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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3章 疾風驟雨 文 / 應不棄

    希瑟來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墮落聯盟酒吧距離城主府並不十分遠,然而沿途都有六解左右的戰士守著街口或者要害,為免打草驚蛇,她不得不兜出一個大圈,才回到這裡。

    一路上,她見到了近百位六解戰士,放在小一點的公國裡,都足夠做為大公的隨身侍衛團了。

    哪來的「主人」可以擁有這麼大的能量?

    城主府外,數萬人卸了沉重的盔甲,胡亂聚在一起,圍坐在黑焦的土地上——他們並不懂軍紀,又被安德裡亞的「大聖裁術」嚇到,聽說願意議和,也就沒了什麼反抗的心情。

    再如何不怕死,都還是希望能好好活下去的。

    「我家茉莉也不知道吃飯沒,再這麼坐下去,她該餓了。」

    「沒事,再過一會,克拉克先生就該出來了,多等等就好了。」

    「那個矮人,聽說脾氣很暴躁嗜殺,會不會把代表們給……」

    「不知道啊,那人一直都很看不起人類……」

    「我好像聽到女兒的哭聲了,你們聽到了嗎?」

    這些人裡面,卻再沒有了一個六解戰士,希瑟肆意地穿行而過,聽到的就是這樣細碎的擔憂與閒聊——很明顯,雖然都打著奴隸造反的牌子,但是這兩邊,完全不像是同出一源。

    越來越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莫名的,讓人渾身發緊。

    「你們都沒事吧?安德裡亞呢?」吸血鬼直接衝進了矮人的書房,一點也沒有掩飾自己的擔心。

    「不用擔心,你的小情人跟我們都沒事。」黑錘有些生氣,就在話裡直白地帶了出來:「你家安德裡亞剛剛還活蹦亂跳地威脅我呢,這會兒跟那個漂亮的小法師一起去鑄劍了。」

    「一起麼……也好,我也不用掛念殿下的安全了。」

    希瑟抿了抿唇,抓起了矮人桌上一個羅盤似的擺件,隨手把玩,掩飾著自己的情緒——只要一提到她,總是會亂了方寸,什麼都洩露在眼底。

    黑錘卻沒什麼功夫管她,看了眼牆上的表,就從椅子上蹦了下來:「你的殿下給我佈置了任務,我現在要去完成了。也不知道那群下賤奴隸們的豬腦子有沒有想通,非逼我……」

    「黑錘。」

    「啊?」

    「我問你一件事,你一定要誠實地回答我。」

    「你們這些貴族說話就是費事。你問就是,說這說那的繞什麼彎子?」

    「你之前在打造的『那種』兵器,現在還在做嗎?」

    「我……」

    矮人的直接,就像忠誠之於騎士,和平之於精靈,愛財之於龍族,是他們骨血裡流動的本性。因此,有人說——當矮人不敢回答你的問題時,請肆無忌憚地往最差的方面想像吧!

    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會比真相更糟的。

    幾乎是一瞬間,希瑟就明白了答案。

    「你……你別跟別人說……我也沒弄多少,就一點……我……這是我一輩子的夙願。」黑錘吞吞吐吐地求情,希望她不要把事情說出去。常年被火烤煙熏的臉上,一雙不大的環眼,厚厚的暗色的嘴唇,有些貴族所鄙夷的粗俗,卻忽然生出一種煥然的光來。

    那是她最高的追求,是她為之放棄了親人、放棄了種族、放棄了一切的夢想——

    她一切驕傲與自卑的來源。

    希瑟知道事情嚴重,但她也無法無天慣了,也無意苛責老友,倒也不以為意,只是勸道:「那你也得小心點,別把人都當傻子,我剛入城就感覺到了不正常。」

    她說這話,自然是要幫忙遮掩的意思,矮人也是臉上一喜:「我知道我知道,以後收斂些。」

    「這也可以解釋其他勢力的介入,也是為了你的『武器』吧,你最近……」希瑟漫不經心地分析著,視線已經飄向了別處。

    精巧的下頜,別緻的頸線,微微突出的鎖骨,所有的線條,落在蒼白的膚色上,彷彿第一次王朝戰爭之前,不知名的流浪畫師,某次不經意的勾勒,卻成流傳千年的絕代之作。

    神祇眷戀的美麗,歲月、戰爭、生死,都不可掠奪。

    黑錘看著她,眼底都無法避免地,出現一絲輕歎般的讚美。

    啪。

    她隨手轉動的羅盤,忽然輕輕一響,隨即,亮起盈盈的紅光——映入她銀色的雙瞳,彷彿兩團熾烈的火,燃燒得恢弘霸道,輕易啄痛眼眸。

    「你!」

    希瑟霍然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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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覺得奇怪嗎,殿下?」

    「什麼奇怪?」

    「方向。」

    「嗯?」

    安德裡亞正在往大劍的粗坯裡加各式材料,平直的劍身上,看起來五彩斑斕的,綠色的正在沸騰,藍色的卻還冷凝著,橘色的液體順著劍脊滑動,棕色的一塊甚至在咕嚕咕嚕地冒著氣泡。

    這情形,分明透著幾分古怪,就像用劍身做鍋,煮著各色食物一樣……

    但這卻是唯一的方法,能讓奇物中的魔力與礦石完美結合,實現材料利用的最大化……

    於是,為了自己未來的武器,女騎士站在這個奇熱無比的「廚房」裡,小心翼翼地手持著放大數倍的「鐵鍋」、「鐵鏟」,紮起了頭髮,解開了扣子,依舊熱的滿頭大汗。

    四周都已起了薄薄的霧氣,隱約地,可以看到細密的汗水,順著她的臉頰下落,她專注地望著巨劍,手腕不停地轉動,右手不時地敲擊著某種顏色,一下一下,彷彿帶著奇特的韻律。

    聽著自己不小心敲出來的音樂,女騎士忽然想起了前幾天,站在商店裡,嚇得所有武器店老闆不敢出聲的希瑟——許久沒有好好笑過的她,會被微風、吹起銀色髮絲的她,肆意又張揚的她……

    微紅了眼的希瑟。

    「啊。」岩漿不安地翻滾,燙紅了她的手背。

    她不知道,自己錯神的樣子,與對方如出一轍。

    「你聽到了嗎,殿下?」墨菲眉頭微挑,有些訝異。

    「啊,哦,不好意思,麻煩你再說一遍吧。」安德裡亞怔了怔,連忙道歉。

    「城主被刺殺的現場我看了,有幾點很奇怪,有必要跟你說下。首先,是腳印,那個名叫托馬斯的刺客,是從礦區裡過來的,鞋子上都是炭黑,在書房裡也有,但是卻沒有如城主所說,走到她身後的痕跡。」

    「可能在大師倒下的時候,不小心擦掉了?後來進出的人那麼多,有蹭掉也很正常。」

    「我原也是這麼想,但是還有第二點,托馬斯遺留的膨脹藥劑在右手,錢袋和水壺都別在右邊,說明右手是他的常用手。但是,如果我站在你身後,手裡拿著一把匕首,想劃破你的頸動脈的話……」

    墨菲站在了安德裡亞的身後,一手摀住她的口鼻,以手中的法杖作刃,緩緩繞過她的脖頸,在了左邊的頸動脈上點了點:「這樣,順著身體的旋轉揚臂,才是順手的方式,也就是說,傷口應該在左邊。但黑錘的傷口恰好相反,正在右側,所以很像是……」

    她鬆開女騎士,用法杖在自己的右頸上,比了個自裁的手勢。

    「你確定嗎?確定這個傷口,不該是這樣?」安德裡亞難以置信地反問。

    「請相信作為一個法師,研究傷口與武器的專業性。」墨菲有些不悅地皺眉,認真又嚴肅的模樣,彷彿傷口方向與犯罪現場的研究真的跟魔法有什麼關係似的……

    「說不定只是黑錘記錯了,也許那個人並沒在她的身後?」

    「你相信這麼多巧合?」

    「可是,她是這裡的城主。」女伯爵抿了抿唇,依舊不願相信,「她是父親親自任命、十分信任的鍛造大師,可以說,整個艾斯蘭的軍備有一半是出自錘煉之城,她沒有理由……」

    她還記得自己幾年前,在這裡學習鍛造,對方如何熱情地歡迎她,毫無保留地傳授她所有的技藝與經驗,然後在每一次的酒宴上把自己灌得爛醉。就算剛剛她還威脅過黑錘,但卻也相信,她只是一個粗魯的、直接的、暴躁的、嗜酒的矮人罷了。

    安德裡亞知道她對鍛造的熱愛——她不可能縱容奴隸們造反,無懼於失去自己的工作。

    根本,沒有,任何,理由。

    「不,她有。」

    沙啞的聲音從耳畔響起,帶著微微的喘息。

    黑裙的吸血鬼定定地站在晦暗的天空下,掌中的短劍,滴落著淋漓的鮮血。微風拂過她的髮絲,露出她銀色的眼瞳,鋒利得彷彿出鞘的劍,殺氣秀麗得剔透璀璨。

    波浪般的裙擺下,她□的雙足,落在滾燙的岩石上,極白皙與極粗糙,映襯出某種極野的粗獷。

    無法拘束的女人。

    飲血的女人。

    「再不過來,我就要倒下了哦,我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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