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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三章 文 / 暮成雪

    陶野她們單位女性並不是很多,一向也特別照顧她們,比如女同事都不輪換到鄉鎮,遇上「三八」這樣的節日不單放假還有購物券,有些年還組織了出去旅遊。

    不過她們市裡各分局過幾年也要輪換一遍,通常是雙向選擇,和舊領導關係好一點的,如果領導走了,也可以跟著一起換走。陶野最近聽到了輪換的風聲,也有同事私下裡問她怎麼想。說實話她是不想走的,一則剛剛住下來,輪到別的地方恐怕又會不方便,何況這裡離鳴春公園最近,她默默想了想,別的位置都還挺遠的。

    如果離開,一定不能像現在這樣方便練拳了,也……陶野沒有再想下去,在這個問題上她稍微發了會兒呆,腦子裡一晃而過,是不是離開會好一點。

    時麒會希望她近一些,還是遠一些呢?可她又想,時麒根本不會考慮這樣的問題吧。

    後來陶野又覺得,聽天由命好了,背後大家都為了去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在忙碌著,她不是不知道,平常融洽和睦的同事間也不免有些風吹草動,畢竟一個蘿蔔一個坑,有些分局的位置是很不錯的,估計要被擠破頭了。

    恰逢這一年的端午來得特別晚,高考都結束了,才迎來這個小長假。陶野被陶媽的一個電話催回了家去過節。

    說起來,年後這還是她第一次回家,明明也離得不算太遠,可由於自己的心思都在旁處,顯然很是怠慢了自己的父母。

    陶野回到家後十分利索地把家務活都包攬了下來,又給父母塞了一筆錢,讓她們去買些喜歡的衣服什麼的。

    陶媽笑咪咪地接過錢,說:「正好,我們隊裡要訂太極服,說是八月八號有大型的活動,一定要統一服裝呢。」

    八月八號是國家規定的全民健身日,她們隊裡也要參加活動的,不過陶野還是有些吃驚地看著她:「你就學會套路了?」她自己都是剛剛把二十四打得稍微熟練一點,她媽學得比她要晚一些吧。

    「我都跟會兩套拳一套劍了呢。」陶媽得意地說,「哎你別說,練了一段時間後,我的血壓給降下去了,我正勸你爸也出去玩呢。」

    「跟會?」陶野皺了皺眉,「太極拳不規範的話很容易損傷膝蓋的……你們沒有教練教嗎?」

    「沒有,不過隊裡面的人會教我啊。」陶媽撇了撇嘴,「我們只要交協會的費用就好,不像你,一年還要交那麼多錢去學。」她看了看女兒的衣著,「有那錢你不會去買幾件漂亮的衣服穿?」

    陶野被她媽的雙重標準弄得哭笑不得,何況自己只是穿得舒適,而真正穿得舒適的衣服的質地價格都不會很低,但她媽顯然覺得她穿得太樸素了一些,總希望她能打扮得……甚至出格些也沒關係,可是那實在不適合她。陶野只好耐著性子給她講道理:「漂亮的衣服買不來健康,媽,要讓你用幾件衣服換正常的血壓,你換不換?」

    陶媽想了想,搖了搖頭。

    「是啊,還有……人家的東西也不是憑空就有的,交學費是很自然的事啊。」

    「也是,我們雖然不交錢,但是平時也要不時買些東西送給隊裡教拳的隊友,平時笑臉也要給得多些。」陶媽精明的眼光一閃,「用錢能解決的事情都是最簡單的,也最乾脆,以後要是有什麼不愉快,一拍兩散也不欠什麼人情。」

    陶野覺得她媽說的太對了……真是太對了,以至於她只能怔怔地聽著。錢是最好的東西,卻又是最壞的東西。用錢牽繫的關係是最簡單的,因為不需要任何的情感。而她和時麒之間,不過也是這樣而已——因為她交了錢,所以對方才對她一直忍耐百般優容。

    自從徐意萱那裡回來後,她就比較忙,一是單位裡大家人心惶惶,做事的人就少了,她反正無意去留,就做得多了些;後來……就回家了,說起來一直都沒有看到時麒。

    一想到那個人,陶野的心頭就微微的梗著,她不敢讓她媽看出什麼來,就隨意地問:「那你會交錢嗎?」

    陶媽把手一攤:「沒人收錢啊,我們這邊沒這個傳統。」

    陶野想不是沒有這個傳統,她媽可能是根本沒有找到類似時散鶴這樣的教練。不過她瞭解她媽的性子,嘴巴上雖然是這麼說,真要讓她交一筆錢,恐怕她就捨不得了:「明天早上我跟著你去看看。」

    「那你可以打給她們看看,」陶媽連忙說,「交了錢學得總不一樣吧。」

    「……我才剛學一套二十四,」陶野搖手,「還是算了吧。」時教練也經常跟她們說,拳練自己的就好,不要去隨意展示,更不要去賣弄。

    陶媽忍不住頓足:「你怎麼還是這麼膽小,先是跳舞,又是打拳,怎麼沒把你練大膽些。」她自己的性格是很開朗的,可惜這個女兒完全是像了她爸爸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內向的原因,都快三十了還沒有嫁人。

    陶野一看她媽的表情,就知道她想說什麼,忙找了個借口溜走了。

    每年端午的時候,她們市裡都會舉辦划龍舟的比賽,陶野閒了沒事,就和她爸媽一起去看了。

    陶爸確實是很溫和的性格,都說女兒像爸爸才有福,陶野很像,但她有時候也不知道所謂的福她到底得沒得到。認識她的人都羨慕她有個體面的工作,雖然不在家這邊,也總算從小地方跳出去了。在外面工作的人結婚晚些都不奇怪,所以她現在倒還沒有頂著巨大的壓力,這才能陪著爸媽穿梭在熟悉的面孔中,保持著她一慣溫柔的笑意,給她爸媽長長臉面。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考去外地工作是逃避,但逃避不能解決根本的問題,就像她當初會決定去「月宮」一樣,現在她又有了似類的焦慮。

    都是時麒的那個吻害的,陶野想,但是最害人的就是從江夢源口中知道,原來當初舞蹈培訓班裡的那個吻,是時麒的初吻。

    可是……那也是我的初吻啊,陶野無不羞赧地想。活到這麼大,居然連初吻都還留著,在這個速食愛情的年代,在這個天性都在開放的年代,她都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是她的初吻恰恰也是時麒的初吻,這個認知讓她這些天一直在心底燥動著。

    只是內心潛伏的那隻怪獸被她很好的壓抑著,她想,她也只能壓抑著。

    不過放完假後,陶野不是迫不及待地坐上了火車。她不敢回頭看爸媽的面孔,覺得自己一定過於迫切,可是她真的恨不得一腳就踏過距離的界限,哪怕看一眼時麒也好。

    給怪獸只稍微的投一點食,應該會安撫一些那種燥動吧。

    當然回來後,班還是要上的,下午下班後,她就跑去拳館了。

    推開拳館的門,裡面一如常昔的喧鬧,江夢源第一時間跳了出來:「抓住你。」

    陶野被嚇一跳:「抓我……幹什麼?」

    「放假幾天去哪了,都沒來練拳?」江夢源抱著手臂哼哼著問她。

    「回家過節去了。」陶野忙說。拳館裡好像是一年四季,只要放假,就有人練拳,她頓時感覺自己太不刻苦了。

    等她換了衣服出來,才發現拳館裡現在沒在練拳,而是一對一對地在打拳靶,到處都是一片「呯呯」的聲音。

    其實她以前就奇怪過,這裡是練太極拳的,但是其他的器材也有很多:幾個立式沙袋,一堆拳靶腳靶,還有各種練力量的器材。後來她才知道,太極拳除了套路,除了推手,力量也是要練的,還要有些散打的基本常識。比如說太極拳裡最常被人熟知的「四兩撥千斤」,那說的是太極競技的最高深最獨特的非拙力的技巧,並不是真的要用一個小孩的力氣去打翻成人,所以太極推手就像散打和別的一些比賽一樣,也是要按體重級別分類的。當然時散鶴講完這些後還是笑著說,「四兩撥千斤」是太極拳的核心技術之一,是大家都在追求的一個極高的境界,到了那個境界,體重就真的不成為桎梏了。

    時散鶴也曾想讓陶野去打一打拳靶,但是陶野試了兩下,對於自己拳頭觸及靶面時發出那種輕微的軟綿綿的聲音都很不好意思,當即就漲紅了臉表示那不適合她。時散鶴當時還有些惋惜,真正練太極拳的,並不能只限於套路,何況套路中諸如「掩手肱捶」、「擊地捶」等動作都是出拳發力的動作,打打拳靶可以找找手感——這方法雖然笨拙,對於太極拳的「用意不用力」而言是不提倡的,可力都用不上,何來的意。時散鶴從來都不一步到位架空實際的去讓學員徒弟「學意」,而是更重視腳踏實地,循序漸進的學法。

    當然,他這理論思路也為一些太極拳同行所詬病,不過到最後都得要身上的功夫說話才行。

    雖然陶野不練靶,但也看過不少,可很少看時麒練習。可能是臨近暑假,比賽也越來越近的原因,她開始加強了練習的強度,陶野去壓腿的時候,就看到她正在踢沙袋。

    什麼高鞭低鞭的,陶野看到那支沙袋像不倒翁一樣被她□□,心下都忍不住為它受痛。

    猛踢了好一陣後,時麒終於停了下來,抱著沙袋直喘著氣,她回過頭,叫人給她倒杯水過去,陶野這才看清了時麒的臉。

    她今天……居然紮了個小辮子,陶野覺得心底被什麼東西頂了一下。

    時麒的留海一向挺長,今天她把前面的留海都朝後紮了起來,顯得更加的年輕,甚至有些孩子氣。不知道是不是練太極拳的原因,她的皮膚是極好的,沒有斑也沒有痘,這麼一張清清爽爽的臉,又帶著運動過後的那種健康的紅潤……陶野不敢再多看,把目光慢慢下移,這才發現她今天穿著的是自己那天送給她的衣服。

    只是她的後背全被汗打濕了,貼在身上顯現出中間明顯的一截來,陶野甚至能看清她內衣的輪廓和顏色。這下陶野沒空再欣賞自己選衣服的眼光了,她定在把桿上不安了一會兒,這才叫過江夢源,讓她給時麒說一下,這裡練拳的還有不少男孩子,這樣是不是影響不太好啊。

    江夢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說:「夏天練拳都這樣的,放心,等到暑假,她還有背心上陣的時候。」

    陶野聽罷頓時有些暈眩,她終於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換個地方工作比較好,離得遠一些,念想遠一些,衝動少一些——誘惑也肯定會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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