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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九章 文 / 暮成雪

    時麒把電話還給江夢源,跟她說自己出去一趟。

    「怎麼了?」江夢源追在她後面問,「小師妹出什麼事了?」

    「沒有。」時麒進了更衣室換下練功褲,然後定了定神,猛地把櫃門合上。

    江夢源嚇一跳,偷眼打量時麒,看到她眼底正醞釀著怒氣,頓時不敢再觸這個霉頭,腳底一滑溜走了。

    時麒換了衣服拎起自己的單肩包,匆匆走出拳館,她一邊走,一邊打了兩個電話。

    陶野在電話裡說,那天早上的流浪漢好像在跟蹤她,剛才就在她們的院門外。那個女人聲音顫得像狂風中的葉片一樣,又細不成聲的,活像那個流浪漢就站在她後面用刀抵著她似的,生怕大一點聲就要被害。時麒被自己腦補的情景驚得心中一涼,陶野只說了那一句,就把電話給掛了,都沒有給她問話的時間。難道她沒來練拳就是從一大早開始被嚇得不敢踏出房門半步?

    時麒一邊猜著一邊找人。

    她沒有告訴江夢源她們,包括小君在內,還有徐意萱她們,如果知道陶野遇到的事,她們肯定要嚷著一起來的。到時候打草驚蛇了不說,萬一被外人知道,可能還會給陶野造成些不好的影響,畢竟她是一個單身的女人,被個流浪漢給盯梢,著實不是什麼好事,搞不好要淪為惡意的話題。

    她也沒有告訴她爸。這事如果交給她爸,估計會有別的辦法,會走些不一樣的渠道,可是說到底,她想陶野不會希望那麼多人知道的。

    她爸時散鶴練太極拳幾十年,可在這幾十年之前,他也學過一些外家拳,所以有些外家拳的師兄弟。她的那些師伯師叔的拳法走剛猛外放之法,所教的徒弟也多是性情暴躁的江湖中人。雖然如此,卻也有幾個和她從小相識,長大後十分親厚的兄弟。

    她騎著電動車約那幾個論輩份也算師兄弟的人到了陶野她們院子邊上的一家冷飲店裡。來的兩個人身形高大,她都得叫師兄,其中一個她稱三哥的笑吟吟地坐在她對面:「聽說你們下個月要出去打比賽,你怎麼有空約我們哥倆出來?」

    時麒招手給他們點了飲料,轉過頭來就冷著臉說:「兩位師兄,小妹要你們幫個忙。」

    三哥和另一個人面面相覷。時麒他們自小就認識,因為練太極拳的原因,她身上並看不到太多習武的影子,比他們圓滑內斂多了,什麼時候看到她都是笑嘻嘻的,偶爾過過招,太極還和他們相剋呢。何況時麒在高中畢業以前時師叔還讓她跟一個硬氣功高手學過好長一段時間,單手劈磚的事,不要太隨便。後來她自己感覺硬氣功還是和太極這條路屬於殊途,這才放棄。包括自己的師傅和其他的師叔伯,誰沒教可以防身的一招二式給她啊,別看她年紀輕輕,身上的功夫絕對不淺。

    但是看時麒現在這個樣子,明明就是遇上她解決不了的麻煩了。

    三哥喝了一口之前上的清水:「你說。」

    「我有個朋友,可能被個流浪漢盯上了,」時麒說,「這種人估計也沒臉沒皮的,如果死纏爛打,像蒼蠅一樣趕了又來,多麻煩啊。」她也喝了口水,嗓子裡正幹得要命,「我想你們幫我在這附近盯兩天,就是前面的那個大院門口,或者你們找人也行。」這兩個師兄其實也沒有什麼正式的工作,屬於街上混的那種人,但並不是所有的混子都屬於社會殘渣,至少在時麒這裡,他們對她這個師妹是沒話說的。至於為什麼找他們,簡單啊,一看上去就不像好人,要嚇唬就得嚇唬個透的。

    「如果確定那個流浪漢確實是有意盯我朋友的梢,那麼,」時麒把剩下的水都喝掉了,輕飄飄地說,「你們把他弄走吧,幾千里之外,讓他回不來就成了。」

    另一個師兄拖長了聲音說:「要不要……削他一頓啊?敢盯我師妹的朋友,他活得不耐煩了?不過你那朋友肯定很漂亮吧。」

    時麒瞪了他一眼:「別的少問啊你。搞清楚了也別問他什麼,萬一他沒家沒後的,真撕破了臉更麻煩。」說完她就起了身,「我先走了,剩下的交給你們,有情況打我電話。」

    三哥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風一樣跑了出去,不禁咂舌:「這是時麒的哪個朋友啊,肯讓她這樣找我們辦事,想得還周全。」

    那個師兄白了他一眼:「我看她這是要貼身去做保鏢了,跑腿的事就落到咱們身上……」他突然又叫了起來,「哎這丫頭請我們喝飲料錢都不付就跑啦。」

    時麒把電動車停到陶野她們樓下,她來的時候看了看,並沒有看到什麼不對的,這才拿出電話給陶野打了個電話——她怕她就這麼跑到樓上去,光是腳步聲都得把那女人嚇個夠嗆。

    等到了陶野那層樓的時候,外面一片炎熱,過道裡卻陰涼陰涼的,這讓時麒稍微平靜下一些心來。她慢慢走到陶野的房前,先是喊了陶野的名字,才敲了敲門。

    陶野拉開門的時候,果然不負時麒想像,這女人慘淡的臉色都跟她那老舊的牆壁有得一拼了。

    把時麒讓進去之後,陶野死死地關住了門,反鎖同樣擰上了,不過這一回時麒沒有說什麼。

    「看看你的樣子……」時麒開口說,然後只這半句就不敢再繼續下去。低著頭的陶野眼淚紛紛,把她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陶野頭都不敢抬起來。江夢源打來的電話讓她本能地想到了時麒,可是真正說了那句話後她又猛地把電話給掛掉了。她覺得,自己不但是個無用的人,還擅長給別人增加麻煩。

    現在拳館裡為了赴賽都忙得腳不點地,她又怎麼好拿自己的事來為難時麒。她其實最不想麻煩的人,應該也是時麒才對。

    可是,潛意識裡

    ,她又在想著,已經聽到她說了那句話的時麒,會不會來呢?

    她倚在牆角等著,看時鐘滴答,分秒慢移,遲遲等不來動靜的她的世界裡,真是一點一點暗了下去。彷彿她一不小心劃亮的一根火柴,那火光搖曳著漸漸地熄掉。

    熄掉了的火柴,沒有道理自己又發出亮光的,所以當陶野接到時麒電話的時候,她依然如在夢中。

    時麒來了,她告訴自己,她馬上就要上樓了。

    於是她夢遊般走到了門邊,靜靜地聽著遠處的腳步聲,每一聲都落得輕巧,卻輕易地震動著她的脈搏。她想忍住的,她不想讓時麒看到一個膽小如鼠的自己,可是就在時麒輕輕說出話的時候,她卻怎麼也忍不住。

    陶野伸手慢慢掩住了自己的臉,站在時麒面前淚如雨下。

    時麒沉默了,她沒有說話。陶野的房間采光並不算好,在這半明半暗的視線裡,這女人就顯得特別的脆弱,甚至……超過了她的想像。

    慢慢地抬起手來,時麒指尖微動,緩緩地落在了陶野的肩上。她落得是如此的小心,卻還是叫陶野渾身顫抖了起來。

    時麒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有節奏地拍著陶野的肩膀,這女人哭到完全不能自已,眼淚從指縫間肆意奔流著,閃爍著微亮的光澤。

    「好啦……」時麒有些笨拙地說,她實在不善於這類的勸慰,「沒事的……有,我呢。」她往前微微移了一步,就與陶野靠得很近了,陶野低下的額頭,輕輕地觸到了她的下巴。時麒有些不適的偏了偏頭,按在陶野肩膀上的那隻手摩挲到了她的後脖處,微微用了點力,陶野就把頭靠在了時麒的頸項深處。

    就這樣吧。時麒抬起頭,看著陶野房間屋頂掛著的那盞不曾打開的燈,這樣的安慰,應該可以的吧。

    陶野趴在時麒的肩頭,結結實實地哭了這一場。等她哭得神清氣爽了些,時麒已經是一身的汗了。她終於發覺自己與時麒正處於一個什麼姿勢,猛地後退了一步,剛剛回過來一些的神色,又現了不安,但這一回,卻不因為旁的了。

    「去洗把臉吧。」時麒低聲說,幫她把門開了,又補了一句,「沒事,我在呢。」

    陶野挪了步子出去到過道對面的廚房裡洗臉。可是廚房的水管大概都露在外面的緣故,龍頭裡流出來的水都是微熱的,這叫陶野臉上的熱度根本下不去,完全達不到清醒清醒的目的。

    直到把臉擦得乾乾淨淨,陶野這才回到這邊屋裡。

    時麒已經坐在客廳裡了,她把燈打開了,電視也打開了,屋裡頓時有了些人氣。

    陶野站在門口愣了愣,習慣了一個人的屋裡,這樣類似溫馨的場景不曾有過,她那麼喜歡的女孩就坐在那裡,這叫她半天都邁不開腳,只顧著貪婪地看著時麒的背景。

    時麒轉過頭來,手裡還拿著遙控器:「過來坐。」等陶野到她對面拉了一把餐椅坐下,她才仔細看了兩眼:「嗯……眼睛紅得,上午你就別去練拳了。」

    陶野埋下了頭:「謝謝你……能來……」

    聽著她還有些沙啞的聲音,時麒問:「具體怎麼回事,跟我說說。」

    陶野咬了咬牙,才把一早的情形講了。

    時麒沉著面色聽著,實在忍不住還是說:「聽起來從那天起搞不好人家就盯上你了,平時你就沒察覺?」

    陶野搖了搖頭,面有愧色。她的生活簡單得很,單位、宿舍院子,再就是兩處練拳的地方了。這幾天她也沒有其他外出的地方,最遠也可能就是買個菜進個超市什麼的。

    「算了,」時麒說,「也怪我當時沒多想一下。這件事你就交給我吧,你該怎麼上班練拳還怎麼著,別突然打亂了節奏。」如果那個人還在跟蹤陶野,也會定時定點的出現,這樣三哥他們抓個現行也容易多了。不過時麒並不準備把背後的處理告訴陶野,這種事就得按江湖規矩辦,一旦擺在檯面上,對陶野的影響肯定不好,對她造成心理負擔就更糟了。

    陶野原本是想問的,但時麒打混了過去,她摸著肚子說:「我今天還沒吃早飯呢,本來都擺在桌上了,你一個電話……」她倏得收口,轉了轉頭問,「你這裡還有吃的嗎?」

    陶野愣了愣,覺得時麒未完的話裡有著什麼,可她沒來得及多想,連忙起身:「只能煮點麵條了……你吃嗎?」

    「吃。」時麒說,又補了一句,「等會跟我去拳館裡吃中飯,今天徐意萱把她女兒也帶過來了,小姑娘正找你呢。」

    陶野「哦」了一聲,突然之間覺得「拳館」這個詞都變得無比親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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