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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初戰之殤 (下) 文 / 流浪的軍刀

    並肩趴在秋苞米地裡,莫天留與沙邦粹目瞪口呆地看著那些報號八路軍的男人三下五除二地將兩個鬼子兵與十幾個皇協軍料理了個乾淨,腦子裡全都是一片空白,就連叼在嘴裡嘬著清甜漿水的秋苞米穗子都忘了吸吮

    打從下了羊頭山,那八路軍隊長的眉頭就緊鎖著,原本帶著和氣笑容的臉龐也漸漸地蒙上了一層青氣,叫人一看就覺著像是寺廟中守殿護法的金鋼模樣。而在快要走出蒺藜溝之時,八路軍隊長卻猛地停下了腳步,招呼著手底下人馬用大刀片砍起了滿坑滿谷的鐵蒺藜,卻沒叫莫天留與沙邦粹沾手。

    眼瞅著那些個報號八路軍的青壯漢子下手飛快地砍著鐵蒺藜,但因為不得要領、叫刺蝟般的蒺藜叢扎得滿頭滿身的血印子,卻沒砍下來多少鐵蒺藜,站在一旁瞧著的沙邦粹禁不住摘下掛在背後的車輪巨斧,三兩下便將幾株生長得極其茂盛的鐵蒺藜砍了下來,這才朝著那八路軍隊長露出了憨憨的笑臉。

    有了沙邦粹做出來的把式模樣,其他人自然明白照貓畫虎的道理,手中揮舞著的大刀片全都奔了鐵蒺藜叢的根上招呼,不過一鍋煙的功夫,已然砍下來堆得像是小山般的鐵蒺藜。

    轉悠著眼珠子,莫天留一句話也都不問,哪怕是沙邦粹跟在自個兒身後絮絮叨叨纏磨不休,也只顧著自個兒悶頭帶路。當那些報號八路軍的青壯漢子兵分兩路,再將那些鐵蒺藜刺叢用石塊壓在河心處時,趴在秋苞米地裡的莫天留方才恍然大悟般地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低聲咕噥起來:「這計策木門道、街心鎖加調虎離山,倒還真是個細聽過三國的人物?」

    趴在了莫天留身邊,沙邦粹一邊用幾片秋苞米葉子上的絨毛糊住了手上被鐵蒺藜劃出的血口子,一邊憨憨地湊到了莫天留的身邊:「你說啥?」

    沒好氣地橫了沙邦粹一眼,再瞧瞧趴在自個兒身邊不遠處、正在給弩弓上弦的一名八路軍士兵,莫天留挪動著身子將嘴巴湊到了沙邦粹的耳邊:「一會兒打起來,瞅個機會跑!」

    把一雙眼睛瞪得溜圓,沙邦粹擰著脖子低叫道:「跑?跑啥?」

    伸手在沙邦粹後腦勺上重重拍了一記,莫天留很有些恨鐵不成鋼地低叫道:「不跑?不跑留著當壯丁呀?」

    「那咱們不是來領路救人回去的麼?咋還扯上當壯丁了?這些報號八路軍的人物,我瞅著挺和氣的」

    「黑吃黑你聽過沒有?你瞧瞧這些個報號八路的人物,攏共也就十幾號人、七八條槍,想要拉桿子靠槍吃飯,沒人馬哪能踢騰得開?瞧好了吧這要是真能把那些日本人和皇協軍打跑,估摸著從大武村裡抓出來的壯丁,以後就得歸了八路,說不準咱們倆還得搭進去!」

    「那你還哄我來奔這倒霉的活兒?你還騙我有白面硬饃」

    「瞎喊啥呀?我告訴你,等會只要他們一放槍,這場面肯定就亂了,到時候我給你指個去向,你貓著腰抱頭一路撞過去,我就跟在你後頭跑!只要衝出了這一大片秋苞米地,進了山咱們就沒事了。腳底下加緊點,回村咱們還能趕得上吃剛出鍋的白面硬饃!可記住了,不敢順著莊稼壟溝跑,那人家能瞧見咱們!」

    「好你等會兒,為啥是我在前面一路撞過去,你跟著我後頭跑?」

    「你身量大、力氣大,秋苞米地裡這麼密的苞米桿兒,我撞起來費勁,咱們也跑不快呀!」

    「嗯可我怎麼覺著你又在蒙我?」

    「我蒙你幹啥別說話,鬼子來了!」

    猛地伸手壓低了沙邦粹的仰起的腦袋,莫天留與沙邦粹一人嘴裡叼著個剛灌漿的秋苞米穗子吸吮著清甜的汁水解渴,眼睛卻全都盯著那些在大樹底下乘涼休憩的鬼子與皇協軍士兵。可出乎莫天留的預料,意想當中的放槍駁火並沒有發生,反倒是那些躲在自己身側週遭的八路軍士兵悄沒聲地竄了出去,三兩下便將兩個鬼子和三個皇協軍士兵料理了個乾淨!

    眼見著那些被長繩栓成了一串的大武村壯丁被拽進了秋苞米地裡,就連那幾具日軍和皇協軍士兵的屍體也都被拖到了茂密的莊稼之中,沙邦粹這才像是剛回過神來似的,伸手捅了捅趴在自己身邊的莫天留:「天留,咱們朝哪兒跑啊?」

    狠狠地吐掉了叼在嘴裡的秋苞米穗子,莫天留悻悻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跑?沒法跑了,等著叫人一勺燴了當壯丁吧!」

    亦步亦趨地跟著莫天留從地上爬了起來,沙邦粹臉上還是那副憨憨的模樣:「可你剛才還說要跑」

    朝著那正在給弩弓再次上弦的八路軍士兵努了努嘴,莫天留低聲咕噥道:「方纔我還當這些個報號八路軍的人物跟土匪差不多,頂天了也就是放幾槍、吆喝幾聲嚇唬人,能趁亂裹回來幾個丁壯都算是不錯了!可眼下人家一槍沒放,殺雞似的就弄死了好幾個鬼子和皇協軍的槍兵。能有這樣一身本事的人物跟前,怕是咱們還沒跑出去三十步,身上就得多個窟窿眼!」

    「那咱們咋辦?」

    「瞅機會、抽冷子,等能溜的時候再說!棒槌,一會兒你可千萬跟緊了我,我叫你看啥就看啥,別那麼多廢話!」

    幾乎是在沙邦粹忙不迭點頭答應的同時,一個手裡拿著大刀的八路軍士兵已經將那些被繩子栓成了一串的壯丁拽到了莫天留面前,壓著嗓門朝莫天留叫道:「老鄉,瞧瞧這是不是你們村裡的?」

    都沒等莫天留答話,那些驚魂未定的壯丁已經亂糟糟地點頭答應起來:「就是就是,我們都是大武村的!天留哥,你咋在這兒呢?」

    「棒槌,快幫我把這繩子解開我這胳膊都勒得木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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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官行行好軍爺行行好莊戶人可憐我家裡還有八十老母」

    呲牙朝著那些嚇得面無人色的壯丁露了個笑臉,手持大刀的那名八路軍士兵反手從腰後摸出一把鋒利的匕首,倒轉了刀把將匕首朝著莫天留遞了過去:「老鄉,我們還得打掃戰場,你幫著把這些位老鄉身上的繩子挑開吧!叫老鄉們都別亂跑,一會兒咱們一塊兒回大武村,還得辛苦你再帶路——大路怕是走不得,再遇見了鬼子就麻煩了!」

    很有些驚異地看著那將匕首遞給自己的八路,莫天留遲疑著挑開了一名壯丁手腕上綁著的細麻繩,再將纏在那壯丁脖子上的繩索也割裂開來。而在莫天留身邊,沙邦粹也伸出雙手抓住了另一名壯丁手腕上的細麻繩,雙臂微微一使勁,那浸過了水的細麻繩竟然像是絲線般地被沙邦粹扯得斷裂開來!

    都沒等莫天留與沙邦粹將所有壯丁身上捆綁著的繩索割開,幾個剛剛擺脫了束縛的大武村壯丁卻開始左顧右盼地打量著秋苞米地週遭的情形。當莫狗兒將最後一個壯丁身上捆綁的繩索解開時,也不知是哪個壯丁猛地一矮身子,扭頭便朝著秋苞米地外邊撞了出去。

    猶如被頭羊帶領著的羊群一般,有了第一個飛速逃離的壯丁,其他的壯丁也在片刻的猶豫之後,呼啦一下四散奔逃開來。有幾個慌不擇路的壯丁,甚至重新跑回了大路上!

    乍然間見到這卷堂大散的混亂場面,幾個正在從鬼子和皇協軍士兵屍體上收集武器彈藥的八路軍士兵猝不及防,全都驚得站起了身子,一迭聲地朝著四散奔逃的壯丁叫喊起來:「老鄉,別亂跑!」

    「小心鬼子我們是八路軍,我們不抓壯丁」

    話音未落,從大路遠處的一塊石頭後,卻猛地響起了三八大蓋那獨有的尖利槍聲。一名沒頭蒼蠅般撞到了大路上的壯丁猛地一個趔趄,再又朝前跑了十好幾步,方才像是驟然間被雷電擊中的樹幹一般,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槍聲炸響處,原本就四散奔逃的壯丁們更是被嚇得魂不附體,腳下奔跑的速度愈發快了許多。跑在大路上的幾個壯丁甚至是哭嚎著亡命狂奔,卻壓根也不知道自己朝著槍聲響起的地方更近了一些。

    再次響起的兩聲槍響,讓另外兩個跑在大路上的壯丁倒了下去。其中一個像是被打中了心口,在地上翻滾了幾下便不見了動靜。而另一個壯丁卻是被打傷了小腿,抱著受傷的小腿在地上哭嚎著翻滾起來。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原本還有些愣怔模樣的沙邦粹猛地跳起了身子,不管不顧地朝著在大路上哭喊翻滾的壯丁衝了過去。而在沙邦粹的身後,莫天留與那手持弩弓的八路軍士兵幾乎同時大喊道:「別去,有鬼子!」

    如同一頭在海洋中劈波斬浪的巨鯨般,沙邦粹那壯碩的身板飛快地在密密麻麻的秋苞米桿子當間撞出了一條通道,口中兀自大叫道:「是二嬸子家的雙柱,我去年吃過他家一碗扁食,我得救他」

    急得連連跳腳,莫天留扯破了喉嚨大罵起來:「一碗扁食你就玩命?你真是個棒槌呀」

    雖說口中叫罵不迭,可莫天留腳底下卻也沒有絲毫的遲疑,逕直朝著沙邦粹在秋苞米地裡撞出來的通道衝去。還沒等莫天留跑出去幾步,那手持弩弓的八路軍士兵卻已然後來居上地超越了莫天留的身形,閃電般地衝到了大路上,悶吼著用肩膀將沙邦粹撞得翻倒在地!

    幾乎就在這同一時刻,一聲漢陽造步槍的槍聲與一桿三八大蓋的尖利槍響,不約而同地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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