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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9章 塵埃落定 文 / 捂臉大笑

    換了其他任何一種符術,張修齊都不會如此毫無還手餘地,然而那人用的卻是拘魂符,且不說這本就是孫雲鶴最厲害的兩樣看家本領之一,張修齊本人更是因為這種符法,失去了天魂長達二十年之久,如今天魂剛剛歸位,又經歷了這麼一夜驚心動魄的生死對決,能夠掙扎著撕裂符紙,保持一線清明,就已經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然而只是這麼一會兒,場中的情形已經發生了巨變,當張修齊掙扎著抬起頭時,只見一道紅光徹底包裹住了那具身穿白衣的軀體,眨眼工夫,那人就仰躺著摔倒在地,沒了氣息。

    那是父親的軀殼,張修齊牙關咬的死緊,當年那個離去的背影還在腦中縈繞,父親為了保護他隻身赴險,最後換來的就是這個嗎?身死魂滅,肉身被敵人所奪!然而還未等憤怒燒紅雙眼,他的目光就已經轉向了尚且站在原地的魏陽身上,紅光湮滅,那人身形微一踉蹌,就栽向了地面。

    「陽陽!」一切都飛出了張修齊的腦海,父親死了,死了二十年之久,而他不能容忍眼前那條鮮活的生命同樣在他面前湮滅!

    他衝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魏陽失去意識的身體,幾乎是潛意識的,他徑直抽出一張清心符就想貼在對方額頭,可是骨陣裡卻散出一道白光,直接讓那張符失去了效用,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的魂魄已經被人驅散,已經被那老怪物奪舍上身?然而當抹上脈搏時,對方的脈相又出乎常理的平穩,根本看不出曾經受過傷害的跡象。

    清心符不行,再試試固魂符!張修齊幾乎瘋了一樣的換著手上的符菉,根本不在乎自己瀕臨崩潰的神魂,然而一切都像是泥牛入海,沒有得到半絲反饋,正當他想要咬破舌尖,用真涎液催發陣力時,一個虛弱至極的聲音攔住了他:「小齊,用鎖魂針……」

    張修齊猛然抬起頭,發現舅舅不知何時已經掙扎著爬了起來,手裡攥著兩根金針,他立刻抱起魏陽向那邊衝去,幾十米的距離,一身透汗如雨灑下,他用顫抖的雙手接過金針,刺入了魏陽腦後。

    玉枕、腦戶兩穴乃是神魂出入的要衝,用金針鎖住這兩個穴位,就可以防止魂魄逸散,鎖住人之精氣,所以也把刺入這兩個穴位的方法稱作鎖魂針。當金針入體之後,魏陽身上略顯冰冷的體溫立刻有所回升,也不再顫抖不休,就那麼乖乖躺在張修齊懷裡,像是陷入熟睡一般。

    看到這反應,張修齊的雙手也終於不再顫抖,求助一樣看向舅舅:「他怎麼會這樣?法術都沒有用,他不會是被那東西奪舍了吧……」

    「也許是寄魂於骨陣中了……我不清楚,但是那傢伙沒能搶去他的肉身……」曾靜軒回答的十分吃力,他並沒有向遠處躺著的那具軀殼看去,而是掙扎著扭頭看向身側:「快去看看,姚煒……」

    這時張修齊才想起倒在一邊的姚煒,立刻走了過去,仔細檢查一番,鬆了口氣:「肋骨斷了兩根,但是還活著,沒有生命危險。」

    聽到這話,曾靜軒才鬆了口氣,體力不支似得重新躺回了地上,過了很久,他才輕聲說道:「當年,我們找到了一具殘軀,被人冑和山犬撕的慘不忍睹,龍虎山的魂燈滅了,我看到那隻手上戴著戒指……」

    他的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但是張修齊還是聽明白了,龍虎山所有擁有法力的血裔都要在祖堂點魂燈的,只要魂燈不滅,人就不會死。相反,如果魂燈滅了,就是大羅金仙都不可能再救回來。他父親的魂燈先滅,後來才有舅舅上禁地找人的事情。

    只是誰也沒想到,那具殘破不堪的屍身,竟然並不是父親真正的身體,他的屍身早就被別人奪走,成了那具邪魂的容身之所。可能也正是因為那人用了龍虎山張家的血脈,才能開啟這個陰質靈竅,才想佈置這麼一個奪靈大陣。幸好他沒能成功……

    小心的把姚煒也拖到了身邊,又從樹那邊撿回了不再動彈的烏龜老爺,張修齊毫不猶豫撥通了電話,山裡發生了這麼大動靜,早晚會有人進山查看,然而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等不了那麼久了。

    放下電話,張修齊又看了一眼躺在那裡悄無聲息的屍體,默默轉身,抱起了沉睡不醒的魏陽,斜倚在背後的樹幹上,輕輕闔上了眼睛。

    &&&

    魏陽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燃燒,像是衝入了著火的房間一樣,一種讓人發狂的躁動在心底左衝右撞,不知什麼時候,他面前突然一空,踏出了另一個房間。

    那是座非常破敗的道觀,準確的說,他躺在一張簡陋的木板床上,床邊跪著一個中年男子,一身標準古人打扮,頜下三縷長髯,頭髮規規矩矩打成一個髮髻,也算是個氣質大叔,不過此刻這人已經淚流滿面,看起來一副悲痛欲絕的神情。

    這是怎麼回事?腦中剛浮現出這個念頭,他耳邊就傳來了一個聲音:「惜之,我死之後,把我的魂魄鎖在骨陣之中,你把他們分開埋了吧。」

    那個被稱作「惜之」的男人立刻哽咽說道:「師父,這種鎖魂術會讓人永世無法托生,您何苦……」

    「托不托生,也沒什麼意思了,拿去,發誓你永不會動這兩枚巫陣。」說著,魏陽就看到床上伸出了一隻乾瘦的手掌,不知那人有多大年齡了,皮膚都緊皺在骨架上,瘦的就像一把乾柴。然而他的手指卻十分平穩,不像一個垂暮老者,反而帶著種執拗和堅持。

    那中年人愣了片刻,終於咬了咬牙,躬身接過了兩枚骨陣,開口說道:「我魏惜之定會遵從師父遺願,納神魂於巫骨之中,分而藏之。如有違背,必遭天譴,絕嗣斷祿,不得超升。」

    像是滿意了他的誓言,那隻手輕輕一抬,緩緩說道:「我一生只收過兩個徒弟,可惜你師兄太像我,估計也活不到壽終正寢。等他百年之後,你把我的手稿都傳給他的後人吧,能學到多少,就看他

    他們自家造化。至於你,風水一學,就足夠了。」

    明白這是在交代後事,那中年人咬緊了牙關,沒有出聲。而床上躺著的人,顯然也不用別人出聲附和了。

    「我一生逆天而為,最後只落了個身敗名裂,孤老終生。活夠了。無牽無掛,只願不入輪迴……」

    不入輪迴。

    低聲重複了一遍,那只乾枯削瘦的手微微一僵,就不再動彈。隨後,魏陽眼前的景象也消失了,那座破敗的道觀無影無蹤,面前一片漆黑,就像最純粹的黑暗一樣。然而不知怎地,魏陽卻知道這裡不是真正的黑暗,這是某個地方……

    某個,他有些熟悉的地方……

    「你不該來此。」黑暗之中,有個聲音傳來。

    魏陽吃了一驚,旋即就反應了過來,這是剛剛留下遺囑的老者的聲音,只是比之前聽到的要年輕了許多,也更為熟悉,那是……孫雲鶴的聲音。

    電光石火之間,魏陽想起了剛剛見到的一切,想起了自己數次在夢中見到的場景,就像曾經侵入的狐魂一樣,他似乎無意識的侵入了另一個人魂魄中的記憶,而那人,正是孫雲鶴。

    那他看到的一直都是孫雲鶴留下的記憶殘片嗎?魏陽只是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麼,高聲叫道:「孫道長,求你發動骨陣!」

    這可是孫雲鶴的殘魂!如果他能發動骨陣,那麼想要奪舍的老怪物是不是會被徹底打敗呢?他沒想過寄魂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是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有人要害你?」孫雲鶴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再問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他還要害齊哥!他……」魏陽那副巧舌難得的卡了殼,他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所處的環境,也不知該怎麼說動這個歷史上萬惡不赦的道門公敵。

    然而一個聲音卻打斷了他:「為了救那個人,你寧肯寄魂巫骨之中?哪怕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口中一陣發乾,魏陽突然發現自己錯在哪裡了,他抱著必死的決心前來,為的就是打敗那個老怪物,救出齊哥,就算不假借別人之手,也要拚死一搏。牙關一咬,他高聲喊道:「哪怕魂飛魄散!孫道長,求你教我怎麼去做!」

    黑暗之中,傳來一陣微不可聞的輕歎:「癡兒。去吧,這不是你能停的地方。」

    一陣狂風捲來,魏陽只覺的自己飄了起來,那種灼燒靈魂的痛苦消失不見,反而有兩道清風從腦後灌入,他似乎飄在了雲端,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卻有一種異常安全的感覺,宛如尚未出生的嬰孩。就這麼飄了很久很久,左手的虎口處突然一痛,讓他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不再是那片幽深山林,反而變成了塗成淡藍色的明亮房間,一股不算濃重的消毒水味兒隨風飄入鼻端,魏陽抽了抽鼻子,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了,這分明就是一間病房,他們已經出山了?齊哥現在如何?

    身體一顫,他掙扎著想要從床上爬起來,身邊想起了一個聲音:「喲,你醒了?小齊剛好出門,估計等會兒就能回來。」

    那聲音很熟悉,魏陽循聲望了過去,當看到說話之人時,卻愣了一下,只見隔壁床上躺著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也穿著病號服,正半倚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玩著電視遙控器,可是那張臉魏陽實在是沒有印象,尤其是那人長得還相當英俊,嘴角微微上挑,面頰上還有一個淺淺酒窩,說起話來就像在挑逗的微笑,一副遊戲花叢的浪蕩子模樣。

    發現魏陽沒有回話,那人扭過臉看了過來,立刻明白了他發傻的原因,輕咳一聲:「我這鬍子也好久沒剃了,認不出了嗎?」

    「你是姚煒?」這下,魏陽才真正反應了過來,這傢伙竟然是那個看起來就一副跟蹤狂模樣的姚大鬍子?這尼瑪形象也差太遠了吧!

    姚煒卻並不在意,嘿嘿一笑:「沒辦法,咱這長相跟業務實在不搭,為了讓客戶放心,只能犧牲小我了。」

    是啊,這哪是私家偵探的長相,拉出去不被當成破壞家庭的第三者才有鬼了,任誰都不敢委託這樣的人來調查自己的婚姻**吧?

    呆了有幾秒,魏陽嗤的一聲笑出了聲:「看來姚哥你是真愛私家偵探這一行了。」

    長這麼副模樣,又身具嶗山道法,居然靠偷窺□□為生,這貨的品味也真不是一般人能夠媲美的。姚煒卻笑了笑,滿不在乎的說道:「干一行愛一行嘛,是說你也昏了小兩天了,情況如何?」

    已經過去兩天了嗎?魏陽轉動了一下僵硬無比的脖子,感受了一下四肢百骸的現況,開口說道:「似乎沒啥問題了。齊哥和曾先生呢?」

    「那倆恢復的都不錯,這兩天還經常去太平間探親,我看好著呢。」姚煒的聲音裡帶著點莫名其妙的酸味。

    魏陽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那個「探親」是什麼意思,估計是說齊哥的父親吧?一想到這裡,他又有些忐忑起來:「張天師的軀殼奪回來了?那個附體的妖怪消失了?」

    「嗯,據說是被你幹掉了,我那時還暈著,也沒親眼見到。對了,那個奪舍的傢伙,我們也查到來歷了,像是清末揚州蒲家的人,也算是個名氣頗大的散修,還幫孫殿英發過定東陵——就是那個老佛爺的墓——後來名氣太大,連累了家裡,蒲家也就敗落了,只是沒想到這人祖上竟然跟孫雲鶴有些關係,還能從那個亂世一直活到現在,嘖嘖,實在是人老成精……」

    似乎憋了一肚子話,姚煒也不客氣,得吧得的說開了,魏陽卻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原來那傢伙真的□□掉了,估計還是骨陣在關鍵時刻發揮了效用,可是他明明都被孫道長趕了出來啊

    ,難不成是孫雲鶴自己上了?

    想到這裡,他左手虎口的位置突然又痛了起來,低頭一看,魏陽才發現之前虎口上長出的鮮紅小痣竟然消失不見了,從拿到第一枚骨陣開始長出來的東西,竟然就這麼沒了蹤影,而那三枚巫骨此刻正靜靜的掛在頸間,就像平淡無奇的裝飾品一樣。

    這是完成了使命?孫雲鶴的魂魄還在嗎?正想著,門匡噹一聲被推開了,像是刮進一陣風似得,張修齊從外面衝了進來,直直跑到了魏陽的病床邊,那張冰塊臉都露出了幾分難以自抑的激動。

    「齊哥,我剛剛醒的。」魏陽輕輕一笑,握住了對方有些顫抖的手臂,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張修齊反手攥住了他的手腕:「你還好嗎?有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好著呢,就是躺的有些乏,估計『活動活動』就好了。」魏陽眨了眨眼,把「活動」二字說出了幾分沒羞沒臊的曖昧。

    隔壁床位立刻傳來一聲牙痛似的嘖嘖聲,姚煒掙扎著從床上爬了起來:「你們繼續,別管我,我去下面轉一圈,活動活動。」

    說是不用管,這人的動靜真不算小,邊走還邊吸溜涼氣,也不知是真痛還是在那兒裝模作樣,然而那倆小傢伙半點都沒有理他的意思,害得姚煒倍感挫折的溜躂了出去,摸了摸自己光溜溜沒了鬍子的下巴,他眼珠一轉,現在太平間應該沒人了吧?他就不信邪,自己這個大活人還拼不過一個死人,重重的哼了一聲,沒了鬍子的姚大鬍子拔腿就往電梯旁走去。

    屋裡,甜膩粉紅的氣氛卻沒持續多久,魏陽已經問到了正題:「那個奪舍的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父親……」

    「二十年前,他在王村布下了一個小型的奪靈陣,想要奪取王村的生氣,然而無意間被你破壞了,陣力反噬受了重傷,因此才會打起龍虎山禁地的主意。我們在試煉途中遭遇伏擊,父親為了保護我,孤身跟他拚命去了。只是沒想到,那人在奪舍之後,還砍斷了父親的一條手臂,跟地上的殘軀混在一起,偽裝成了父親的屍體……」

    說到這裡,張修齊的面色已經很不好看了,魏陽安撫似的摸了摸他的手背,柔聲問道:「現在已經解決了那傢伙,也找回了伯父的遺體,總歸是件好事。你們有什麼打算呢?」

    舅甥倆都呆在太平間,顯然也不是單純為了追悼默哀吧?張修齊猶豫了一下,果真開口說道:「我們準備把父親的遺體運回家,重新安葬,和母親葬在一起。」

    「什麼時候走?我估計緩緩就動身……」說著說著魏陽突然停了下來,抿了抿嘴,「你不想帶我回去?」

    他太瞭解張修齊了,一眼就看出對方猶豫的到底是什麼。果不其然,張修齊沉默了片刻才點了點頭:「龍虎山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我們也要回去一趟,我不能帶你回去。」

    這個不能,究竟是「沒辦法」,還是「不想」的意思呢?魏陽雙眼緊盯著那站得筆挺的身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害怕我的巫血被人發現?」

    張修齊抿緊了嘴唇,沒有回答。他從小在龍虎山長大,那個祖庭並不像普通人想像的那麼安逸出塵,反而有些讓人料想不到的複雜,他的確不想帶魏陽回到那個地方,更不願他的身世被其他人察覺。

    魏陽看著沉默無語的小天師,最終輕輕歎了口氣:「我懂了,處理完事情,你會回來嗎?」

    「會。」張修齊答的斬釘截鐵。

    魏陽露出了個笑臉:「那就行了,到時候我會在家等你的,我們的家……」

    一個吻封在了他唇上,帶著一些溫柔和歉意,還有更多的呵護和渴求,封住了其他言語。

    曾靜軒看在面前那具冰涼的屍體,輕輕闔了下眼,這幾天,他來看過姐夫很多很多次,然而現在,是離開的時候了。

    手指顫抖了一下,他緩緩從左手無名指上褪下了一枚戒指,猶豫了片刻,輕輕帶在了那具屍體僅剩的右手上,就是這枚戒指,讓他誤會了長達二十年時間,也是這枚戒指,讓他在這傷痛中耽溺了整整二十年,而現在,是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還帶有一絲溫度的戒面接觸到那手指時,驟然就變得冰冷了起來,然而曾靜軒沒有停頓,把那枚戒指帶了回去,輕輕在戒面上摸了一下,他小聲說道:「姐夫,這是姐姐給你的戒指,我會把你葬回去的,跟姐姐一起。」

    這是愧疚,也是歉意,更是經歷了時間長河,殘存下來的那些情緒。看著面前冰涼的容顏,曾靜軒闔上了眼睛,把那滴快要湧出的淚水重新攏了回去。伸手正要蓋起屍布時,太平間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咳,軒哥,我看小齊上去了,下來陪陪你……」

    那聲音聽起來有些怪怪的,不知是多了酸味還是多了澀味,但是在酸澀之外,也有那麼一點逞強似的堅持,曾靜軒手上一頓,蓋上了布單,輕輕把屍體推回了冷櫃之中,不再猶豫,大步向外走去。

    門外那人顯然吃了一驚:「軒哥,你要走了?」

    「誰讓你下床的?」曾靜軒沒有搭理這些廢話,直接問道。

    「咳,我這不是好差不多了……唉,軒哥你等等,我走不了那麼快!」

    &&&

    兩天之後,魏陽就回到了晉省的老巢,孤身一人,還帶著只烏龜。

    是說出了山林之後,老爺看起來就有些病怏怏的,背上的殼子七扭八歪的翹起了一大片,嚇了他一大跳。後來聽專家說,這是烏龜要換殼的徵兆,哪裡想的到老爺都這麼一把歲數了,還有換殼一說,不過確定龜本身沒有大礙,他才放心了下來,這兩天也不往公司裡

    跑了,天天就守在家裡,好食好水的伺候老爺,才把這位龜大爺伺候的順了毛,也不天天追著人咬了。

    聽孫宅男說,孫乘風那老東西也從韓國回來了,整形手術做得不賴,還開了眼角做成了丹鳳眼,也不知是臭的哪門子美,天天就催他上工,魏陽理都沒帶理的,就巴巴守在家裡,順便學了好幾個菜色,翻來覆去做個不停,跟家庭主婦也相去不遠了,似乎只有幹些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他才能安下心來,不去想那些讓自己擔憂的問題。

    就這樣,五天轉瞬而逝。這天他照例收拾完房間,拿著個小棉棒給老爺的殼子上藥,門外突然傳來了一聲門鈴聲。魏陽噌的一下就從凳子上竄了起來,飛奔過去拉開了房門,這次不是門衛、不是快遞,站在門口的,是那個他做夢都會夢到的人,一身風塵僕僕,還背著個大旅行包,就像剛剛下了火車的旅人。

    魏陽咧開了嘴角:「齊哥,你回來了!」

    看著面前喜形於色的年輕人,張修齊面上露出了個微小的笑容:「我回來了。」

    「不走了?」

    「不走了。」

    一問一答,塵埃落定。

    一隻手慢悠悠的伸了出來,把人從屋外拉進了屋裡,包裹落地的聲音,門扉合攏的響動,還有微不可查的,親吻的粘膩碰觸。

    被人伺候了一半就撂在了那裡,烏龜老爺氣哼哼的看了門口啃成一團的兩個人類,頭顱高傲的一昂,大搖大擺往陽台爬去,那邊還有點剩下的蝦肉,它還等著加餐吃呢!

    窗外,陽光明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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