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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明閉了嘴,適才笑意盈盈的模樣當然無存,眼前的於婕和戚染將幻想中乖巧可愛的戚曉徹底打散,護工看了眼雖然沒有什麼動作,卻依舊顯得劍拔弩張的一家人,不由自主地退了出去。
臨走前擔心地看了看戚明,直到對方投來放心的眼神才半退著出了門。
「喲,在這裡時間不長,和人家護工也能勾搭上,不知道是看上了你的錢還是什麼,總不能喜歡上一個即將去世的人吧,瞧瞧,在別的事情上沒什麼天分,勾搭小姑娘倒是有本事的很。」於婕說話很誅心,她從小到大向來如此,青梅竹馬的情意被她用來戳刀子,一戳一個准,她永遠知道哪裡是戚明最疼的地方。
戚明強忍著不想說話,腹部傳來的疼痛卻讓他忍不住地劇烈咳嗽,每一次的用力都牽扯著身體的器官和角落,彷彿有人用力地用鋼刷刷著身體。
整個身體都蜷縮成一團,戚明以前最是重視外貌不過,大概因為天資平庸不被老爺子待見,順帶著也被旁人看不起,戚明就格外注意自己的儀表,彷彿想用這種辦法來證明自己是正宗的戚家獨子。
但到了現在,他的背脊早就無法挺直,身體也破敗地仿若棉絮,一戳就是一個窟窿。
眼看著父親被母親氣成了這幅模樣,戚染站在旁邊抱胸看著,面上沒有絲毫動容。
鬧吧,吵吧,這個家早就不像一個家,自從那次莫名的宴會後,戚明基本上就沒有回過家,就算偶爾回來也是拿行李。
於婕絮絮叨叨地辱罵聲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耗乾了戚染作為女兒並不多的耐心。
她冷眼旁觀,事不關己,心中只想著新上市的名牌短裙。
「那個女孩還沒有我女兒年齡大,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戚明咳嗽完,臉上帶著濃重的悲哀神色。
若是有可能,他恨不得立刻死去,被曾經最在乎的人傷心,這才是活著最為煎熬的事。
「這可說不準。」於婕冷哼一聲,似是沒有看到戚明臉上的無奈和悲慘,更是對他瘦骨嶙峋的身子不屑一顧。
「到底叫我們母女來幹什麼,有遺言就早點交代。」
「在你心中就這麼盼望我死?」戚明心中到底還有一絲期望,曾經於婕也是被自己捧在手心中的人,怎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要是之前我們當然不會這麼想,現在可就說不准了。」於婕想要坐在床邊,卻有些嫌棄的模樣,眼角朝下撇著。
「之前你活著,我們才能從戚蔚然手中拿到足夠的好處,他就算再狠心,你也是唯一的兒子,現在可就不一定了,戚曉名聲毀了,明月集團交給誰都不能交給她,老傢伙只要不想毀了自己一生的基業就得避開戚曉。」
於婕很得意,甚至看著戚明的目光都帶著鄙夷,似是在說,你當初沒有做到的事,不還是被我做到了?
「你對戚曉幹了什麼?」戚明聳然一驚,勉強著坐了起來,又是一連串的咳嗽。
於婕嫌惡地皺起眉頭,用手掌在空中揮了揮,避開戚明的嘴巴,彷彿他的病是通過空氣傳染一般地躲著。
「我對她幹了什麼?明月本來就就應該是你的,但你沒本事拿到,我幫你做到了,就算九泉之下你也得感謝我。」
「我感謝你?」戚明忍不住瞇起眼,他一邊捂著胸口極力遏制這種疼痛,一邊用從未有過的仇視目光看著於婕,「父親的心血只有交到那個孩子的手中,才能平平安安地傳下去,如果被你們拿著,才是真正毀了。」
「哼,這可就由不得他選擇,沒有了戚曉和你,我們小染可是那個老頭在世界上唯一有血緣關係的人,我就不信他能狠心將這份基業交到外人手中?」
於婕早就恨死那個古板的老頭,在她心中壓根就沒有別的選項,老頭雖然在外面創下了偌大的名號,但在於婕心中一直那麼可惡、刻板、傳統,絕對不會將自己手中的公司交給外人管理,這也是於婕最大的依仗、
戚明的咳嗽越發猛烈,這種東西越是想要克制越是不由得從胸口冒出來,嗆得人生疼,他不明白,於婕怎麼就變成了這幅唯利是圖的模樣。
當初他萬分寵著愛著,不就是為了讓這個女人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好好在家中,老爺子的雷霆手段他是見過的,若是於婕真有什麼動作,恐怕第一個就會被老爺子弄殘,誰能想到這麼多年竟然就養出了這樣愛慕虛榮的婦人,戚明又是悲哀又是可笑尤其看到旁邊女兒的漠然神色,更是悲傷地不能自抑。
「我這一次叫你來,就是希望你不要打公司的注意,父親不像我,他老人家就算現在這把年齡依舊洞若觀火,你現在的小手段在他眼中根本不入流,還是早點放手。」
旁人都說戚明是戚家的糊塗蛋,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怎麼偏偏戚蔚然唯一的獨苗就蠢得不像話,在明月集團這麼多年,非但沒有長進,幾次差點敗掉家業,如果不是老爺子撐著一口氣每次在暴風雨中站了出來,現在戚家的家業存不存在還是兩說。
但這個糊塗蛋從小到大生活在戚蔚然身邊,對自己這個父親可沒有絲毫糊塗,於婕現在的小動作越多,到時候受的罪也越多。
他眼看著自己活不了幾天,想要好好給於婕安排退路,畢竟這麼多年他也存了一筆錢,雖然比不上明月集團,卻也能讓於婕比尋常人更為富足地過一輩子。
但眼看著這對母女的醜態,他只是悲哀以前看不清楚,自然不
不會將這一切說出來,最多能做到的也就是警告。
只可惜,肺腑之言非但沒有被接受,還被於婕冷嘲熱諷地頂了回去。
「你現在好好養病吧,要做什麼我清楚得很,別以為我這麼年一直當個家庭婦女就什麼也不懂,你看著吧,明月集團最後還是會到我的手中,就算那個老不死的東西也阻止不了。」
反正戚明也是要死的人,於婕索性將想說的話一股腦地倒了出來,以前就算不舒服也要稱呼聲老爺子,現在直接就叫上老不死這個稱呼。
「隨你吧,隨你。」戚明轉過頭,將單薄的背脊對準這對母女。
他沒什麼想說,也沒什麼好說。
既然於婕一心想死,他也不好攔著,只是悲涼啊,活了這麼長的時間,臨到現在估計連一個送終的人也沒有。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對母女一心巴望著自己去死,這樣父親身邊有血脈的就剩下戚曉和戚染,最近戚明不看新聞,自然不知道戚曉的事,卻能從於婕話語中嗅到危急。
她們自以為得計,卻不知道戚曉這孩子從小就聰明,老爺子更是一隻藏在深山中的老虎,旁人都以為老虎沒牙了,爪子也鈍了,卻不知道老虎雖然看起來蒼老,若是出山依舊是森林之王,於婕這對母女的智商絕對玩不過老爺子。
「行了,我不想聽你說些沒用又喪氣的廢話,我就想問問你,這麼多年,你就沒什麼東西留給我和小染?」
於婕繞了半天,總算是不耐煩地說明來意,若不是自己荷包空空,明月集團又沒到手,誰還耐煩過來,病房中味道難聞,她來一次就要不舒服好幾天。
「你還想要什麼東西,這些年我把我能給的都給了你,就到了現在,也還要壓搾我,我很快就要變成一個死人,什麼也給不了你。」
戚明將頭深深地埋在枕頭中,傳出來的甕聲甕氣似乎還帶著某種異樣的聲音,恍若嗚咽,於婕皺著眉頭咒罵。
「沒用的東西,我就不信你在外面沒點私房錢?之前不是養了好幾個女人,錢都到哪去了?戚明你可要想清楚,錢財那玩意也帶不到棺材裡,還不如給我們母女當做依靠,等你死了也有人真心哭兩嗓子。」
真心?戚明索性不說話,恨不得將自己悶死在枕頭中。
笑話,自己的一生成了最大的笑話。
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想起來一個人,一個很久不曾在記憶中出現的人。
那個女人談笑晏晏,脾氣好極了,從來不會大聲說話,甚至就連呼吸都帶著小心翼翼,彷彿怕驚擾了誰,無論什麼時候和她談天,她總是唇畔含著笑容。
可惜啊,可惜自己將被老爺子強迫的不滿全部加諸在了她的身上,又天天耳根子被於婕提著,灌進了不少難聽話。
如果是她,怕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這些話吧。
她是一個真正的大家閨秀。
戚明死死咬著牙,希望用枕頭隔絕整個世界。
於婕又罵了幾句,看見不到什麼效果,氣得不願意浪費口舌,狠狠踢了病床兩腳,這才離開,戚染早就不耐煩呆在這裡,只覺得消毒水味將新裙子熏的見不成人,恨不得早點離開。
母女二人罵罵咧咧地走出病房,高跟鞋的聲音漸行漸遠。
牆角處一個女孩歎了口氣,緩緩走了出來,腳下是一雙平底鞋,來醫院探病本就不適合高跟鞋,無端的擾人清靜。
本來只想著偷偷看一眼,甚至不願意驚擾戚明,只是聽著病房中的污言穢語,戚曉到底忍不住了。
老爺子說過,她和戚明畢竟是剪不斷的父女關係,血濃於水,怎麼樣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戚曉本覺著戚明從小到大做的那些事足夠自己死心,只是聽著病房內的動靜,卻怎麼也無法看一眼就離去。
戚明腦海中正在想著關於那人的事,氣得捶腦袋,為什麼想不起來呢,明明是這樣美好的女子,怎麼在自己記憶中的畫面就那麼少,少得可憐,甚至連回憶都屈指可數。
抬頭已是淚流滿面,卻忽然就看到那人從幻想中走了出來,亭亭玉立地站在自己身前,還是那樣溫柔的眉眼,卻沒有一直掛著的笑容。
是了,自己這樣壞,她怎麼可能還會笑呢?
「小嫻。」戚明輕輕的喚著,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戚曉聽到戚明口中的稱呼,猝不及防下眼中竟然落下淚水,她伸手輕輕扶著想要起床的戚明,微微搖頭。
「爸,是我。」
原本以為喊出這個稱呼應該會很困難,卻也沒有想像中那般艱難。
「曉兒……」
戚明停止掙扎,全身力氣仿若鬆懈下來般癱在床上,苦笑看著天花板。
是啊,那人已經去世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出現在眼前。
她最大的錯誤就是遇到自己。
戚曉沒想到會從戚明口中聽到母親的名字,戚明也沒想到戚曉竟然會出現在眼前。
兩個人默然無語,戚曉坐在床邊,看著碩大無比卻讓戚明有心無力的果籃,搖搖頭,從裡面拿出一隻蘋果,用水果刀開始削皮。
戚明面上浮現出笑容,病房中陽光很好,從窗子中投射而來的陽光彷彿有了溫情的脈絡,看著
戚曉這雙很好看的手穩穩地拿著刀子,連轉的的果皮絲毫不端,就連寬窄也差不多。
「你母親曾經也會這樣給我削蘋果。」
戚明話音未落就知道自己說錯了,是啊,小嫻會削蘋果給自己吃,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家閨秀為了討好自己,從一開始總是會不小心割到手,到了後面卻能一刀轉到底。
可無論什麼時候,自己也只是隨意地將蘋果扔到垃圾桶,看也不看。
戚明本以為戚曉會將蘋果砸過來,正如戚染時常做的那樣,至少也是站起來轉身就走。
心中恨不得將自己吊起來打一頓,戚明心中悔恨,想要道歉,卻發現戚曉頭也不抬,手中的刀子依舊很穩,果皮也只有薄薄一層。
「是啊,因為母親是個傻瓜,她是老爺子親自選的媳婦,思想也和老爺子一樣太過傳統,只覺得既然嫁了過來,丈夫就是自己的天,想盡辦法去討好,卻弄得自己命都沒了。」
戚明低下頭,臉上浮現羞愧的表情,戚曉就接著說。
「其實您不需要歉疚,每個人能遇到誰都是命,女人遇到了不愛自己的人也是命,母親的錯誤不是遇見你,而是沒有及時離開,她不知道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賭女人來說就像沒有養分的土壤,鮮花只會一點點的枯萎。」
戚明想要否認,張了張嘴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嗓子疼得厲害,乾澀地恍若打磨過的砂紙。
戚曉將蘋果遞了過去,戚明拿到手中不捨得嚥下去,好不容易小口咬下來,在舌尖一點一點地舔著,似是要將每一點糖分都吸乾。
過了半晌他才幽幽歎了口氣,聲音中帶著悔恨。
「其實從我見到你母親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她微笑的表情總是那麼恬靜,讓人忍不住去喜歡,你和她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戚明一點一點咬著,就連手上弄得滿是汁水也不在乎,戚曉沒有開口,她能看出戚明只是想要一個一直聽他說話的人。
「可是我害怕,我害怕自己會背叛對於婕的諾言,小時候我因為資質平庸,父親並不喜歡我,他總是把我塞到一堆大人中,想要我盡快地長大,卻只能讓我感到無盡的恐懼,到了後來我就變得更加平庸,父親眼中滿是失望,我開始逃跑,一次又一次,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叛逆這兩個字就從我的骨子裡種了下來,現在想起來,大概是害怕見到老爺子失望的眼神吧。」
戚曉點了點頭,老爺子一生剛直威嚴,愛妻早亡後不曾續絃,戚明就是他唯一的兒子,所以背負太多的期望,結果卻拔苗助長,弄得戚明連家業不敢回,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就在那時,我遇到了總是和我一起逃課的於婕,她滿不在乎地安慰我,從來不會要求我做這做那,我漸漸覺得開心,將家中好吃的東西帶出來,和她一起偷偷逃課,到郊外野餐,十六歲那年,我們年少無知犯了大錯,於婕懷了孕,老爺子氣得用枴杖打斷我兩根肋骨,親自帶著於婕去醫院,戚家不能有這個污點,我的身上也不能有污點,那時候我不明白,只覺得老爺子不近人情,恨他恨得吐血,看著從手術台被推出來的於婕,我發誓一輩子對她好,可惜啊,老爺子在我到了年齡後,為了管教我,硬是把你的母親塞給我,你說在那種情況下,我要怎麼喜歡她?我越是愛慕,心中越是悔恨自己的食言,也就逼著自己更加冷淡。」
看著戚明痛苦的神情,戚曉理解卻不能諒解,她搖了搖頭,面無表情地詢問:「你知道如果顧毅君在這種情況下會怎麼做嗎?」
戚明訝然地看向自己的女兒,搖了搖頭。
「他也曾經有一個在一起很久的前女友,如果不是宋嘉妍違背諾言,耗光了宋老爺子遺留下來的情意,顧毅君無論頂著多大的壓力都會迎娶她,甚至如果顧毅君是你,就算肋骨全都被打斷了也不會讓懷著自己孩子的女人走上手術台,但既然宋嘉妍背叛了諾言遠走國外,顧毅君立刻娶了我,無論宋嘉妍再怎麼糾纏也沒有給過她機會。」戚曉看著戚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著:「人生總是單行道,沒有多種可能,你若是喜歡紅玫瑰就種到後花園,離別的玫瑰遠遠地,不要妄想著滿園春色,母親去世的確不能全怪你,但如果不是你的優柔寡斷,於婕和她都不會受到傷害。」
戚明點了點頭,面上浮現慘笑:「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一個懦夫,我不敢靠近你的母親,害怕違背當初的誓言,所以每次喝得醉醺醺才回家,早上醒來就算看到小嫻渾身青紫的印子也能安慰自己酒後亂性,就這樣一直騙著內心。」
戚曉忍不住打斷,「我不想聽你們的春宮……」戚明大概是覺得快要去世,什麼事都說得百無禁忌,戚曉卻聽的頭大,這些事本來就不是自己應該聽的,母親去世那麼多年,戚明的愧疚不覺得來的太遲了點?還是只想讓自己能心安理得地離去。
「是啊,不該說了,這些話留著我下去後親自給她說吧。」戚明搖搖頭,仔仔細細地將果核上的最後一點果肉咬掉,直到味蕾無法忍受酸澀的味道,這才扔到垃圾桶。
看著戚曉溫柔的臉龐,戚明有些恍惚,卻又很快從回憶中走出,詢問道。
「於婕她們對你做了什麼事?」
那樣勝券在握的語氣,戚明一直到現在才明白於婕的心狠手辣,或許他根本不曾瞭解過這位枕邊人。
「沒什麼,她很快會自食惡果。」
戚曉淡淡說著,根據顧毅君得到的情報,於婕和戚染應該已經將身邊的錢花得差不多了,這簡直就是自取滅亡的開始,等關於王蕊穎的報道出來,這兩天一直不穩定堪比六月天氣的輿論會再次轉向,不同的是,這一次蓋棺定論,王蕊穎再也沒了翻身的機會,與此同時明月集
團自然也重新會被交到自己手中。
和此前不同的是,於婕這種小動作徹底激怒原本還留有幾分慈悲的戚蔚然,收回了於婕手中的股份,然這對母女就算日後從明月分紅利都做不到。
戚曉知道這一切,所以之前在病房外聽到於婕刻薄的罵聲也覺得覺得分外可笑。
看著女兒勝券在握的表情,戚明也忽然放鬆下來地笑了笑。
「那就好,你和你的母親不同,她柔軟你剛強,這樣很好,真的很好。」
戚曉唇畔倏爾沁出一抹苦澀,看著形銷骨立的戚明,第一次感覺到行將就木這四個字是那般真切,「其實我能活到現在,也應該感謝你。」
對戚明唯一狠不下心的原因,不但關乎血緣,更是因為戚明的保護。
和旁人不同,戚明能給戚曉最好的保護就是忽視,只有忽視戚曉,於婕才會放鬆警惕,才不會那般頻繁地去找戚曉麻煩。
有時候戚曉能感受到來自戚明的關懷,正如偶爾被驚醒的夜晚,能看到前來蓋上被子,順便在枕畔放上一疊錢的父親。
戚明搖了搖頭,「我不是一個好父親,如果有來生,還是不要做我的女兒啊。」
他是一個失敗的丈夫,是一個失敗的兒子,更是一個失敗的父親。
「曉兒,抱抱我吧。」
戚明忽然眨了眨眼,渴望地看著女兒,戚曉抿著唇,看向這個男人。
「我要求的太多了。」戚明眼底浮現苦澀,「我不配當你的父親啊。」
話音未落,戚曉站起身,輕輕抱住戚明。
這個曾經顯得有些威嚴的男人,此刻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恍若能被風吹起,戚曉將頭靠在戚明肩膀,被吐出來的骨頭硌得生疼。
「如果有來生,你要好好對母親。」
戚曉說完後轉身離開,只留下熱淚盈眶的戚明。
直到戚曉出門,護工才怯生生地走了進來,看著戚曉的背影,不由得問道。
「這就是您的另一個女兒嗎?」
總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電視上看到過,難道是名人?
戚明搖了搖頭,抬手擦去臉上的淚痕,又是哭又是笑。
「不,是我唯一的女兒。」
——
戚曉與王蕊穎的爭端終於落下帷幕,可謂是年度最佳翻轉大戲,從戚曉被圍攻到爆料出是顧毅君的妻子,風聲止息,再到視頻出現,戚曉受到更加猛烈的抨擊,幾乎到千夫所指的地步。
本以為這就是最後的結果,誰能想到竟然在這個時候,守在病房外的媒體竟然接收到了更加駭人聽聞的消息。
錄音中王蕊穎每一句話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聲音帶著平日裡不被人發掘的狠辣。
「我承認那些新聞和水軍都是早有預謀的,但我總要為自己打算吧,戚曉,我和你不同,你身後有顧毅君這樣的天子驕子撐腰,本身也是戚家大小姐,據說很快就要成為戚家的接班人,但我呢,我有什麼,作為一個孤苦無依在娛樂圈獨自一人打拼的女人,我只能不斷去算計……」
「戚曉,你根本不懂我是怎樣爬到現在這個位置,我的好名聲,我的粉絲,我現在的地位都是我應該得到的,我付出了那麼多的東西,我的身體從頭到腳都是髒的……」
王蕊穎粉絲素來自稱花蕊,總覺得天底下的明星只有王蕊穎最為直爽仗義,是憑著自己的演技一步一步打了個天下,這才讓她們死心塌地,爆發出強大的凝聚力。
但現在竟然都成了一個笑話,這些人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無論是微博還是貼吧中都充斥著聲討王蕊穎的呼聲,曾經粉絲將她捧上雲端,現在就恨不得將她打入九幽,人類最受不了背叛和欺騙,偏偏王蕊穎兩個都佔全了。
算計旁人者人恆算之,戚曉冷眼旁觀這一切,只覺得是王蕊穎應得的。
而在這個時候,秦艷艷也站了出來,痛斥王蕊穎曾經無恥的行徑。
當初在發現秦艷艷備受導演器重後,王蕊穎竟然在殺青時的酒席中給秦艷艷下藥,將她送到了某個男人的床上,導致秦艷艷懷孕流產,徹底被那些知道內情的導演厭棄,幾乎毀了她的未來。
從秦艷艷站出來開始,不斷有人扒下王蕊穎的面具,將她好不容易塑造的形象徹底毀滅,什麼仗義執言,其實錙銖必較,見不得旁人出眾,否則就下死手打打擊,偏偏做的事惡毒至極,讓人有苦難言。
戚曉並不認為是自己毀了王蕊穎,她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打垮王蕊穎的是她之前做的孽,秦艷艷從一個不諳世事靦腆害羞的小女孩被她逼成了這樣,其餘受害者絕對不在少數,嫉賢妒能才是王蕊穎的真面目。
在接下來的記者發佈會,無論王蕊穎哭得多麼楚楚動人,表情多麼無辜,粉絲的責罵和媒體犀利的問題都一個不少,人的信譽建立起來很難,需要費很長的功夫,但是坍塌下來卻非常容易。
戚曉隔著屏幕看王蕊穎此刻的模樣,就算面對直播,記者們也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打算,站在外圍那些曾經最為支持王蕊穎的粉絲,此刻一個個怒吼著騙子,恨不得將手中的東西砸過來。
「王蕊穎,完了。」
戚曉靠在顧毅君懷
中,男人微微挑眉,眸光溫柔地恍若岩漿,就連堅硬的花崗岩都被沖刷的火熱。
「從她敢算計你的那天起,就應該想到這樣的結局。」
這也是於婕母女當初留了私心,不曾告訴王蕊穎戚曉的男人是顧毅君,否則按照她趨利避害的性格,就算借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對戚曉做什麼。
有時候只要運氣不好一次,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顧毅君沒那麼多時間去管天底下不平的事情,但戚曉是他的底線,誰若是動了,就要做好承受萬劫不復的準備。
記者會結束,王蕊穎幾乎是以逃離的姿態匆匆下台,記者們還想提問,卻被宣傳人員勸著離開。
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上,平日裡就連提問都要限制的工作人員變得謙卑起來,媒體的記者卻不打算放過。
他們也同樣被王蕊穎的面具騙了很多年,只要一想到那幾個報道了戚曉的負面新聞,被顧毅君出手收拾的記者,他們就必須對王蕊穎窮追猛打,以求將功補過。
王蕊穎站在高高的天台上,她苦心經營的一切徹底被毀了,付出了那麼多才得到現在的位置,卻被戚曉擊垮。
看著樓下熙熙往往的人群,她忽然間有一種想要站在樓上跳下去的衝動。
如果有可能,王蕊穎希望時光能夠倒流,她絕對不會去招惹戚曉。
不但因為她是顧毅君的女人,更因為這個女人的心機和謀略都比她更勝一籌。
她並不後悔自己做的哪些錯事,只不過後悔惹了不該惹的人。
播出一個號碼,王蕊穎唇畔含著冷笑。
「什麼事?」戚曉在電話那端,可以想像到此刻王蕊穎心中的絕望。
做了錯事就不要怪旁人,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因有果,若不是當初的王蕊穎下手太狠度,現在也不會弄得硝煙四起,被無數人指責的地步,以往被稱道的好人緣沒有顯出絲毫的作用,彷彿每一個人都在與王蕊穎為敵。
「你贏了。」王蕊穎冷笑著,她的聲音夾雜著高樓的風聲,看著下面車水馬龍的畫面,她的笑容越發燦爛。
「但你不會一直這麼得意,如果我現在從樓上跳下去,不知道媒體還會不會這樣逼我,你知道,這個世界往往對死人比較寬容,等我死後,我的粉絲自然會將這一切加諸在你的頭上,流言可以殺人,你要試試嗎?」
王蕊穎並不是說笑,他真的要從樓上跳下去,當一個人一生的事業毀於一旦,失去鬥志是再平常不過的了。
戚曉卻沒有絲毫驚慌,就連音調也沒有變化。
「那就試試好了,我們來打個賭,你的粉絲或許會為你悲傷幾天,也可能會罵我,但只要過一個月,甚至不需要這麼長時間,只要下次最美女神的播出,她們就會忘了你,畢竟已經被摔成一眼爛泥的東西,粉絲又是健忘的。」
說實話戚曉就弄不懂了,或許在她看來明星爭權奪利不就是為了名聲,這玩意有什麼好的,明星的一切都要被放大在眾人眼前,連**都沒有,旁人很正常的一些事在明星身上發生就是無可饒恕,她們甚至不能有尋常人憤怒或者暴躁的情緒。
七情六慾都被生生磨沒了,就為了應對那些變色龍一般的粉絲?
至少戚曉是絕對不會願意。
這也是她與王蕊穎本質的區別。
聽到戚曉的話語,王蕊穎本已經踩到天台邊緣的一隻腳忽然停駐,耳畔呼呼的風聲似是驟然停歇,腦海中只迴盪著戚曉的聲音。
重新走了下來,王蕊穎將耳畔亂髮攏了起來,面無表情地看向遠方。
「你說得對,這麼死太不值得,戚曉,你是個幸運的人,可你不會一直幸運下去,你知道你最大的問題在哪裡嗎?你根本不信任旁人,從我一開始約你會餐,你就已經著手佈局,從這就足以看出,你骨子裡就是一個充滿猜忌和懷疑的人,你絕對不會過得太幸福,不信我們走著瞧,我不會放棄。」
「那就試試吧。」戚曉掛斷電話,聲音柔和。
她大概不曾想到,沒有從高樓跳下,將腦袋像西瓜一般摔成爛泥的王蕊穎,日後會給她帶來多少麻煩。
——
在這種情況下,一個並不怎麼好的消息也傳入耳中,沒想奧哪一次見面竟然是最後一次見面,等戚曉趕到醫院,戚明臉上已經蓋了層白布,於婕和戚染到底還是連最後一面都沒有來。
護工眼睛通紅地將一個小包裹放到戚曉手中,聲音帶著無限悲涼。
「戚先生臨終前將這個東西交給我,說誰第一個來看他,就把這個東西交給誰。」
戚曉歎息著搖了搖頭,知道戚明至死也不曾放下,畢竟是寵愛了一輩子的妻子和女兒,依舊幻想著她們會前來,所以才沒有直接告訴這位姑娘來的人的名字。
不過戚明應該同時也會想到,那兩個人不會過來吧。
打開包裹,最上面是一張銀行卡,密碼是一串熟悉的數字,戚曉自然知道,這是母親的祭日。
也不知道是悲哀還是慶幸,戚明原來真像他說的那樣,將母親放在心中。
但又有什麼用呢,人死不能復生,所以戚曉最討厭的就是讀不起三個字,只要說了這三個字,就代表著要繼續對不起下去。
因此在溫柔的外表下,戚曉潛藏著很是霸道凌厲的一顆心,或許正如王蕊穎所說,戚曉並
不相信任何人……
戚曉拿著銀行卡去查了查,這是一筆很大的數字,也不知道於婕她們若是知道後會不會後悔。
原來戚明並不像旁人看起來那般窩囊,他有自己的退路,也有自己的投資生意,怪不得勤勤懇懇地為老爺子打工,卻也不會心存怨憤。
很多時候大概只有一個人真正死去,旁人才能客觀而公正地看待他,老爺子一夜之間彷彿老了很多,雖然以前總是一口一個逆子叫著,但唯一的兒子去世後,老爺子到底是傷心的。
一直到晚上戚曉迷迷糊糊起床,聽到戚蔚然房間中有聲音,心中擔心,順著燈光悄然推開門縫,就看見老爺子抱著妻子的照片,絮絮叨叨。
「那孩子下去了,不知道你見著沒,千萬不要揍他啊,可不敢打,這孩子命苦啊,是我當初害了他,是我的錯……」
戚曉轉過身,悄悄擦乾淨眸中的淚。
第二日就看見戚蔚然原本還有幾絲烏黑的頭髮徹底變白,老爺子恍若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朝著戚曉笑了笑,輕輕說了句。
「曉兒,準備準備,明天就接手公司吧。」
------題外話------
囧,呼呼,終於趕著投胎一樣的把今天的又補上了,不然就要斷更了,o(n_n)o哈哈~,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