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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喪家之犬 文 / 流浪的軍刀

    很有些鄙夷地看著被捆成了粽子一般仍在屋角的薛三炮,沙邦淬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還當這薛三炮當真是個到死都能咬緊牙的人物呢!鬧了半天,一見著自個兒當真叫人圍了,立馬就能慫了」

    把弄著薛三炮從屋裡扔出來的那支晉造三八式步槍,莫天留反倒是見怪不怪地低聲笑道:「愛叫的鳥兒沒肉,咬人的狗不吭聲!這薛三炮平日裡就是個只能欺軟怕硬的主兒,真刀真槍的場面上,這樣的玩意從來都扛不住場面!另外那幾個二鬼子呢?都收拾明白了?」

    抬手朝著院門外一指,沙邦淬應聲答道:「捆了扔對面院子柴房裡了!幾瓢涼水照著頂門心一潑,沒多久就醒過來了。眼下隊長正審問那幾個二鬼子,看看能不能得著些三岔灣炮樓裡鬼子的消息吶!」

    話音剛落,叫捆成了粽子模樣扔在了屋角的薛三炮頓時直著脖子嚷嚷起來:「八爺八爺,三岔灣炮樓裡的路數我都知道啊!那幾個就是我手底下支使的碎催,他們壓根都不明白那三岔灣炮樓裡的門道啊!八爺,你們可不能信了他們說的話,那可是要出大事的呀」

    愛搭不理地斜了薛三炮一眼,莫天留拉長了腔調叫道:「就你個鐵桿漢奸模樣,你就算是知道了三岔灣炮樓裡的情形,說出來的咱也不能信——你肯定是憋著壞心思要禍害咱們八路軍吶!」

    把腦袋搖晃得如同撥浪鼓一般,薛三炮扯著嗓門吆喝道:「八爺,如今我都落在你們手裡了,我可就求一條活命啊!只要你們八路軍不殺我,我知道的肯定全都說!」

    略一猶豫,莫天留杵著從薛三炮手中繳獲的晉造三八式步槍慢慢蹲了下來:「你真能問啥說啥?不編瞎話?!」

    雞啄米般地點著頭,薛三炮忙不迭地應聲說道:「只要能留下我一條命,我肯定是問啥說啥不敢編瞎話」

    「三岔灣炮樓裡有多少鬼子?多少二鬼子?」

    「原本就有過百的皇協軍,叫分散了駐紮到三岔灣炮樓左近的各個村寨之後,還剩下三十幾號!皇軍鬼子有五十來號」

    「放屁!死到臨頭了你還編瞎話哄咱們八路軍?鬼子得著有人報信,當時就能拉出來三十號人馬朝報信的村子撲,就靠著剩下的那二十來號鬼子、三十幾個二鬼子把守三岔灣炮樓?他們就不怕叫咱們八路趁機抄了他們老窩?」

    「當真就那些人吶這回新來的鬼子頭兒也不知道咋想的,楞生生的就把攢團都打不過八路的皇協軍給拆散花了潑出去。我私底下聽鬼子伙夫說,三岔灣炮樓裡的鬼子小頭目都打好幾回電話,要清樂縣裡的鬼子頭兒給增兵,可清樂縣裡的鬼子頭就是不幹,氣得三岔灣炮樓的鬼子小頭目都摔了好幾回電話機子!」

    「那鬼子添了傢伙什沒有?」

    「這倒是添置了不少!就是今天晌午的功夫,清樂縣城裡的鬼子又給送來了兩挺機槍和一門迫擊炮,子彈和炮彈也給了不少!哦還有地雷,送來了不少地雷!」

    「鬼子有地雷?都埋在啥地方了?」

    「這我可真不知道!不過瞧著鬼子收攏那些傢伙什的模樣,倒是真不著急把地雷給埋下去,說不準現在都還沒埋呢?」

    環環相扣,幾乎都沒給薛三炮一絲喘息的機會,莫天留幾乎把三岔灣炮樓的情況掰開揉碎了問了個通透,這才慢慢站起了身子:「待在這兒再好好想想,要是能想起來其他的情況,自個兒尋咱們八路軍交待!」

    討好地朝著莫天留連連點頭,薛三炮涎著臉低聲說道:「八爺,我這該說的都說了,你們八路能饒了我一命吧?」

    很是訝然地瞪大了眼睛,莫天留怪笑著朝薛三炮應道:「我啥時候說了要留你一命了?自古的道理都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自個兒好好算算,在你手裡壞了多少鄉親的性命?等著吧,瞧咱們大當家的今兒拿捏的架勢,今天該是不會殺你——等到時候把你押回根據地,開完了公審大會了」

    據槍朝著薛三炮虛虛一指,莫天留怪笑著走出了屋子,捎帶手地叫把守在屋門外的沙邦淬關上了房門,這才朝著沙邦淬叫道:「看好了薛三炮,可是千萬不能叫薛三炮給跑了!」

    悶著嗓門,沙邦淬很有些不服地低聲嚷嚷起來:「憑啥又是我站崗?就今天一天的功夫,我這裡外裡跑了好幾十里山路,腿都快跑斷了,這時候還要我來看著薛三炮?我你尋別人看著薛三炮吧,我得尋點吃的墊墊肚子、再好生睡一覺去!」

    似乎是沒想到沙邦淬會對自己的命令有所抗拒,莫天留的嗓門頓時提高了幾分:「呵就你這傻大黑粗的架勢,不幹這跑腿、搬箱的力氣活兒,你還能幹點啥?叫你下套收拾五個二鬼子,你成麼?讓你問出來這麼多有用的情報,你行不?」

    「我咋不行?每回輕省的活兒都是你先挑了辦,都是把那要費力氣的活兒撂給我,你就是欺負人!」

    「就欺負了你,你又能把我咋地?再不老實站哨,你可仔細著我上大當家的那兒告你去——就憑你不服從命令這一條,關三天黑屋子就少不得你的!好生看著薛三炮,我去尋大當家的匯報情況去。明天天一亮,咱們就押著這幾個二鬼子找大部隊去!咱們這回出來的著急,攏共也就這麼二十號人、槍,萬一跟鬼子硬撞起來,怕是得吃虧」

    像是被莫天留的恫嚇鎮住,語氣中頗有些不服不忿的沙邦淬嘟囔著靠在門邊蹲了下來。而在嘴頭子上佔足了上風的莫天留卻是趾高氣揚地哼了半聲,這才拔腿朝著院子外邊走去

    或許是因為奔波了一天太過疲累,又或許是心裡堵著一口悶氣無處發洩,蹲在門邊放哨的沙邦淬在嘟囔著

    著罵了莫天留幾句之後,沒過一壺茶的功夫,已經裹緊了身上的衣裳,背靠著牆根打起了呼嚕。

    豎起耳朵聆聽著屋門外傳來的呼嚕聲,被捆成了粽子似的薛三炮壓根都沒動彈,卻是閉上了眼睛蓄養起了精神。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之後,薛三炮的呼嚕聲也在屋裡響了起來,倒是與屋門外沙邦淬的呼嚕聲一唱一和、相映成趣。

    差不多打了有半個時辰的呼嚕,被捆著扔在屋角的薛三炮卻是猛地睜開了眼睛,一邊繼續打著均勻酣暢的呼嚕,一邊卻像是條蛆蟲般地扭動起了肩胛骨。不過是一壺茶的功夫過後,看著被捆得結結實實的薛三炮猛地瞪大了眼睛,將被自己扭得脫了臼的胳膊慢慢從繩圈中解脫了出來!

    呼嚕聲絲毫不亂,疼得呲牙咧嘴的薛三炮慢慢將脫臼了的肩膊頂在了身后土牆上,猛地發力將脫臼的肩膊歸復了原位,又跪在地上渾身顫抖著休息了好一會兒,方才用解放出來的那條胳膊,慢慢地解開了身上的繩扣兒。

    鬆脫了身上捆綁、摸黑在屋裡尋找了好一會兒,薛三炮總算是在屋角摸到了個擱在炕邊、包著柴草殼子保暖的茶壺,再胡亂從炕上扯下了一角被面蓋在了後窗戶的土牆上,小心翼翼地將那茶壺中還算溫熱的茶水輕輕倒在了被面上。

    尋常北方莊戶人家的房子,大多是干壘起來的土牆,頂天了也就是在土牆中夾上一兩層竹篾算是加固。乍然間被水浸潤下來,原本還算得上堅硬的土牆,頓時便有些酥軟起來。

    不敢用家什硬刨,不停打著呼嚕的薛三炮只能伸著手指頭、接著窗外月光的映照,將那些被浸泡得酥軟的土塊慢慢掰了下來。足足耗了能有一壺茶的功夫,原本只有巴掌大的透氣窗戶,竟然被薛三炮刨出了個勉強能鑽出人去的大洞。

    慢慢放輕了打呼嚕的動靜,薛三炮耳聽著門外沙邦淬的呼嚕聲依舊響亮,臉上頓時浮現出了一絲得意的神情。深深吸了口氣,薛三炮慢慢把腦袋探出自己剛刨出來的窟窿,仔細瞧了瞧牆外的動靜,這才手腳並用地從自己剛刨出來的窟窿裡鑽了出去。雙腳才在地上站穩,薛三炮立刻藉著明亮的月光辨明了方向,壓低了身形朝三岔灣炮樓急奔而去

    緊盯著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溜出了梅子莊的薛三炮,在出村路口趴了足有一個時辰的莫天留頓時輕輕鬆了口氣,翻身仰面躺在了地上:「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剛從槍口底下逃了條活命,磕巴都沒打一個就奔回去給鬼子報信了!這薛三炮要是不死那還真是沒了天理了!」

    輕輕擱下了手中端著的三八大蓋,爬在莫天留身邊的萬一響也是低聲說道:「幸虧咱們是故意要放走薛三炮,莊子內外也都早預備了後手,要不然」

    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莫天留曼聲應道:「要不然個啥?這要不是指望著他薛三炮能回三岔灣炮樓把鬼子給逗引出來,當時我就能一槍崩了他,還犯得上在他面前裝神弄鬼的折騰半天?趕緊去給棒槌招呼一聲——那傢伙就是個死心眼的,咱們要是不招呼,他能一路呼嚕打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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