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梅上來推了一下李舒沁的腦袋：「最好沒有。」
李舒沁咬了一下唇，沒說話，其他人看她這樣，覺得情況不是特別嚴重，也都鬆了口氣笑了笑去車庫推車。
李銘帶著李舒沁在校門口等了一陣子，等他們都出來了，才一起回家。
認真說起來，李舒沁這次的傷勢確實不算嚴重，畢竟是自己用力過猛猛拉傷的肌肉。但是，這種傷勢還是影響到了體育測試是真的。李舒沁覺得自己有夠倒霉的，好不容易把一百米的爆發力給練出了一點，結果就把自己傷得連路都不大能走了。
到家的時候李舒沁被李媽媽劈頭蓋臉一頓訓，「自己身體自己不知道嗎？極限在哪不知道嗎？盡自己所能就可以了，幹嘛這麼拚命？還好不是運動員，是運動員你就廢了你。」
李舒沁吧嗒著自己的嘴巴，聽李媽媽訓完才開口說：「媽，淡定，小傷而已。」
李媽媽吐了口氣，也懶得再訓她了，扶她去洗漱說：「從明天開始，晚自習別上了，我下班走學校帶你。」
「不好吧？大家都上的。」李舒沁轉頭看著李媽媽。
「有什麼不好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你在那真看書了真學習了？你不是跟我說，你花一個小時功夫，就能把別人要花五個小時學習的東西都學會嗎？這麼牛，還在乎這兩節晚自習？」李媽媽說著把李舒沁扶進洗手間，又給她拿了個小凳子。
李舒沁在小凳子上坐下來，「雖是這麼說不錯，那我也得低調不是？」
「低調什麼啊？回家照樣自習，你要不是腿傷了，我懶得管你。」
李舒沁聳了一下肩，「好吧。」
李舒沁第二天上學還是李銘送過去的，然後扶她到樓上，看著她進教室坐下才走。李舒沁坐下後，吳貝貝就轉頭跟她講話，「都是我不好，還跟你說什麼一百米不會超越人體極限，帶著你做那麼多練習，我沒想到你……」
李舒沁笑了笑，「貝貝，我沒事。這個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沒用。」
「還疼嗎？」吳貝貝擰眉看她。
「昨晚剛傷的那一瞬疼死了，現在好多了，可以點地走路了，可能是肌肉放鬆了。」李舒沁看著吳貝貝說，一副已經沒事了的樣子。
吳貝貝歎了口氣，「我看你是不能跑步了，可就還有一周的時間，體育測試怎麼辦？」
李舒沁把書包裡的書掏出來，「等過了這兩天再看吧，我感覺不是特別嚴重，休息兩天應該就不疼了。」
「不疼也不能說就是好了，萬一跑起來又拉傷怎麼辦？要是不能跑，叫班主任想想辦法吧。」吳貝貝很認真地看著李舒沁。
李舒沁點了一下頭，「嗯，也行。」
而李舒沁自打腿傷了以後，別說跑步，前兩天連吃飯都是吳貝貝和周小梅在食堂打包帶回來的。她盡量不喝水，要去洗手間還得麻煩吳貝貝扶她。傍晚李媽媽下班就會走學校帶她回家，不在學校裡上晚自習。
兩天後，李舒沁成了個小瘸腿，自己能走路，右腿卻不敢全部使用，身子整個壓下去就會疼。可以瘸著走路以後，李舒沁就又開始和吳貝貝、周小梅一起去食堂吃飯，還會下去看大家練習跑步和跳遠。
下午最後一節課，大家在班主任訓話後都散了之後，就剩李舒沁站班主任旁邊。班主任王老師衝她勾勾手指，她就瘸著腿往王老師面前走了走問：「怎麼了？王老師。」
王老師一臉的不輕鬆，看著她說：「要不到時候試著跑一下？醫院開的那個單子，就怕人家不認。」
李舒沁在醫院的時候就想到了這個問題，現在怕是王老師也去找人問過這個了，所以才跟她說的。李舒沁沒說話，王老師又說：「要是實在不能跑，要不找個人替你跑？」
「穿幫了怎麼辦？不是會取消今年中考考試資格嗎？」李舒沁抬頭看著王老師。
王老師咬了一下後齒，「我們學校前年出過一個本市中考狀元，其他屆都沒有過。今年我們都把期望寄托在你身上，越往上比，越是一分一個等，到時候要因為體育沒得滿分而敗給別人，那不是虧大了？往年都有代跑，被抓到的沒聽說過。」
李舒沁低了一下頭，又抬起來，「王老師，我不想冒這個險。你也說了，我們學校指望我出成績，如果別的學校人知道了，會不會舉報這件事情？如果測試官稍微注意一下，被抓到就死了。」
王老師不說話，嘶嘶地抽著氣。半天，李舒沁又開口說：「王老師，測試前我都不會再跑步了，一定注意自己的腿。測試那一天，我還是自己上，拼也就拼最後這一次。」
王老師看著她，抬手拍了拍她的肩：「你是個好學生，老師不逼你。總歸是能上高中的，要是實在不能，也不要太勉強自己。」
李舒沁笑了笑，「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的，老師放心。」
王老師和李舒沁說完這些，就回了辦公室。吳貝貝和葛月潭過來她旁邊，看著王老師走掉的方向問：「沁沁，王老師跟你說什麼了？」
「他說找人帶我測試一百米，我拒絕了。」李舒沁坦然地說。
「意思是醫院開的單子沒用？一定要上場跑？」葛月潭看著她問。
李舒沁點了點頭，「所以我還是自己跑吧，過不過盡力就是了。」
「好不容易現在能走路了，萬一再傷著怎麼辦？」葛月潭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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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李舒沁一笑，「我會自己注意的，你們去練習吧。」
吳貝貝和葛月潭互看了看，這種事情他們其實更不知道怎麼辦。一分都是學生的命根，但身體也同樣重要。李舒沁本來就是有主見的人，現在看著也是拿定了主意的樣子，兩人也不好再說什麼，繼續返回操場去練習。
李舒沁瘸著腿去操場邊的花壇上坐下，看了看四周沒人，就從身上掏出手機來玩。手機翻下來也沒什麼好玩的，翻到短信界面就自然想到了韓小野。說起來，都這麼久了，她好像從來沒有主動找過韓小野。
李舒沁把手機握在手裡蹭了兩下，按下回復，猶豫了半天發了句：你在上課嗎？——她預設是韓小野在上課或者自習不會回她的。
結果……韓小野秒回：沒有，在操場上練習一百米呢，你呢？
李舒沁是沒有告訴韓小野自己傷了腿的，看他信息回得這麼快，心裡樂了一下，笑著嘴角回：我也是，累死了。
於是，這節課就是你來我往的信息之中，時間被打發了過去。說起來，這樣聊天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放學後李舒沁沒有和周小梅吳貝貝一起去吃飯，她把書包收拾好在教室裡等了一陣子就等到了李媽媽來帶自己。她坐在李媽媽的車後，拽著李媽媽的衣服說：「媽，我好差不多了，要不明天試試自己騎車回家？我車子還丟在學校車庫呢。」
「走路還瘸著腿，怎麼就能好了？」李媽媽一邊騎車一邊說，「對了，還有一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說了。那個體育測試，你別參加了，至少是跑步一定不能參加。」
「為什麼？」李舒沁明知故問。
李媽媽卻說：「你的成績我知道，丟個十分十幾分的也能上一中，拼那幾分做什麼？」
「只有嫌分少的，哪有嫌分多的啊？」
「你腿好不容易好一點了，一跑肌肉拉開又要多疼上好一陣子，幹嘛受這個罪？」
李舒沁坐在車後面沒說話，李媽媽微轉頭問了一句：「聽到沒有啊？」
「聽到了……」李舒沁有氣無力地回。
雖是這麼跟李媽媽說，但李舒沁下定好的決心是沒有改變的。第二天上午第二節課是化學課，王老師臨下課的時候又跟同學們說：「後天就測試了，大家回去準備雙釘子球鞋，跑步的時候穿。今天再練習一天，明天適量，休息一下後天去一中進行測試。」
這話說完，下課鈴聲響起。
吳貝貝收起化學書，把下節課要上的英語書從書堆裡抽出來，看著李舒沁問：「你的腿怎麼樣了？後天能跑嗎？」
李舒沁抬手敲了一下自己的右邊大腿，「現在這樣砸也不疼了，應該可以跑的。只要能跑就行，別的都等跑完了再說。不過，得請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吳貝貝翻開英語書，還是看著她。
李舒沁從書包裡掏出錢包，「幫我買雙球鞋，我媽不讓我跑，她肯定不給我買。」
「嗯……」吳貝貝想了半天，「好，我幫你買。」
李舒沁把錢塞到吳貝貝手裡，笑著說：「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吳貝貝把錢揣進口袋，「我是看你下了決心十頭牛拉不回來的樣子才決定要幫你的，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我就是罪人了。」
李舒沁拍了拍吳貝貝的肩，「沒事的，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又不是運動員，肌肉拉傷沒什麼大問題，總之是能慢慢癒合的。骨折都能好，肌肉拉傷是小事。再說了，我這個拉傷得一點都不嚴重。一輩子就這麼一次中考測試，我不能放棄。還有，王老師也不希望我放棄。」
「真的？」吳貝貝還是有些擔心。
「我騙我媽就好了，騙你幹嘛？」
「也是哦。」
這件事情李媽媽被蒙在鼓裡，第二天吳貝貝就幫李舒沁帶來了球鞋，兩個人的一模一樣。李舒沁欣喜地把球鞋塞到桌肚裡，對吳貝貝千恩萬謝的。
這一天大家也沒有做太多的練習，都是適可而止。熬過這最後一天，第二天全年級出動往一中去。學校租了好幾輛大巴車，載著大家去一中。同學們都是找自己玩的好的同學坐起來，一會看窗外一會瞎聊天。
「你去過一中嗎？聽說一中特別大。」
「我去過，操場很大，分足球場籃球場和排球場。整個足球場和周圍跑道都是塑膠的，體育館也特別大。」
「我好期待去那裡讀書的。」
「誰高中不想去一中啊？下面的學校都不怎麼行。」
李舒沁聽著大家討論，自己也笑笑的。吳貝貝卻還在擔心她腿，她現在走路還是瘸著的，真的能跑嗎？想了半天，吳貝貝還是說：「沁沁，如果不能跑，你就停下，不要逞能。」
「我最怕疼了，如果真的不能跑，我一定不勉強自己，貝貝你放心好了。」李舒沁笑著跟她說，讓她放寬心。
「嗯。」吳貝貝認真地點了一下頭。
到了一中大門口，大巴車停下，同學們陸陸續續下車。李舒沁抓著吳貝貝的手，跳下車，轉頭看了一眼一中。這是l市最好的高中，是很多人都想進來的，現在也包括她李舒沁。上輩子她不在一中，而是在外市的一所高中。當然，會去外市讀高中，肯定是因為外市的高中比一中還要好上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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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而這一世，她決定就是這裡了。不為別的，就為它離家還算近，一周可以回家一次。在外市的時候，那都是一個月回家一次，有時候一個月都回不了，比如高三的時候。
等同學們都從大巴車上下來，才排好了隊在班主任的帶領下往一中裡面去。全市有一半的學校體育測試在一中，還有一半在二中。就這樣，還是分了兩天時間的。這一天來一中的學校就很多，熙熙攘攘的到處都是人。
李舒沁排在隊伍裡，一直跟著走到一中的操場上。操場已經有其他學校在測試了，王老師就把大家拉到一邊，拍了拍手說：「還有兩個班前面的學校就結束了，下面輪到我們學校，我們班第一個上。大家在這裡做做熱身運動，別再運動過猛傷了腿啊腳啊的。」
王老師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吳貝貝看了一眼李舒沁，李舒沁衝她吐舌一下，把腰下了下去。壓腿是壓不太下去了，只能意思意思。萬一沒上場就把自己整得疼哭了，那才丟人呢。
李舒沁做熱身運動的時候王老師走到她旁邊，晃了晃手裡的單子：「醫院的單子我帶來了，你不能就停下，不要死撐，我給他們看單子。」
「我沒事的，王老師。」李舒沁還是笑著回，其實，王老師也是覺得這事兒挺糾結的吧。
班級的人一直熱身到前面的班級都測試完，才男女生分開，排好了隊伍往各自的測試跑道上去。越往跑道上走，李舒沁心裡就「撲通撲通」地跳得更厲害。不管怎麼樣，就看這一跑了。
到了指定位置，測試官吹哨子叫她們停下，到這邊說：「都準備好了吧？按學號來，五人一組。學號排在前面的五個女生，先到起跑線，等她們跑完後來的再上來，跑完到旁邊報成績。聽懂了吧？」
「聽懂了！」一群不威武的娘子軍架勢。
測試官說完，就帶著前五號到了起跑線，揮了揮手裡的紅旗子：「口號都知道吧？聽口號開跑。」
李舒沁站在白線踢了踢自己的右腿，又深喘了一口氣，然後強制自己淡定下來，和其他四個女生一起蹲下/身子。
測試官吹了一下口哨，然後舉起手裡的小紅旗：「預備……跑！」
李舒沁幾乎是咬死了牙衝出去的，整個過程只想著「衝！衝！衝！過！過！過！」其他的完全沒有知覺。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一點的時候，會感知不到其他。
在她咬著牙衝過終點的時候，心裡猛地一鬆，腿上慣性減小，速度慢下來，然後腳下不穩一下子坐下了地上。王老師這時已經跑到了她的旁邊，搭著她的肩問：「李舒沁，沒事吧？」
李舒沁把頭埋在腿上，已經哭得顫顫巍巍了，毫無疑問，還沒完全養好的肌肉又拉開了。她還是咬著牙，頭也不抬，只是搖頭。
那邊報了成績的四個女生跑過來，十分開心地說：「李舒沁，你過啦！」
李舒沁瞬間不哭了，甩起一張花貓臉：「真的麼？」
「嗯，你是最後一個嘛，成績已經填了。」
李舒沁吸了一下鼻子，呆呆地又問了一句：「真過了？」四個女生點頭。
王老師笑容滿臉，伸手很是不溫柔地幫她把眼淚擦了，「不要哭了，你是我們班最勇敢的女生了。」
李舒沁自己也抬起手，直接用校服袖子擦了一下眼睛，「過了就不哭了。」
「沁沁……你怎麼樣……？」吳貝貝跑完，拖著高長的尾音就飛奔過來，停下後還是大喘氣。
李舒沁抬手抓了她的胳膊，「我沒事，你是順著一百米沒減速過來的吧？」
「沒減速怎麼停下了，當然是減了。」吳貝貝很認真地說。
旁邊的四個女生和王老師都笑，然後過來扶著李舒沁說：「過去那邊吧，把跳遠和仰臥起坐測了就好了。」
吳貝貝低頭看著李舒沁根本不敢碰地的右腿，然後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問：「很疼吧？能測跳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