前相比,不是取得了很大的成效嗎?難道現在在東北,還有人敢公開吸食煙片嗎?」
黃顯聲眉頭微微擰緊,手,也在慢慢地握成拳狀。
在少帥忙於對蘇聯作戰的這些日子裡,東北的確出現了一些已經被扼殺下去的東西,其間還牽扯到了一些達官貴人。
他以為,是少帥默許的,畢竟,打仗需要錢,而那些東西,雖然是偏門,但來錢卻來得很快。
怎麼了,顯聲,有話就說,你連我也不相信了嗎?「張學良目光灼灼地看著眼睛微微噴出火來的黃顯聲,不解地問。
在後世的時候,對於這個」九一八「之後公然違抗」不抵抗「命令,率領只裝備了輕武器的警察在瀋陽抵抗日本關東軍,之後因為加入*和得罪蔣介石被殘殺於白公館的愛國將領既有敬佩,也有惋惜,所以,自己來到這個時代,以張學良的身份登上東北三省軍政長官寶座之後,就一直對黃顯聲推心置腹,禁煙禁賭的想法更是與黃顯聲不謀而合,在他看來,黃顯聲和他應該不會有什麼隔閡才對。
只是現在,黃顯聲卻對他欲言又止,好像有什麼事難於說出口。
心思縝密,洞察力過人的他已經察覺到了黃顯聲的異常。
少帥,我問你一句,你禁煙禁賭不會只是憑著一腔熱血率性為之吧?希望你和我說真話。」沉吟半晌,黃顯聲慢慢地開了口,看著張學良的眼神,似乎非常的沉重。
你覺得呢?我下令禁煙禁賭正是因為看到抽大煙和賭博禍國殃民,自鴉片戰爭以來,有多少中國人因為抽大煙而家破人亡,更是有多少人因為賭博而傾家蕩產,妻離子散,手足相殘,你認為,我嚴令禁煙只是因為當時的一腔熱血嗎?「張學良聲音平緩拋出,深邃的眼眸波濤暗湧。
那好,少帥,為什麼在我軍和蘇聯人打仗的時候,原本已經被嚴打壓制下去的煙管、賭場又再次興起,又開始有人公然吸食煙片,公開賭博,光是在碧塘公園、百鳥公園一帶,我就掃掉了將近十個煙管,在皇姑屯、奉天故宮、就有五個賭場被我一窩子端掉,所有涉事人員也都被我依法送入了監獄,但是,煙管賭場卻依舊是屢禁不絕,後來我讓手下的警察明察暗訪,查到他們背後有一些達官貴人,而且,他們還說,是少帥默許他們這麼幹的,少帥在和蘇聯打仗,而打仗需要一大筆錢,這些煙管、賭場每隔三到五個月都會把一筆收益交到軍政府財政廳,用來給少帥充作軍費。」黃顯聲長歎一聲,整個身子瞬間靠在了長椅上,雙眼的目光陰晴不定,有悲憤、有無奈、有迷惘。
顯聲,你說什麼?「一向鎮定的張學良登時臉色大變,只差那麼一點點,眼珠子就要從眼眶裡蹦出來了。
漢卿,的確是這樣,你在前線指揮作戰的那段時間,每隔三到五個月,就會有一些煙管和賭場的老闆把錢松島財政廳,說是給你補充軍費,讓政府多給在前線的將士買一些藥品和糧食。」於鳳至聲音平緩,細密的柳葉眉輕輕地抖動了兩下。
鳳至姐姐,你說的,是真的?「張學良如遭電擊,怔怔地看著於鳳至。
眼神裡、有感激、有無奈、有心酸。
看著於鳳至略顯憔悴的臉和有些發黑的眼圈,他就知道,這個奉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與他為妻的女人在他不在家的日子裡,一直在幫著財政廳理財,目的,就是想多為他這個丈夫,這個不是很稱職的丈夫多做一些事,多盡一些妻子的本分。
所以,儘管女人沒有阻止用煙管賭場的收益充作軍費的荒唐舉動,但他心裡並沒有責怪。
他知道,於鳳至這麼做是為了減輕他的壓力,她為他付出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漢卿,我也知道,鴉片和賭博禍國殃民,但當時你在前線打仗,確實需要很大一筆錢,而東北軍政府為了支持你的戰爭,不斷地向西方列強貸款,如今財政接連出現赤字,如果不是你讓人開發出了大慶、遼河等油田,靠著對外出售石油賺了不少錢的話,財政早就入不敷出了,為了減輕你的壓力,對於那些煙管和賭場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況且,那些煙管和賭場的背後,都有著一些政府的大人物在支持,如果向一開始那樣,強行用鐵血手段掃除的話,難免會惹出一些事端,這樣對於正在前線作戰的你有害無利。」於鳳至柔聲說著,每一個字都飽含著她對張學良濃濃的關切之情,眼神裡,有愧疚,有自責,但更多的,則是無奈。
鳳至姐姐,我不怪你,畢竟,你這麼做是為了我,要怪就怪我自己,前些日子忙著和蘇聯打仗,對自己的家疏於管理,使得那些煙管、賭場死灰復燃。「張學良頗為自責地說,雙手拿起一碗熱湯一飲而盡。
顯聲,現在蘇聯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我命令你,對於煙管賭場之類的事給我徹查到底,無論背後涉及什麼人,權力有多大、資歷有多深,一律不得姑息縱容,總之,我就是一句話,該抓的抓,該殺的殺,必要的時候,允許你先斬後奏!」
一種彷彿一月的寒風都難以將其熄滅的火焰在他的眼睛裡慢慢地燃燒起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無與倫比的強大氣息,這一次,他是下了狠心,一定要根絕這些害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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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至清則無魚,如果是一些官員把正事幹好之後,撈撈一些油水,入股一些企業,甚至養個把情人,張學良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對於煙管賭場,這種禍國殃民的東西,來自後世,且參加過多次圍剿毒梟活動的「血龍」自然不可能姑息縱容。
對於這種毒瘤,唯有用手段,趕盡殺絕!
是!「黃顯聲霍地站起身子,鏗鏘有力地答道。
得到了少帥的支持,就有如古時的大臣得到了天子賜予的尚方寶劍,所以,此時此刻,黃顯聲信心十足,熱血沸騰。
日本駐奉天師團、師團部。
一個四十五歲上下,面龐下大上小,滿臉贅肉,長著兩隻三角眼,留著一小撮丹仁胡的中年人面色陰沉,額頭上的暴起的青筋清晰可見。
一種嗜血的,像是一隻豺狼被踩了尾巴之後的的憤怒的目光從三角眼裡慢慢地流出,就像水從被捅破了的水壺的口子裡一點一點地滴落。
一身黃呢子軍大衣將他略顯臃腫的身體緊緊地裹住,肩章上的兩顆金色的櫻星在張狂地向人們昭示著他身份的尊貴!
大日本帝國中將!在等級森嚴的日本軍隊中,是一個很尊貴的身份。
他一雙斑駁的手輕輕地放在腰間軍刀的刀柄上,贅肉恆生的臉殺氣瀰漫。
他的身後,是一面白色底案,綴著紅日的太陽旗,上書」武運長久「。
一眾扛著佐官和尉官的中低級軍官,都誠惶誠恐地低垂著頭,活像一個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過分!這個張學良簡直是對大日本皇軍的挑釁!」按耐不住的怒火終於像火山一樣爆發,日軍中將濃眉緊鎖,爆喝一聲,拿起一個陶瓷水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啪!體質脆弱的水杯頃刻間粉身碎骨,滾燙的茶水灑了一地,絲絲水蒸氣慢慢地升騰而起,其間還夾雜著地板被燙到的「茲茲」聲。
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也沒有一個人敢有任何的動作。
他們都害怕,處在盛怒之下的師團長會一個耳光抽到自己的臉上,或者一刀把自己給劈了。
八嘎!「暴怒的中將師團長再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雙手扛起木製的辦公桌,像砸鎯頭一樣,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桌子四分五裂,木屑頃刻間像被風吹起的灰塵一樣向四下裡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