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草長鶯飛,b市晴空萬里,浮雲悠悠。
飛機緩緩落地時,戚曉的心情也如身體一般,有點兒失重,站在機場的大廳裡,她面色微微的複雜。
多少年飄蕩在外的遊子,在闊別五載後,終於踏到了她熟悉的土地。
一股倦鳥歸巢的如釋重負的感覺油然而生。
五年後的b市,比之以前繁華的大都市更添了幾分巍峨雄壯,人,好像有天翻地覆的改變,又好像沒有。
熟悉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熟悉的鄉音繚繞,熱情洋溢。
就連空氣似乎都不同於在國外,有種別樣的清新舒適。
b市…我又回來了,我也沒想到我還會重新回來。
她以為她這輩子都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可事實證明再大的傷痛,再深的愛意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不是嗎?
想起昨晚上陸琛問的那句話。
「曉曉,你這次回b市,是不是想帶著小小見他一面?」
她當時的反應是一怔,然後笑了,一顆心平靜到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她緩慢的搖頭,給出她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不,b市的確有太多讓我留戀不捨的人,但不包括他,我和他之間,一個陌生人的詞語足以形容彼此的關係。」
她貪戀的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展顏一笑,笑容滿是發自肺腑的開心和豁然開朗。
「戚小姐,不就是回b市嘛,至於笑的連心花兒都開了?」陸琛在旁邊酸溜溜的開口,在歐洲五年,就沒見過她笑的這麼開心過。
「你聽見我心花開放的聲音了?陸先生好耳力。」戚曉衝他嫣然微笑,不吝誇讚。
「在紐約我一直照顧你,現在到了b市,該輪到你護著我了吧?」陸琛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
戚曉一怔,唇畔噙著的笑意更深,鄙視的勾起嘴角,「我不。」
這五年來,她習慣了和他唱反調,對著幹,雖說這樣的舉動很容易引起他神經病的發作,但她卻樂此不疲,隱約覺得陸琛最近這幾年變得平易近人多了。
也許自從戚小小出現,他反覆無常的性格在她母子兩個面前就收斂了許多。
想起戚小小,戚曉情不自禁的低低笑了,剛準備問他去哪兒了,就聽到背後傳來一聲低沉,沙啞的輕輕呼喚。
「曉兒…」
如平地一聲雷,戚曉上一秒還充斥著戚小小歡聲笑語的畫面頓時被炸的七零八落,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偶有幾朵煙花綻放,使得她腦仁嗡嗡嗡的響著。
她喜歡聽別人叫她的名字,念起來溫柔繾綣,從不同的人嘴裡叫出來,各都有一種不一樣的感受。
但從來沒有一個人如他一般,叫她曉兒叫的如同魔咒一般,尾音微微上揚,有點兒親暱,有點兒情意綿綿,更多的是一種愛而不能,無可奈何的壓抑的痛楚。
那些記憶排山倒海的如電影片段閃現在她的腦海裡,一幅接著一幅。
曉兒,我愛你,嫁給你。
海島上的浪漫求婚。
不離不棄,陪伴到老。
彼此許下的誓言。
……
最後定格在,她離去的那天,他冷酷的容顏,說著最戳她心臟的話語的畫面。
心頭掠過一絲恍惚,如今回想起來,她就像一個觀眾,看的不是自己真實發生的事情,而是在觀賞別人的故事。
戚曉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身子,雙手不自覺的揪著裙角,這是她不知所措的表現。
她想過和他見面,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快到她還沒有決定好該用什麼樣的反應來面對他。
不過,動作永遠比思想更快一步。
在她還沒有構思好之前,她已經笑著轉身,垂下長長的眼睫毛,以一種禮貌疏離的態度打招呼。
「嗨,多年不見,你…」眼尾的餘光在瞥見他肩頭上坐著的某個人時,她的聲音頓時戛然而止,平靜的臉孔大驚失色。
「戚小小!你…」
下了飛機用尿遁為借口的戚小小此時此刻正坐在男人高大料峭的肩膀上,晃蕩著兩條小細腿,一派自得其樂的模樣,見她驚愕的看過來,他不僅不懼,反而笑的又甜又美,揮了揮他白嫩的小手。
「老媽…」
兩個字音落地,戚曉無奈的抿了抿嘴,目光慢慢的向旁邊移動,不期然的對上了一雙冷冽又混合著強烈熱度的火眸。
深情,無法掩飾的深情。
愛意,濃到深處的愛意。
這是戚曉從他眼底讀到的信息,有一瞬間,她的心臟猶如被一隻大手用最大力的力道緊緊的揪住,呼吸停滯,就連大腦裡的那根弦也似乎快要崩斷了。
「終於等到你了,曉兒…」他注視著戚曉的眸光越來越灼熱,帶著穿透性的力量,牢牢的捕捉著她的眼眸,這時候他什麼也沒想,心裡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把這個女人抱在懷裡,抱住這個他日思夜想了五年,折磨的他生不如死的女人,一生一世,永遠永遠也不讓她離開。
本就長
長的長髮如今長及腰部,微卷的亞麻色,不施脂粉的小臉兒越發的清麗脫俗,
下一秒,一隻炙熱的手掌穿過她的腰肢,穩穩的落在她的小腹上,一陣天旋地轉,讓她立即聯想起那天在歐陽家她和他跳舞的情況。
還有…宋嘉研的存在。
雙眸一下子冷了下來,戚曉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打開了他的手臂,身體飛快的從他的包圍範圍內離開,站定在離他一米之外的地板上,冷眸瞧著他。
她承認,在剛剛差點就落入他懷抱的那一剎那,他身上清冽又熟悉的味道鑽入她的鼻孔,她是有感覺的,甚至於她的感覺比她幻想的還要來勢洶洶,幾乎一瞬間就佔領了她全部的思緒,那股感覺妄圖控制著她的大腦思維,要她不顧一切的投入他的懷裡。
可是,她猛地輕咬了下舌尖,劇烈的刺痛立馬就粉碎了那點兒感覺,大腦重新恢復清醒,她淡淡的望向他,眼睛含笑猶如在看一個不相干的人。
她調節著心臟擂鼓般的跳動,聲音波瀾不驚,沒有丁點情緒,把她剛剛沒有打完的招呼一次性的說完、
「嗨,好久不見。」
空靈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沒有喜,沒有怒,甚至於沒有恨,平靜的驚人,平靜的沒有一點起伏,瞬間就把男人灼熱的心澆了個透心涼。
心臟蔓延上濃的化不開的痛苦,顧毅君深深凝視著面前的女人,她穿著波西米亞風格的長裙,帶著寬大的編織帽,皮膚比五年前的過分白皙黑了一點,呈現的是一種健康正常的膚色,腳下一雙白色繡花的平底鞋,穿的比機場大廳所有的女人都要簡單普通,但她身上濃濃的女人味兒和一顰一笑之間帶來的魅力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
本就長的髮絲如今長及腰部,微卷的亞麻色,不施脂粉的小臉越發的清麗脫俗,搖曳生姿,比之百合花的清純無暇更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氣息。
這個女人,比五年前更加的耀眼奪目,也更加的讓他捨不得移開目光,深沉的凝望著她,貪戀的注視這章讓他魂牽夢縈的小巧臉蛋,他突然偏了一下頭,沒有讓人看到他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水光。
戚小小坐在他的肩膀上,恰好見到了這一幕,他靈動的眸子狡黠的閃了閃,笑的邪惡又腹黑,心裡有個絕妙的念頭蠢蠢欲動。
咯咯,原來這就是拋棄了母親大人的負心漢,不過看他的樣子,實在很難跟負心漢三個字聯繫在一起啊。
陸叔叔估計又騙他了。
戚曉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忽視這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對著一臉看好戲不嫌事兒大的戚小小伸了伸手,「小小!快下來!」
她想知道,她人小鬼大的兒子是怎麼和他搞到一起去的,而且他似乎對戚小小叫她老媽一點兒也不驚訝?
「乾媽,這是不是我乾爹啊?我剛剛在廁所碰到他,他說要找你耶,我就帶他來了,學雷鋒做好事,是不是就是我這樣子的?」
戚小小笑的天真無邪,叫的『乾媽』兩個字更是無比的從善如流!
戚曉一怔,臉色瞬間就沉下來了,陰森森的盯著笑的燦爛的戚小小,咬牙切齒的開口,「戚!小!小!」
好一個乾媽!她可算是明白了,原來他就是這麼糊弄了顧毅君,難怪他一點兒也不吃驚,合著也被這個小騙子給騙到了!
「曉兒!跟我回去!」顧毅君突然咬了咬牙,閉了閉瞬間濕潤的眼眶,再轉過頭時,無論是面部表情還是眼底的神色都回復到了平常的狀態。
「難道你不知道我找了你五年?躲了我這麼久,你折磨我還覺得不夠麼?」冷冷的聲音刺骨,沒有人知道,在他剛剛見到戚曉的那一刻,他心裡有多大的欣喜若狂,他幾乎被巨大的歡喜沖昏可頭腦,從昨晚上他就在這兒守株待兔,就是想在第一時間見到這個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可他盼了五年,想了五年,渴望了五年,找尋了五年,惦記了五年的女人,卻對他視若無睹。
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要她。
只要給他時間解釋,給他時間證明。
她會心甘情願的回到他身邊。
他熱情如火,她冷淡如冰,
是他融化了她,還是她冰冷了他?
戚曉聽著他的指責,只覺得好笑,她折磨他?再說了,他吃飽了撐得找了她五年跟她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顧先生,我想在五年前的那一天,我已經和你說的很清楚了,我說過,但願此生不願相見,再相見,也只能是仇人。」
此時溫暖的陽光透過玻璃折射到他冷峻的容顏上,她目光裡的他,還是那張不近人情的臉,擁有鬼斧神工般雕刻的冷硬線條,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下,包裹著他高大峻峭的身軀。
五年的時間,一千多個日日夜夜,歲月幾乎沒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
一如既往的沒有改變,若非要她找出點什麼不同之處來,也就是他眉眼間透出的氣質更陰沉,冷漠了些,似一把出鞘的利劍,裹著駭人的煞氣,隨時隨地都準備揮出致命的一擊。
以前的他,強大隱在冷厲的外表下,現在的他,更強勢霸道了,流出表面,讓人望而生畏,莫名的不敢和他寒冷的眸子對視。
但這裡面的人裡不包括戚曉,兩人的目光對視著,一個怒火熊熊,一個冷冷無情,冰與火的碰撞,在彼此對視的視線裡,空氣中似有火光,冰珠
子迸裂。
人來人往之中,顧毅君壓抑著內心翻滾的痛苦,一動不動的站著,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戚曉面無表情的移開了視線,再次看向一臉興奮的戚小小,聲音淡淡,「戚小小,你再不下來我可走了,反正我只是乾媽,你大可以再去找一個!」
正看戲看的歡呼鼓舞的戚小小聞言頓時急了,哧溜一聲從顧毅君肩膀上爬下來,精雕細琢的小臉滿是委屈,他抱住戚曉的大腿。
「老媽,你不能翻臉不認兒子!」
戚曉板著臉,怒瞪他一眼,「去找你爸爸。」
戚小小一愣,下意識的就看向顧毅君,在他四年的人生裡,陸琛給他看過好多次顧毅君的照片,順便給他灌輸了一大堆『你親生父親是個混蛋,是個負心漢,他拋棄了你和你媽媽,所以你不要認他了,我對你多好,你以後就認我做爸爸吧』。
陸琛自以為他的洗腦教育很成功,戚小小也表示贊同,還一再聲明說等他看到顧毅君那個混蛋父親時,一定要狠狠的揍他一頓,替母親大人報仇。
陸琛時常摸他的頭,大讚孺子可教也,果然教育就要從娃娃抓起啊。
戚曉見戚小小第一反應是去看顧毅君,頓時有些酸澀,有些無奈,也有些歎息,對於她早熟的厲害的兒子,她一向沒有辦法。
戚小小也意識到他看錯了,老媽的意思似乎是叫他看被遺忘了許久的陸叔叔。
餘光瞥見陸琛似笑非笑的靠在大廳柱子上的慵懶畫面,他有些心虛的咳嗽了一聲,剛準備跑過去,好好安慰一下陸叔叔受傷的心靈,突然小身板被拔地而起,下一秒他發現他已經重新回到顧毅君的肩膀上了。
顧毅君看了半響戚小小,總覺得他有點兒眼熟,可是在看到他咧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時,他又覺得沒那麼眼熟了。
戚曉冷眼瞧著兩個人的互動,顧毅君也許沒發現,但在旁人眼底,他們的五官長得一模一樣,尤其是面無表情的時候,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曉兒!我不在乎他是你領養的孩子,以後我會把小小當做是我們的親生兒子,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一貫霸道的語氣破天荒的帶了點不易察覺的苦澀和乞求。
戚曉心裡一顫,但那抹顫動很快就被冷硬的心臟壓下來了,她冷冷的掀起唇兒,淡定的吐出一句話,「不好意思,小小其實不是我領養的孩子,他是我和陸琛的兒子。」
好樣兒的,戚小小!領養這種謊話你都說得出來!回家好好收拾你。
戚曉的眼神表達出的意思讓戚小小縮了縮脖子,開始嚴肅的思考著要不要跟親爹遠走高飛算了,他老媽教訓起人來,比起唐僧還要厲害得多。
戚曉沒有看他,自顧自的對一旁的陸琛招了招手,見對方慵懶的走過來,她生平第一次的主動跨上他的胳膊,擠出一臉甜蜜的笑意,「我和陸琛已經在一起了,戚小小就是我和他的兒子。」
她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讓顧毅君眼底的火兒頓時竄了起來,大有燎原之勢,陸琛則笑的春風得意,順桿子往上爬的摟住戚曉纖細的腰肢,順著她的話附和。
「寶貝兒,你終於想起來給我一個名分了麼?我默默無聞的跟了你五年,總算不用和你偷偷摸摸的過日子了?」
聞言,戚曉一額頭的黑線,什麼叫默默無聞的跟了她五年?
顧毅君目光死死的盯著兩人親密靠在一起的清醒,一雙眸子似褪去了火熱的外殼,露出了裡面冰冷的芯子,心臟一抽一抽的疼,呼吸急促,抱著戚小小的手臂不斷的收緊著,無盡的痛苦氣息清晰的傳遞到了小小的身上。
戚小小看了一眼被痛苦淹沒的顧毅君,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原本想跳下去和老媽,陸叔叔一起上演和諧三口的想法也煙消雲散了。
他的親生爸爸也沒有陸叔叔說的那麼混蛋不是?
他可沒錯過顧毅君眼底稍縱即逝的頹然和無盡的悔意,他小大人似得摸了摸下巴,難道當年的事情是發生了什麼誤會?
電視上不經常那麼演嗎?也許他可以找出真相,然後告訴老媽?至於老媽怎麼選擇,他就不會干預了。
正琢磨著呢,戚小小就被放了下來,他從思考中拉回思緒,驚訝的眼神看向眼神陰鷙如同修羅的顧毅君。
「砰!」一記鐵拳,不偏不倚的打在了陸琛俊秀的臉頰上,戚小小小嘴張成了圓形,不可思議的看著面沉如水的男人。
他是真的沒想到,某人竟然誰揍人!
不過這利落的動作,毫不手軟的狠戾勁兒,酷到喪心病狂啊!
可是,他竟然敢打自己的陸叔叔,疼愛了他五年,奉他如珍寶一般的陸叔叔!
他絕對不能原諒!
「顧毅君!你瘋了?你憑什麼打人!」他突如其來的一拳打的戚曉慌了神兒,她頓時驚慌失措的扶起陸琛,陸琛的身體很不好,雖然他從來沒有明確的告訴過他的身體情況,但她看的出來。
「他勾引我的女人!你是有婦之夫!作為你的丈夫我憑什麼不能揍他丫的?」顧毅君身體猛地僵住,望向面前的戚曉明顯維護他,心疼他的樣子,一顆心頓時沉的沒邊兒了。
他的女人,他的媳婦兒!在五年後,成為了別人的老婆?
可笑,真他媽的可笑!
可是,他這輩子就認準了她,
跑到天涯海角,她也只能是他的女人,身上也只能被刻下關於他的烙印!
他不由分說的把戚曉一拉,把她禁錮在自己懷裡,不顧她瘋狂的掙扎,有些挑釁的勾唇。
「顧毅君!你放過我,你神經病啊!我和你早就一刀兩斷了!你這樣糾纏不清有意思嗎?」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戚曉有幾秒鐘的大腦空白,關切的目光投向陸琛,一邊掙扎一邊怒罵!
戚小小跑到陸琛身邊,臉色寫滿了焦急,「陸叔叔,你還好吧?」他也知道陸叔叔身體很不好,有好幾次他都看見陸叔叔悄悄的吃藥,而且一吃一大把。
現在在他的心裡,一個素未謀面的父親和陪伴了他五年成長期的陸叔叔,誰重要,自然一目瞭然。
「我沒事。」陸琛臉色有些蒼白,艱難的直起腰來,白玉般的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
戚曉看到他這副樣子,心中大慟,五年前他身體雖然也不太好,卻也沒有像現在這般弱不禁風,若不是三年前他為了救她,也不會脆弱成這樣。
戚曉拼盡全身的力氣掙脫了顧毅君懷抱的禁錮,可還沒走幾步,他再次把霸道的把她牢牢的抱在懷裡,手指托起她的下巴,迫得她不得不和他對視。
此時此刻他只想讓她的眼裡,心裡,只能容納他一個人,他不許她把注意力浪費在其他的男人身上。
「五年不見,你不想我麼?」
戚曉心裡怒火蔓延,擔憂的心情差點焚燒了她的理智,但她面上卻越發的雲淡風輕,毫不猶豫飛起一腳,正中他下腹,笑容瀲灩,「好馬不吃回頭草,前夫有什麼好想的?」
「前夫?」她不痛不癢的一腳顧毅君根本沒放在欣賞,但他聽到這兩個字黑眸頓時冷光閃爍,托著她下巴的手指轉為扣住,一字一頓的反問,「你就是這麼形容我和你的關係的?」
戚曉嫣然一笑,「沒錯,離婚協議書我已經讓爺爺轉交給你了,你忘了麼?我這次回來就是和陸琛辦理結婚證的!你對我來說,只是過去式!」
時隔五年,那濃烈的恨意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消散了很多,無恨無愛,恨意減少了許多,也代表著她已經不愛顧毅君了。
也許心裡至今存留著一絲絲的羈絆,但她相信,他已經撩動不了她的情弦了。
孰料,下一秒,被他連根拔起,扛在肩頭,在她的尖叫聲中,他不容拒絕的聲音傳過來,「離婚協議書我還沒簽,我倒要看看,我算是哪門子前夫!」
戚曉一怔,隨即冷笑起來,手腳並用的踢打他,「放我下來!顧毅君!我和你沒有半點瓜葛了!你沒有資格帶我走!放我下來!」
他輕而易舉的鎮壓了她的反抗,正準備闊步扛戚曉離開,突然一道小小的身影攔住了他的步伐,顧毅君挑了挑眉,低頭看向一臉嚴肅的戚小小。
他側著身子,小手伸進他的西裝下擺,一個冷硬的東西堅定不移的抵在他的腰腹間,軟糯糯的聲音在這時候變得無比的冷靜。
「放下我老媽!不然我開槍了!」他聲音很小,確保只有他們三個人能聽到。
戚曉被他的話嚇的幾乎魂飛魄散,壓低了嗓音怒吼,「戚小小!你屁大點兒年紀就敢玩槍!是不是從你陸叔叔那兒拿的!快放給我!擦槍走火了怎麼辦!」
戚小小固執的抿了抿嘴唇,他知道陸叔叔身上一直都藏著手槍,甚至不止一把,在看到對方皺眉隱忍痛苦的模樣,他立即就不幹了!
養育之恩大於生育之恩,他承認他對顧毅君這個名義上的父親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好感,這也是他在廁所裡第一眼見到他就巴巴湊過去的原因之一。
可陸叔叔對他的疼愛更讓他難以忘懷!
顧毅君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小矮人戚小小,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他,感受到腰間冰冷的觸感,他扯起唇角涼涼一笑,「會不會開槍?有膽子就試試?」
四歲就玩槍了?憑借觸感可以判斷,這是真槍,而不是小孩子普遍玩的塑料製品。
呵…曉兒領養的這個孩子膽兒挺大!不過也情有可原,憑陸琛的身份,就算是給他開一個軍火庫都沒關係。
戚曉簡直想要瘋了,親生兒子用手槍指著親生父親,揚言要開槍殺了他?這他媽的算什麼事兒啊?
「戚小小!放下槍!給我適可而止!」戚曉攥緊拳頭,餘光瞥了周圍一圈,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了,鬧大了,局面難以收拾!
「你先放下我老媽!」戚小小很固執,認定的事情就是一百頭牛也拉不回來,這一點上,他和顧毅君是一樣的臭脾氣。
顧毅君修長的手臂托著戚曉的腰肢打了個圈兒,把她抱在自己胸前,饒有興趣的盯著眼前的小不點,斬釘截鐵的回答,「小小!你養母是我唯一的女人,我永遠都不可能放下她!你能明白嗎?!」
他說的認真,完全把戚小小當成同齡人般的談話,小孩子嘛,總是喜歡裝成熟,何況戚小小還是個老成又早熟的孩子。
私心裡,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了,有能力保護母親大人了!
這也是在看到顧毅君不顧戚曉的意願他挺身而出的緣由!
戚小小是個敏感的小孩,感覺到他語氣裡的認真,沒有半點輕視的味道,他心裡的火氣突然就一掃而空了,心虛的眨了眨眼睛。
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拿著真槍對著親生爸爸
,是不是太不孝了?若是傳出去,還不得遺臭萬年啊?
陸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寄予厚望的小子訕訕的把手槍收了回來,他忍不住的摸了摸被揍的臉頰,哀呼一聲,苦肉計也不管用了麼?
果然親生的,有血緣關係的父子就是不一樣。
不過,戚小小是他親生的沒錯,戚曉可不同,正如他花費了五年的時間也沒有得到她的心一般,顧毅君縱使回心轉意了,可也晚了。
戚曉認準了一件事,便再也不會回頭。
相比顧毅君,他陸琛的勝算更大。
所以,自顧毅君出現在戚曉的視線內,他就很放心的讓戚曉和他交流,五年的相處,他自認他還是比較瞭解她的,喜歡她只要站在她背後默默的關注她,保護她,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就可以了。
這是他在瞭解戚曉後總結出的一個道理。
她不是一朵小白花,需要在溫室裡被呵護著生活,她是鏗鏘堅強的鐵血玫瑰,堅韌不拔,無懼風霜雪雨的打擊,傲然挺立。
她的後背,他來守護,別的,他無需多管,她也不會喜歡。
他愛她的方式,不會給她帶來半點負擔。
他只想做她的港灣,在她疲倦的時候,能停留在他身邊,無憂無慮的休息片刻。
僅此如此,如此就好。
果然,如他想像的一般,戚曉以一種強勢的姿態退離了顧毅君的懷抱,面色含笑,眼神卻是冰冷的,語氣溫柔,聲音卻是夾雪帶霜的。
「不好意思,顧先生,我想我已經告訴過你了,這五年來,我心裡的那個人不是你了!」
一句顧先生,徹底的粉碎了顧毅君腦子裡那根名為理智的神經,他雙手攥起拳頭,黑眸充斥著痛苦的神色,頹然的色彩在他眸底一覽無餘,嗓子都嘶啞了。
「曉兒,你還在恨我麼?當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釋…」
「沒有愛哪來的恨意?」戚曉平淡的回答,臉色依舊是笑盈盈的,看不出來一絲一毫的恨意和怨懟,然而就是她這種視若無睹的態度刺痛了顧毅君的眼,心。
「戚曉!跟我走!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放你離開我的身邊!」顧毅君死死的扣住戚曉的手腕,一雙狹長的眸子佈滿了瘋狂的情緒,他咬牙低吼,如一匹受傷的孤狼,「別逼我犯渾!否則怕你承受不住!」
戚曉心裡涼了一下,笑臉一寸一寸的龜裂,她怎麼會忘了呢,b市是顧毅君的天下,只要他想,只要她還在這個地方,她就逃不脫他的掌控。
以前如此,現在亦然。
「顧毅君!你說這些不覺得可笑嗎?當年是你逼走了我?現在兩個字解釋就能抹殺一切嗎?你把我想的太窩囊了,我戚曉不是你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人,自我當年下定決心離開你的那一天,我就從來沒有想過會回到你的身邊。」
她一字一頓說的字字鏗鏘,擲地有聲,語氣飽含了莫大的決心。
「曉兒!就算你給我判刑!你得要給我一個申辯的機會吧!」顧毅君腦子裡的狂躁一點點加劇,目光冷冽地望著她,望到她眸裡的軟弱,滿腔的憤怒終究還是軟了下來,聲音低沉得有些沙啞。
「不行,曉兒,跟我回家,我把一切都解釋給你聽,好不好?」
低低的聲音,竟帶著懇求。
戚曉手指往裡蜷了一下,面無表情的回答,「不好,因為解釋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了半點意義,就算你說的再天花亂墜,我也不會在意了,退一萬步來講,不管你當年有沒有什麼迫不得已苦衷,我也不想聽了。」
她深吸一口氣,吐字清晰。
「因為我已經不愛你了!」
她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彷彿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壓在他的心上,壓垮了他殘存的最後一絲理智,他猩紅著以偶雙眼眸,只知道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放開她的手。
嘴角揚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語氣已經冷得沒有了一絲溫度,「曉兒,給你兩個選擇,要麼你主動跟我走,要麼我綁了你走!別逼我,逼急了我,我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戚曉心裡一緊,她當然知道,顧毅君從來都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既然敢說就絕對敢做。
可是,她早在五年前就已經決定和他劃清界限了,如今更加不想和他有一丁點的牽扯,但若顧毅君不顧一切,她也知道,她沒有辦法,也沒有能力反抗!
戚小小咕噥了一句什麼,小心翼翼的移到陸琛的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陸叔叔…」
陸琛揉了揉他的頭髮,把他抱起來,「小帥哥不希望他和你母親大人在一起?」
「我尊重我媽媽的選擇。」戚小小不知道戚曉當年和顧毅君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只是就事論事的認為顧毅君也許是有什麼苦衷,導致了什麼誤會才使得他們兩個人分開。
畢竟,顧毅君流露出的愛意實在是太深沉了,連他也不得不感慨,他愛老媽愛到了骨子裡。
陸琛眉尖微蹙,奇效被迫停滯的身影看得他特別的心疼,可是她那難掩異樣的視線還是跟那個男人的目光交織在了一起。
「交給陸叔叔。」
他愣了幾秒之後,唇角牽出了一絲邪魅的微笑,緩緩地走了他們身邊,用最玩味的語調說著世界上最毛骨悚然的話語。
&
bsp;「顧先生,麻煩你放開曉曉,否則我不介意把整個機場引爆,既然你已經查出了我的身份,那就應該明白我這話不是信口開河。」
顧毅君雙眸頓時湧現出濃烈的煞氣,咬牙切齒,「引爆整個機場?你信不信我讓你有來無回?」
兩個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一個冷冽的強勢,迫人的氣場傾瀉而出,四周的溫度瞬間下降了好幾度,一個慵懶的隨意,看上去溫順無害,實則如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用最無害的外表掩飾他的毒牙。
「如果你不介意整個機場的人為我陪葬,大可以試試。」陸琛勾起唇角,在對方壓迫的注視下,寸步不讓,他拉上戚曉另外一隻手,不忘徵詢她的意見,「你願不願意和我同生共死?」
當然不願意!誰要和你這個神經病同生共死啊,戚曉在心裡把他怒罵了一頓,面上卻笑的無比的歡喜,含羞帶怯的點點頭,「願意。」
兩個字兒,不止代表了她的態度,也是在間接的在顧毅君和陸琛之間做了選擇。
顧毅君滿眼痛楚,心被狠狠的刺傷了!那種椎心的痛楚瞬間便蔓延到了四肢百駭,他們的幸福,讓他情何以堪?
戚小小眼珠子轉了轉,邁著小腿肚屁顛屁顛的跑過來,看了一眼顧毅君緊緊扣著他老媽的手腕,他暗笑不已,火上澆油和火中添柴這兩件事兒都是他最喜歡做的。
「老爸,老媽,我也願意和你們一起同生共死!我們是一家人!一起生一起死!」說著,他強制性的把戚曉被顧毅君扣著的手解救出來,和陸琛一左一右的握著戚曉的手,挺著胸脯義正言辭的道。
一家人?他們是一家人?那他算什麼?
顧毅君目光如同淬火,森冷的臉上卻全是冰渣,他看著面前一男一女一小孩手牽著手的畫面,他們儼然如一個最幸福的家庭。
而他彷彿只是一個不相干的局外人!
這一刻,他真的很恨,很不得把她拆了,連皮帶肉的吞進自個兒的肚子裡,嵌進他的血肉裡!
可是下一秒,他就想到是因為他自作自受,才會造成今天這個局面!
撕心裂肺的痛在每一處的骨髓裡,血液裡,翻滾流動,無處不是撕扯般的劇痛,一顆心似在火上被煎烤著,難受到了極點,痛到了極點!
------題外話------
最近真的很忙!忙的團團轉!明天大概會八點左右更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