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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文 / 暮成雪

    活到現在,陶野做過的最大膽的事,已經莫過於此。

    雖然羞赧得腦袋都要冒煙了,她還是堅定地執行著。

    這個時候方知道自己的心臟有多麼的不好,那裡的急遽的跳動已經完全影響到了她的動作。拿著吹風機的那隻手已經不穩了,另一隻手原是輕輕地貼在時麒的衣服上,現在是比較想一把抓住摳死,好讓自己鎮定一點。

    外面的音樂一如既往的響,更衣室的門在進來的時候被她暗地裡打了反鎖,但是卻不是長久之計。

    總之不能再拖下去了。

    可是……該幹什麼……

    陶野穿著桃紅色緊身的t恤,大圓領的,露出大半個雪白的胸口。而這大半個胸口現在正明顯的起伏著,那道深溝已不是若隱若現可以形容。

    這便是時麒俯視的效果圖。

    當陶野表現得越來越明顯,當吹風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當她的手正意味不明地輕輕撫蹭著衣服的時候,時麒終於有些明白過來。

    不……會吧……

    可是還不待她說什麼,陶野終於鼓足了勇氣抬起頭來。

    時麒如遭棒喝。

    陶野的眼睛已經有些離迷狀,其實完全是不知所措導致的,可是旁人看起來她就像被下了春/藥似的,臉色嫣然,雙唇玫紅。

    時麒才起這疑心,形式又轉變了,她一時不怎麼明白嘴唇上的觸感是怎麼來的。她呆呆地超近距離的看著這個奇襲她的女人緊閉的雙睫正像蜻蜓羽翅顫得厲害。於是她的第一反應便是——原來是有賊心沒賊膽啊。可是,這女人隨即就很有賊膽地打開了眼睛。

    像是快要滴出水一樣的眼神,不過是羞臊的。

    陶野沒有什麼吻人的經驗,只是慢慢地蹭了一下,然後就退開。

    她現在的姿勢很有些天份。

    時麒坐在椅子裡,陶野要吹乾衣服,於是她原本是蹲在時麒的兩腿之間的。這猛然的起身發力,時麒有個本能的後退,她便自然地上前,右膝輕磕在了椅沿上。如果不是這個著力點,以她沒有經驗不曾施實過的拙劣技術估計要直接撲到時麒身上壓她個正著。

    正因為有那個著力點,陶野便可以一手揪著時麒的衣領然後強吻上去。

    對於送上門來的,總不至於如何推拒吧,陶野很天真的想。

    事實證明她的確很天真。

    時麒終於清醒明白過來,並將之前的潑水情節也串上,於是她就惱了。

    雖然身邊有一個珊珊,但那是從小玩到大的人,珊珊雖然也時常跟她開些玩笑,但卻不怎麼有這種肢體的試探。她曾難得嚴肅地說,這並不時尚,也不是流行,如果你不是,那就不是最好。

    所以,這是時麒第一次被同性強吻,其實別說是同性,就算是男孩子想接近她也從沒有一上來就豈這麼大膽放肆的。

    何況,你怎麼就篤定我是你的同類了就敢這麼來勾引我?

    時麒一生氣,後果挺嚴重。陶野的手還攀在她的肩上,攥著她的領子,時麒就順勢伸了手上去一托一折,對方手背幾乎和手腕貼上了。

    「痛……」陶野瞬間從臆想的天堂墜到火辣辣的地獄,眼睛立即就冒淚花了。

    「真夠大膽啊。」時麒用另一隻手抹了把嘴唇,然後推開她站了起來,「你吃錯什麼藥了?哪只眼睛看我喜歡女人了?」

    「啊……」陶野使勁掙脫,可是時麒的手像鐵鉗一樣,她怎麼也拔不出自己的手來,而且一點也看不出時麒的力氣那麼大,這手像要斷了一樣,疼得她臉都白了。可是,傷害力再大也比不上時麒的這句話了,陶野聽完了整個人都打起抖來。

    「什麼……什麼、你……你不是?!」陶野哆嗦著,眼睛瞪得像牛鈴一樣大。吹風機已經往地上掉了,她連連接線都來不急撈。

    「沒想到這裡有這種怪癖的人,動不動就騙女人來親,」時麒扭著她往外走,「我得退錢去,誰還敢在這學啊。」

    陶野已經是臉色泛青了,拚命地搖著頭,弓起身來拖住時麒的腳步:「不要……不要……」

    女人的口吻可憐兮兮的,十足惶恐。可惜時麒不是男人,沒有什麼憐惜之情。

    「對不起……對不起……」陶野連死的心都要有了,低著頭一個勁地認錯。她就這麼猛力地晃著脖子,臉色一下子又憋紅了,「請你不要出去,對不起……我錯了……」

    「道歉有用的話就……」時麒的話沒有說話,她又覺得後腦勺被棒打了一下。

    「時麒……對不起,對不起……時麒……」

    時麒有些遲鈍地回轉身,手勁不由就小了些。

    陶野趁機抽出手來,撫著手腕子連退了數步,頭恨不得塞到大領口裡。

    「你……認識我?」時麒猶豫著問。她確定她這是第一次見到對方。

    陶野的頭低得甚至卑微了,眼淚掉得視線完全模糊,她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出一次軌,竟然被對方嫌惡得要命,甚至都不願意承認自己也是這種人。陶野絕望了,又羞又愧得要死。

    「喂,你——」時麒這時才注意到這女人□□的脖子已經羞成紅色,看她這副畏縮的樣子,完全不敢相信剛才就是這個主兒朝自己撲了過來。

    「對不起……」陶野還在彎腰道歉。她也努力地抹著自己的嘴唇,覺得這兒燙得厲害,像被澆了油的火,「是我錯了,我不該……我沒想到……我……」

    「我什麼我!」時麒有些不耐煩,上前就要推起陶野的頭。可惜陶野堪堪反應過來,一偏頭就讓了開。這一讓令時麒又起了火,隨手一拍硬生生拍得陶野狼狽地抬起了頭。

    時麒一時怔住。

    她性格開朗,交友也便依著自己的性格來。這樣淚流滿面卻哭得毫無聲息的女人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雖然不是男人,也突然有些不忍心。

    「你認得我?」時麒輕咳了下,問。

    被時麒這麼一拍頭,手腕子還疼著的陶野一瞬間想到酒吧裡那個阿樊被她兇惡地推的那麼一下,立時就認命一般閉上了眼。

    也沒有人規定女人不能打女人吧。何況剛剛被陌生人突然強吻,發火也是應該的吧。是不是真要挨打了,這輩子,居然會活得這麼的淒慘,真是,世界上再沒有比自己更悲哀的人了吧……

    時麒又氣又笑。自己一開聲,對方就像怕得要死地縮起了脖子,難道自己真長得凶神惡煞一般?

    「說話!」於是時麒的語氣就更惡劣了。

    「月宮……」陶野好半天,才低得幾乎不聞地吐出這兩個字。

    「什麼月宮?」時麒奇怪地問,但隨即她就想起來了。「不是吧……」她拍了自己額頭一下,雖然這個動作又嚇得這女人縮了縮脖子,但她當做沒看見,「那天你剛好也在?」

    陶野點頭,依然不敢抬頭看她。

    「唔……」時麒皺起眉來,這麼說,還真是誤會了。她試圖解釋,「那天只是要幫一個朋友出氣,所以才冒充是……」她看陶野微抬起頭飛快地掃了自己一眼,突然又惱了,「不管怎麼說,你也不能這麼干啊……」

    陶野臉又白了,雙手絞在一起。如果時麒沒有說錯的話,自己居然弄錯了?人家根本就不是喜歡女孩子的,是自己誤會了?

    她快要昏過去了……

    「得,算我倒霉。」時麒聳聳肩,「算了,我真沒想到原來這個群體這麼大了,這麼著都能碰到一個。」她挺大度挺好心地又說,「不過以後你可不能再這樣心急火燎的,就算對方是,這也不是什麼好女人該用的好法子,又不是搞一夜情……」

    陶野乖乖地站在那聽著,頓時羞得腳都要扭到一起了。

    時麒見她這樣總不答話,便更驚奇,這真是剛才那個莽撞大膽的女人嗎?

    「我……」陶野總算找到了說話的功能,「我只是從來沒有談過……想試試……」

    好吧,確實,她一臉的青澀。時麒想到珊珊簡直身經百戰,和她家那位連三十六計都要用上了。看她的年齡也有二十好幾了,如果真的是沒談過戀愛,倒是有點可惜。不過時麒也不知道怎麼勸這種人,只好大而化之籠統地說:「其實呢,這個東西是需要緣分的,嗯。」

    陶野咬著嘴唇,點了下頭。

    本來就是陌生人,時麒想不到要再說什麼,只好轉身準備離開。

    「我叫陶野……」身後那女人很細聲地說,「陶瓷的陶,原野的野。」

    「嗯?」時麒停下步子,轉頭,雙目一斜,黑亮中氣勢橫生。

    「我沒別的意思,」陶野被蟄了一下似的退了一步,又狂搖起頭來,一臉的驚恐,「我只希望你能記住我的名字……不、不記得也沒有關係……我……」

    時麒想了想再次走到陶野面前,陶野立即連話都不會說了。她看著時麒一步步地接近她,竟有種心臟負荷不了的錯覺。

    還是喜歡……什麼都不瞭解,就被這張面孔所吸引然後弄到這步田地,她應該也算是極品了吧。

    不知道這女人又想到了什麼,竟然又哭得淅瀝嘩啦,時麒煩惱地抓抓頭。

    剛才有個念頭滑過她心裡,她竟然會覺得這個女人是真的莫名其妙地喜歡上她了。

    可是哭得這麼煩的女人怎麼會討人喜歡呢,時麒不耐地掉轉身,還是準備走人。

    陶野就那麼站在那,看著時麒一步步地離開,心裡難受得一塌糊塗。她猛然想追上去,於是就跑了起來,可是她的舞鞋的跟很細,就那麼一歪,腳踝那瞬間就痛得快要直抵天靈蓋了。

    時麒的手還沒有握住門把,就聽到身後撲通一聲。一回頭,她就看到那個女人摔倒在地上。

    時麒立在那定了兩秒,只好走回來:「你怎麼了?」

    「扭……扭到腳了……」陶野倒吸著氣,坐在地上全身大汗。

    為什麼會這樣,陶野一手撫著自己的腳踝處,一手抹著眼淚,傷心地想,她還能再丟人一點嗎。

    怎麼……會有這麼笨的女人?時麒瞪著她,然後蹲下去幫她檢查,「最近別想跳舞了。」

    陶野痛得動都動不了,張了張嘴也吐不出字來。

    時麒覺得今天出門前應該看看日曆才對。

    「我去幫你叫人。」她站了起來,剛要走,腳下便一重。她低頭,這個叫陶野的女人的手竟然又拽住了自己的褲腿。

    時麒仰天歎了口氣:「我扶你出去。」

    扶起陶野,時麒微一側頭就看到對方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走一步

    ,淚珠就斷了。真煩!她惡聲惡聲地低吼:「不許哭!」

    陶野嚇得頓時把眼眶裡還在打轉的眼淚都收了回去,臉漲得通紅。

    「你再哭出去以後人家還以為是我打了你。」時麒想了想還是解釋了一下,但是她覺得這個解釋還不如不說。

    扭開門,她們一出去,教室裡的人注意到的就圍了過來,時麒隨口撒了個謊,自己就成了幫助的人被誇了好幾句,不好解釋之下又被熱心的眾人請求把陶野送到附近的診所去,其間自己的外甥女也上竄下跳,要出力幫忙。

    為了怕陶野半路上又神經兮兮的說胡話,時麒只好擔下這個責任。不過出去的時候,因為陶野已經痛到寸步難行,時麒只好背她走。還好以她的體力,背上的這個女人顯得過於輕了,不然她真要煩死了。

    因為診所很近,近得不是個適合打車的距離,所以時麒就這麼背著陶野走過去。她的步速不快,但也從未停歇,披著大衣的陶野安然半臥在時麒的背上。

    這一路燈紅酒綠,人來人往,陶野想這一路,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忘。

    幾天後,時麒基本上就已經忘記了這個小插曲。

    送陶野去診所,拿了點藥就把她送回了培訓班——她這才知道這女人就住在樓上。雖然遭遇了這樣的事,她倒並沒有真的不讓外甥女去那繼續學拉丁舞,大概是因為那女人在之後一直表示的安靜無害,有點像蝸牛,伸出的觸角都是軟軟的。

    某一天時麒經過自己晨練的公園。

    公園側門牆邊長年累月有幾個貌似高人的人擺攤算命,她神使鬼差地在其中一家停了下來,只因為那人面前攤開的布上扭扭曲曲地寫著「測姻緣」三個大字。她突然就記得自己居然被女人強吻過,不知道算命這種東西能不能算出這個來。

    那個算命的取下墨鏡看了她的手紋半天,看到她快要不耐煩了才悠悠開口:

    「你的姻緣已經注定了。你已經遇見了你生命裡的那個人。你們的第一面你根本就不記得對方,記得她的那次見面也很出奇。對方有很柔軟的性格需要你呵護,是易碎品,不過你們會很相愛,一輩子。」

    時麒瞪著算命的。

    你說的……這還是個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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