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因著是要挑刺,且手上疼得厲害,江雲昭並未太在意。如今傷口疼痛減輕,再看兩人現今的情形,江雲昭不禁有些羞赧,低聲說道:「你這是做什麼?快放開。」
廖鴻先並未答她,纖長的手指輕柔而專注地繼續撫摸著。那雙漂亮的眼眸直直地盯著她的唇,裡面氤氳起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迫切而又熱烈。
他本就生得高大挺拔,這樣挨近坐著,江雲昭才到他的下巴。
如今被他拉住了手無法動彈,又這般微微低著頭垂眸凝視,江雲昭只覺得周圍充溢的全是他的氣息,雙頰也不由得開始發熱發燙。再次用力掙了幾下,卻被他拉得更緊。
她有些惱了,抬眼怒瞪他。偏偏臉上帶著紅暈,這一眼就帶出了些嬌嗔。
廖鴻先幾時看過她如此模樣?
心裡那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愈發強烈起來,在胸腹之間橫衝直撞,灼得他嗓子發乾胸口發悶,恨不得……恨不得……
他緊了緊手,正待開口,誰料這時簾子微動,一人邁步入屋,說道:「還未好麼?」聲音裡帶著顯而易見的煩躁。
廖鴻先不悅地抿了抿唇。
江雲昭如釋重負,含笑說道:「楚大哥,已經好了。」說著,又抽了抽手。
廖鴻先望著她的笑容,不甘不願地將手指鬆開,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道:「你就這麼不樂意和我一處待著?」
江雲昭橫他一眼,並不答話。
楚明彥走到她的跟前,「可是已經清理乾淨了?」
江雲昭攤開手掌給他看。
楚明彥仔細看了許久,終是鬆了口氣,頷首說道:「等下給你敷些藥,過上幾日應當就無大礙了。」
楚月琳這時也探頭進來,催促大家趕快出去,「快點快點,要摘葡萄了。都已經準備好了。」
江雲昭看她歡喜得有些過了頭,仔細聆聽了下,指了隔壁問楚月琳道:「已經消停了?」
楚月琳樂呵呵說道:「沒有。伯母看她太過傷心,生怕她在這裡待久了再受委屈,就命人將她送回去了。端王孫怕她想不開半路再折回來,特意親自一路護送了去。」
江雲昭莞爾。楚月琳叮囑道:「她那人不像是個大度的。往後你見了她,可得躲遠點,切莫和她正面衝突。」
江雲昭便一一應了下來。又回身問依然坐在原處的廖鴻先:「你不一起走?」
廖鴻先揉了揉眉心,頗為無奈地說道:「不了。你們先出去。我等等就來。」
楚明彥聞言也停了步子,關切問道:「怎麼了?可是有何不妥?」
廖鴻先笑得雲淡風輕,「沒什麼。不過是腿麻了。你們先走就是。」
他這樣催促著,大家反倒更加不放心了。
江雲昭走到他身邊,問道:「哪邊不舒服?要不我幫你揉揉?平素在家的時候,爹爹娘親肩背不舒服,我也給他們按揉過。」
廖鴻先趕忙拒絕,繃著臉說道:「這倒不用。我是練武之人,稍稍坐上片刻就好。」
他堅持如此,三人就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先行出了屋。
待到大家的身影盡數消失,廖鴻先臉上的表情才一點點地崩潰瓦解,變成苦笑。
——雖然拒了她的幫忙後心裡有些失落,可是也只能如此了。若真讓她那麼做了,那才更加要命。
先前真不該拉著她的手那麼久的。
如今惹出了一身的燥熱火氣,可怎麼消下去?!
……
這個莊子上的葡萄園很大,一眼看不到邊際。
雖說江雲昭先前受了傷,但因那些植株帶刺的葡萄是新得的品種,大家商議過後,還是選擇了摘取這種葡萄。
不過楚月琳是說什麼也不肯讓江雲昭親自動手了。
她把每人一個的小籮筐塞到江雲昭的手中,說道:「你想吃,我摘給你。你看著就行了,千萬別下手。」
江雲昭說道:「難為你還記得我沒帶換洗的衣裳,特意為我省事來了。」
楚月琳氣道:「你看你這手!如果再傷到了,那可真是麻煩。」
江雲昭歎道:「我知你是好意。但是來了這裡卻不能親自動手,著實有些遺憾。」
「過幾日待你傷癒,帶你再來就是。不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楚月琳說得斬釘截鐵不容辯駁,江雲昭知她為自己著想,便未再反對。只是這般乾等著到底有些無聊。眼看大家邊摘著葡萄邊往深處行去,江雲昭跟了幾步後,思量了下,還是折轉了回去,走到葡萄園邊靜等著了。
只是她剛在那處站了沒多久,耳畔便傳來某人清朗的聲音:「怎麼不過去?」
也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竟是站得離江雲昭極近。在他說話的時候,江雲昭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清爽之氣縈繞在她的周圍。
江雲昭一下子就想到了先前兩人獨處時他的那些做法,不由臉上微燙,忙往後挪動了稍許,沒好氣道:「好好說話,挨那麼近做什麼?」
廖鴻先輕笑一聲,說道:「我剛幫了你,你就不願睬我了。」語氣間竟是多了幾分失落和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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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昭就心軟了。
但他凝視她時的目光太過熱切,她有些訝異,也有些羞赧,只能別開臉,說道:「你怎麼出來了?」
「一回頭沒見著你,就想著你或許無趣了,特意過來尋你。」廖鴻先說著,遞給她一把小巧的剪刀,「這樣罷,你與我一同摘,或許就有點意思了。」
江雲昭不解,廖鴻先就走到最近的那株葡萄籐邊,拿起一串葡萄,說道:「我負責這樣拿著,你負責剪,如何?這樣你不用怕碰到刺,我也能省下好多氣力。」
他是習武之人,想要葡萄籐斷掉,有的是法子。剛才江雲昭就見他摘得興起時,根本用不著剪刀,不過是用兩指輕輕一掐,那根籐就頃刻斷了。
如今他卻說她幫忙剪斷,是為了省下力氣,不過是怕她拒絕他的好意,故而如此罷了。
江雲昭心中溫暖,便將先前的那點不自在盡數拋棄。
她走到他的身邊,用未受傷的右手拿起剪刀,將那籐一下剪斷,含笑說道:「這樣不錯。只是若是耽誤了你的速度,可不許嫌我。」
廖鴻先在她耳畔低低笑道:「你肯和我一起做,我歡喜還來不及,怎會嫌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太過溫和旖旎。
江雲昭聽得心中一蕩,覺得如今的他和以往的他有什麼地方不太一樣了,卻又實在說不清。只得故作不知,晃了晃手中之物,指了另外一串葡萄,說道:「這個如何?我們把它摘了?」
廖鴻先又看了她片刻,才將視線挪到葡萄上,慢慢說道:「好。那就它吧。」
因為他們是從邊際處重新開始,便未順著先前那一排往裡去,而是選擇了另一排沒人摘過的。
四周靜寂無人,只有時不時的鳥鳴聲傳來。
沒人前來打擾,廖鴻先心情大好,邊和江雲昭摘著葡萄,邊和她聊些十分隨意的話題。
江雲昭見他和平日裡一樣,就慢慢放下了心,暗歎自己先前有些大驚小怪。
不過讓她有些訝異的是,廖鴻先居然和她聊起了她在家中的情形。要知道,以前的時候,他最不耐煩的就是聽那些生活瑣事。就算她講了,他也只聽那些與她有關的事情,旁人的一概不管。
但是今日,他卻不時地將話題引到她家裡人上面,經常問起江興源和秦氏的喜好,偶爾還提起江承曄和兩個小傢伙。
江雲昭極其信任他,倒不擔心他會對家裡人不利,他既然問起,她就也一一答了。誰料他還問起了江家為何會選擇和葉家結親,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你問這做甚麼?」江雲昭奇道:「母親談起這些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避著我的。若想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你去問我哥哥或許更為合適。」
廖鴻先眼神閃爍了下,別開眼躲開她問詢的目光,含糊說道:「我先前剛剛發現了一件事情,想要提前做些準備罷了。若是碰到江承曄,還不知要等到何時。不如先問了你,心裡也好有個底。」
「那麼著急?」
「嗯。有人想搶,不急不行。」
江雲昭講他剛剛問的事情梳理了下,雖有了些眉目,卻有些不敢相信,試探著問道:「難不成和你的親事有關?」
廖大世子笑而不語。
江雲昭又剪了一串葡萄,細細琢磨了一番,有些不確定地道:「難不成是吳倩然?不會啊。肯定不是她。易家的五姑娘?你和她好像很熟。易家也有此意。總不可能是八公主吧?去年你才剛拒絕了皇后娘娘的提議……」
廖鴻先頓時黑了臉。
他恨恨地揪下一串葡萄,丟到她的籃筐裡,哼笑道:「你就努力地想吧。估計你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