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乍然間叫莫天留與孟滿倉迎面砸來一個沉重的彈藥箱,但兩名把守著通道口的日軍卻依舊做出了適當的反應。其中一名日軍士兵幾乎看都不看正朝著自己撲了過來的孟滿倉,只顧著接連朝後退去,始終都搭在扳機護圈上的手指輕輕一滑,飛快地朝著扳機上勾了下去。
幾乎在此同時,另一名把守著通道口的日軍卻是橫過了抓在手中的三八大蓋,不管不顧地迎著孟滿倉與莫天留撞了過來,顯然是想借助著三八大蓋足夠的長度阻擋住驟然發起了襲擊的莫天留與孟滿倉,只求能擋得住兩人一步,讓自己的同伴能夠有時間開槍示警!
腳下全力一蹬,莫天留反手握著柳葉長匕首,就像是頭發怒的公羊般,一頭撞到了那企圖攔阻自己與孟滿倉進襲步伐的日軍士兵身上,手中握著的柳葉長匕首借助著身子前衝的勢頭,直捅進了那名日軍士兵的心窩!
順勢將被自己捅穿了心臟的日軍士兵撞到在地,也顧不得順著柳葉長匕首上的血槽噴濺了自己一臉的污血迷糊了視線,莫天留幾乎是扯裂了嗓門大吼起來:「孟哥!」
吼聲才起,孟滿倉抓在了手中的兩柄短刀已然脫手激射而出,一上一下地刺進了正想要鳴槍示警的日軍士兵咽喉與心窩。緊隨著脫手激射而出的尖刀,孟滿倉前撲之勢絲毫不減,合身撲到了另一名日軍士兵身前,早已經扎煞開的巴掌猛地一伸一探,分毫不差地將那名日軍士兵已經滑進了扳機護圈中的手指掰了出來,扭曲成了個古怪的模樣。
大口喘著粗氣,莫天留直到看著孟滿倉將三八大蓋從那名日軍士兵痙攣著的手中取下,方才猛地跳起了身子,回頭朝著庫房方向看去。
就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就在莫天留回頭望去的同時,一名八路軍戰士也從庫房中衝了出來,朝著莫天留舉起了手中染血的刺刀,用力揮舞起來。
長出一口氣,莫天留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被噴濺上了血跡的日軍軍裝,很有些焦急地低聲叫道:「這這可難辦了?千算萬算,就是忘了算計上宰鬼子的時候身上會濺上血!就這副模樣進鬼子炮樓,怕是一探身子就得叫發覺啊!?」
同樣沾染了滿身的血跡,孟滿倉一邊拔出了了刺進日軍士兵喉嚨與心窩的兩柄短刀,一邊乾脆利落地低叫著應道:「顧不得這許多了!咱們手腳快些,豁出去先搶下一處炮樓再說!只要能搶下鬼子炮樓上的迫擊炮,咱們立馬掉頭轟他娘的另外兩處炮樓!」
「那要是轟偏了,真把彈藥庫給炸了呢?」
「那你說咋辦?咱們要是拖長了功夫不回去,炮樓裡的鬼子肯定就起疑心!眼下炮樓裡就兩個咱們的人,一隻眼睛盯著鬼子,一隻眼睛還得盯著何齙牙。萬一要是」
焦躁地一把撕扯下了身上粘著血跡的日軍軍裝,莫天留也是急得連連伸手撓頭,口中喃喃自語地念叨起來:「炮樓裡留下的兄弟裝成了傷員,眼下鬼子又都盯著咱們做出了攻擊架勢的大部隊,肯定不會對他們太留神。何齙牙也叫咱們收拾得破了膽子何齙牙」
眼睛驟然一亮,喃喃自語了好一會兒了的莫天留一把拽住了身邊滿臉焦急神色的孟滿倉:「滿倉哥,你還記得何齙牙說的鬼子那些事不?」
很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孟滿倉急聲叫道:「何齙牙說的鬼子那些事多了去了,我哪知道你說的是啥事?」
「就是鬼子那北北啥地方來著?鬼子打漁砍柴的時候唱的那歌!好像是叫啥索蘭調?聽何齙牙說,鬼子有時候在幹活的時候也唱這個,還都脫光了膀子邊幹活邊唱!」
「鬼子脫光了膀子跟咱們天留,你是說咱們也脫光了膀子混進炮樓?」
「還得唱鬼子的那歌!」
「可咱們也不會唱啊?你會?」
「我聽何齙牙哼哼過一回,跟咱們這邊扛活兒、挑重擔的時候喊的號子差不多!你們一會兒跟著我喊就是,我喊啥你們跟著喊!」
胡亂用扒拉下來的衣裳擦了擦彈藥箱上沾染的泥土和血跡,莫天留回頭朝著重新聚攏到了自己身邊的八路軍戰士叫道:「都扒了衣裳,扛上彈藥跟著我,大聲吆喝起來啊!」
再次魚貫走進了昏暗的甬道之中,莫天留眼瞅著另一頭聯通炮樓的出口已在眼前,頓時扯開了嗓門吆喝起來:「咿呀嘿加油干吶索蘭索蘭加把勁啊」(鬼子的索蘭調,在中國叫《拉網小調》)
荒腔走板的吆喝聲中,莫天留腳下如飛地撞出了炮樓中的出口。順勢將彈藥箱擱在了地上,莫天留裝成了給後來的同伴讓出位置的模樣,不著痕跡地站到了通往炮樓二層的樓梯旁,一雙眼睛卻是盯住了在炮樓第一層把守在射擊孔旁的三名日軍身上。
像是同樣聽到了莫天留等人荒腔走板吼出來的小調,除了守在炮樓底層的三名日軍士兵,就連炮樓第二層的日軍士兵,也都哄笑著叫罵起來:「真是太難聽了!原本能讓大家鼓足幹勁的索蘭調,被這幫傢伙唱成了什麼啊?」
「清樂縣守備部隊的傢伙們,老家是北海道嗎?唱起索蘭調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那些肥胖的珠女(日本北海道地區在海水中採集珍珠的女性船工,素來以膀大腰圓、**身體下海撈取珍珠而聞名)在強充著東京的藝妓啊!」
「讓他們充當輜重兵,倒是非常合適的事情啊!加油把彈藥送上來吧,敵軍已經開始集結,恐怕立刻就要發動進攻了呢!」
就像是要給莫天留等人通風報信一般,瑟縮著身子蹲坐在炮樓角落中的何齙牙,卻在此刻哆嗦著嗓門叫嚷起來:「這樣真的可以嗎?請求援軍的電話一直都沒有接通,僅僅依靠著炮樓中的諸君,真的可以抵擋住外面那些傢伙的進
進攻嗎?炮樓的二層只有四名太君駐守,頂層也只有兩位太君在操控著迫擊炮,這樣的力量,會不會單薄了一些啊」
瞥了一眼瑟縮在炮樓角落中的何齙牙,莫天留輕輕眨了眨眼睛,扯開了嗓門朝何齙牙大罵起來:「混蛋!閉嘴!天皇的武士,每一個都是可以以一敵百的!」
喝罵聲中,莫天留卻是不著痕跡地朝著陸續鑽出了通道中的孟滿倉等人打了幾個手勢,這才重又搬起了很有些份量的彈藥箱,飛快地順著樓梯朝炮樓二層爬了上去。
耳聽著身後樓梯作響,把守在炮樓二層的幾名日軍士兵也只是匆匆回頭掃了莫天留一眼,便有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射擊孔外隱約可見的八路軍隊伍上。尤其是那名管事的日軍老兵,更是粗門大嗓地喝道:「只是搬運些彈藥而已,動作都這麼慢嗎?馬上把迫擊炮彈送到炮樓頂層去,再幫著炮手安裝炮彈引信!」
大聲答應著那名日軍老兵的喝令,莫天留腳下卻是紋絲不動,直等到樓梯口又跳上來四五個扛著彈藥箱的八路軍戰士,莫天留才朝著站在自己身側的孟滿倉歪了歪嘴角,再又朝其他幾名目光中透著森冷意味的八路軍戰士重重一點頭,這才朝著通往炮樓頂部平台的木梯上爬了上去。
或許是原本沒打算有大股人馬前來襲擊彈藥庫,日軍炮樓頂部居然還用木桿與油布搭起了個頗大的雨篷。眼下臨敵之時倉促放倒之後,木桿和油布頓時便佔據了炮樓頂部頗大一塊地盤。眼見著有人扛著彈藥箱前來支援,操控著迫擊炮的兩名日軍頓時異口同聲地叫嚷起來:「快點把那些雜物歸攏起來,再幫著我們把炮彈引信裝好,敵人馬上就會要進攻了啊!」
彎腰擱下了扛在肩頭的彈藥箱,莫天留低頭看了看炮樓二層幾個同樣放下了彈藥箱、雙手也都摸到了各自後腰上的八路軍戰士,這才大聲吼叫著答應起來:「是!這就動手!」
如雷般的吼叫聲中,莫天留與孟滿倉齊齊動手,利落地將兩名半蹲在迫擊炮後的日軍炮手按翻在地,順手割開了那兩名日軍炮手的喉嚨。而在炮樓的二層與底層,所有的八路軍戰士也在同一時間抽出了別在各自腰後的匕首或刺刀,各自朝著早已經盯準了的目標下了狠手!
沒有叫喊,沒有呻吟,甚至都沒有太多的掙扎動作,炮樓中駐紮著的九名日軍,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被滲透到了身邊的八路軍戰士捅翻在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道,頓時瀰漫在了原本就比較封閉的炮樓當中,中人欲嘔
狠狠在還在抽搐的日軍炮手後心補了一刀,莫天留抖了抖柳葉長匕首上滴落的污血,返身趴到了炮樓頂端的垛口後,朝著另外兩座炮樓的方向張望了片刻,這才輕輕吁了口氣,扭頭朝著同樣趴在了炮樓頂部垛口後的孟滿倉說道:「瞧著像是沒驚動其他兩處炮樓裡的鬼子?」
重重地點了點頭,孟滿倉也是低聲應道:「咱們這回算是賭著了!照方抓藥,咱們接茬收拾下一處炮樓的鬼子!」
一把拽住了孟滿倉的胳膊,莫天留低聲叫道:「得留下倆人,時不時地朝著炮樓外頭打一梭子機槍!」
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孟滿倉應聲答道:「好主意!叫鬼子一門心思只盯住咱們大部隊的方向,咱也好騰出手來一處處慢慢收拾!」
急匆匆地返回了炮樓二層,孟滿倉看也不看地抬手指點著兩名手持利刃的八路軍戰士說道:「牛登、范東流,你們倆留下把住了機槍!記住了,時不時朝著大部隊擺出來攻擊架勢的方向打一梭子。手裡頭把得准一點,子彈得擦著大部隊人馬的頭皮打過去,不能讓另外兩處炮樓裡面的鬼子瞧出破綻!」
話音才落,被點到了名字的兩名八路軍戰士頓時低聲朝著孟滿倉叫嚷起來:「這活兒誰幹都行,為啥要留下我呀?老孟,你換別人,我還是跟著你去朝鬼子下刀子,這活兒才痛快!」
「老孟,你偏心眼兒!憑啥跟著你去朝鬼子動刀的都是你老三班的人?我和牛登是五班的,就活該給你們打下手、裝馬虎眼?」
眼睛一瞪,孟滿倉很是帶著幾分蠻橫地低吼道:「牛登,你上回跟鬼子硬碰硬拚刺刀的時候傷了腰,這還都沒好利索呢!萬一你出手慢了,把事兒辦砸了咋辦?范東流,什麼三班、五班的,革命工作分工不同,啥活兒都重要!再說你們五班從到了冀南地面上,哪次跟鬼子廝拼的時候,你們五班不是嗷嗷叫著朝上硬撞?這五班眼下就拼得只剩下你和牛登了,你們倆就是五班的種子!有你們倆,五班就還在,還能搭起架子來,還能見著鬼子就嗷嗷朝上撞!這事兒沒商量!」
儘管知道孟滿倉一番好意,可牛登與范東流倆人卻依舊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嘟囔著轉身把住了歪斜在射擊孔後的機槍:「這回就算了下回,叫你見識見識我五班動刀子的真功夫,不比你個秦鳳路出身的刀客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