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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文 / 暮成雪

    耳朵很燙,在聽到那個聲音的同時,陶野腦子裡甚至出現了時麒就這麼貼在她的耳畔地問她的畫面。把頭埋在膝蓋上,陶野把手機按在自己的心臟的位置,那裡劇烈得幾乎要哆嗦起來。如果沒有培訓班裡那件事的發生,也許她是可以藉著這樣一個機會慢慢去靠近這個人,但是,沒有也許,是她自己親手葬送了這個可能。

    陶野幾乎想哭,如果沒有扭到腳,如果培訓班還是會被關掉,她一定會隨著舞友一起去另一個培訓機構,那麼今天晚上,不該是台上與台下的距離,至少是可以和她同台的一個機會,好可惜,當眼淚模糊了雙眼的時候,陶野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哭了。

    「我說……」

    突然有人在後面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陶野抹了把眼淚,迷迷糊糊地扭過頭去,一個高大的中年男子站在她身後,對她笑了笑:「請問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陶野緩緩站了起來,連忙搖頭:「不是的,不是的。」

    那男人看了麵包車一眼:「那你蹲在這車前……」

    陶野一頓,回頭看了這車一眼,再看看這個男人,咦,那麵包車上擺著太極姿勢的不正是他嗎?

    那男人見她眼睛一亮,出於本能地從身上掏出一張名片:「我是這個太極養生館的教練,你是對太極拳也感興趣嗎?」

    雙手接過那張名片,陶野看著上面印著太極圖的畫面上寫著時散鶴三個大字,後面還有一堆頭銜。但她都沒有留意,目光只死死地盯著那個「時」字。這個姓太少見了,她簡直不能不相信,時麒和他肯定有著什麼樣的關係。

    「我們拳館剛才在裡面有表演,你有看嗎?」時散鶴是剛剛到的,進去後才發現自己館裡的節目已經表演完了。所有的演出人員都在後台等著要謝幕,他閒了無事,就出來準備坐到車裡等著,不料走到車邊就看到一個女人蹲在地上,好像有些不舒服,又正好堵在車門邊,他只好問問。

    陶野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死死地攥著那張名片。

    時散鶴教拳多年,什麼人都見過,這樣年輕的女人很少會喜歡太極拳,即使喜歡有些人也不好意思來學,不過由於女兒的關係,拳館裡的年輕人還真不少,所以他還是說了一句:「如果你對太極拳感興趣的話,可以到拳館裡來看看,或者早上到鳴春公園去,那裡有一個地上拼了八卦太極圖的場地,早晚我都會在那裡教拳。」

    陶野很想問時麒是他的誰,或者是他的女兒嗎,抬頭倉皇地掃了一眼,感覺確實長得有點像他,但她又不敢問,只好低聲回應:「謝謝,有機會……我會去看看的。」

    時散鶴點了點頭:「『太極拳好』,這可是小平同志說的。」

    陶野想了想,才知道他說的是誰。沒想到這個人這麼健談,就自己這麼沉悶地站著,他都能聊,倒叫她很不好意思,就隨口說:「確實挺好的,我剛才看了,尤其那個女孩……」說到這陶野猛地收住口,忐忑地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就有些心虛。

    「哦,」時散鶴揚了揚眉,語氣中很是驕傲,「那是我女兒,今天是她帶隊。」

    果然,陶野心裡叫了一聲,然後就更加的心虛了。站在你面前的這個女人曾經……很無禮地非禮過你的女兒,如果叫他知道的話,不知道會不會用太極拳把自己揍一頓。陶野立時有些分心,她突然想到,時麒當初沒把自己真揍一頓,還真是手下留情了,不然就那個單手前空翻的力氣一巴掌下來,恐怕她就不單單是只去醫院看腳踝了。

    暗地裡倒吸一口冷氣,陶野不安地移了移腳,很想逃走,但時散鶴卻還在繼續說:「那群小孩子是我女兒教出來的,拳館裡基本上也是她負責,你如果感興趣的話,同齡人應該好接觸一些。」

    陶野移動了一寸的腳尖瞬間就又移回來了,她的腦子裡只剩下諸如「如果去學的話是不是天天都可以看到時麒了?」「如果去學的話是不是也是時麒教她?」這樣的想法,簡直就繞在她的腦子裡讓她頭暈目眩。

    時散鶴見她臉上出現了動搖的表情,就再接再厲說:「現在還在新年裡所以有一點優惠,不管你是按套路交費還是交年費,現在都是挺合算的。」他看她咬了咬牙,就說了個數字,立馬看到她動搖得更厲害了,就又說,「這樣吧,今天也是有緣,太極緣,我就再給你優惠一點。」

    等陶野到大禮堂一旁的提款機裡把那優惠又優惠了以後的一疊錢交到時散鶴手裡之後,陶野猛然覺得,自己可能是個很好騙的人……她在心裡拚命告訴自己,自己是被那點優惠所吸引的,按時教練的話來說,太極拳既鍛煉身體,又修身養性,是現在浮躁的都市裡最好的一方淨土了。

    是的,她是被這些所吸引的,拉丁舞她不想再跳了,但再不找一樣東西來培養興趣,她怕她又要回到過去的樣子。

    交了錢後的陶野拿著時散鶴給她開的一張收據,懵懵懂懂地回到晚會現場的座位上,她等晚會結束後,又在謝幕的人群裡看到了那一剪白色的身影,負劍而立,臉上是漫不經心的表情。看著那樣的時麒,比之「月宮」裡初次見她,拉丁舞培訓班裡再見她,還有剛才她的華麗出場,每一面竟然都令她覺得難以負荷——陶野悲哀地想,喜歡一個人,怎麼就會如此的簡單。

    而她,要為如此簡單的喜歡付出什麼,又能得到什麼……

    第二天,陶野按著時教練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拳館。

    時教練說,明天是週六,會有小孩子在那裡學拳,他也會在,如果你不用上班,就過來看看吧。

    陶野到了才發現,拳館與她住的地方,竟然是一個城東一個城西,甚至是

    離自己上班的單位還近一些。如果按照時教練的說法,早晚學拳的話,她是沒有辦法從城東趕到城西,學完之後再回到住處洗澡換衣服再穿城趕去上班的——或者只在週末來學要好一些。

    她絕沒有勇氣承認這只是因為時麒可能只在週末教拳。

    拳館的位置在一家商場的二樓,但這家商場位置挺偏的,生意看起來也不太好,上樓去後只看到一個大門,上面掛了牌匾,寫著「雲鶴太極養生館」幾個古樸的大字。在一旁的牆壁上貼滿了宣傳畫,有介紹太極的,也有館裡學員在外比賽的照片。幾乎不費吹飛之力的,陶野在那些照片裡找到了每一個時麒,有在比賽現場的照片,也有掛著金牌手持證書的照片。非但如此,還是各個年齡階段的時麒,其中有一張,看起來大概只有十歲,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拿到金牌,她站在領獎台上笑得極為燦爛。那張小小的臉上猶有稚氣,但已經初具英姿,讓陶野看著心裡熱成一片。她偷偷左右看了看,沒有人上來,就拿出手機,把圖片上的時麒一一拍下來。每拍一張,陶野都覺得自己就像小偷一樣,偷到了很珍貴的不得了的東西,她顫抖著手拍完,長長地出了口氣,沮喪地想,自己可不要變成慣偷才好。

    忍著強烈地想把時麒的照片設為手機桌面的衝動,陶野走到大門處,左右徘徊。

    隔著大門,裡面隱約傳出音樂的聲音,不是昨晚聽到的那一首,但同樣是古香古色的感覺。這音樂輕輕又悠悠,像可以安撫人心似的,陶野做了小偷之後的緊張慢慢放鬆下來。她在昨天晚上交錢的時候腦子裡簡直就是一團糨糊,直到現在她都沒想好要怎麼出現在時麒的面前。

    她會不會……根本就不記得自己了?

    這種想法不能不叫她難受,卻又矛盾地這樣希望著,也許,這會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鼓足了勇氣,陶野緩緩地推開了大門。

    觸目所及的便是一地的木地板,中央鋪了很大的一張綠色地毯。地毯上正有個小孩在練拳,其餘的小孩則在對面靠著牆盤腿坐著。有幾個人眼睛掃到了陶野,就小聲的交頭說話,很是坐不住。突然空中響起了兵器金鳴聲,彷彿得到警告,小孩們就又一本正經打坐,目不轉睛地看著場地中央的夥伴練拳。

    原本想要邁步進去的陶野嚇得收住了腳,那兵器聲彷彿敲在了她的頭上,令她耳中只「嗡嗡」作響。想到大門背後可能就是時麒,她真的是沒了力氣去推這扇門。

    音樂聲漸歇,陶野見打拳的那個大約七八歲左右的男孩緩緩收勢,上步抱拳行禮完畢,這才硬著頭皮推開半掩的大門進去。

    轉身後,陶野也說不上是失望還是慶幸地吐了口氣:「時教練。」

    在小孩子們的正對面,一把寬大的太師椅裡,手拎一把斷了尖的單刀的時散鶴站了起來:「你來啦。」說著朝她身後揮了揮手,「時麒,過來見見新學員。」

    陶野僵住了,隨著他的手指慢慢轉身,她腦中一片空白,看到時麒和另外幾個年輕人居然坐在另一扇門的後面。時麒就盤腿坐在正中間,正撩起眼皮抬頭看著她。明明自己是站著她是坐著,陶野卻還是無端有一種正被人俯視著的感覺,那眼神裡一派平靜,完全看不出是否認出了自己。她緊張地看著時麒,一時摳死了手裡的包不敢喘氣。

    時散鶴這時也走了過來,對時麒說:「她就是我昨晚說的那個新學員,叫……陶野,對嗎?」

    「陶野?」時麒微微偏了偏頭,唇邊揚起個笑,頗為玩味地問,「陶瓷的陶,原野的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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