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低頭不說話,半晌才抬起頭,「你走了,就留我和你妹妹在家,這個家……」
李銘不說話,李舒沁看了看李媽媽,伸手握住她的手,「媽,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是我哥在家一直這麼混著,將來能有什麼出息?我一直敬佩軍人,哥哥得到鍛煉之後,肯定就不一樣了。媽媽難道要因為一時的捨不得,斷了我哥的未來?」
李媽媽不說話,然後拿起筷子來狠刨了幾口飯。李爸爸出海沒了音訊,她一直想把這個兒子綁在身邊,好也罷壞也罷她都養著。現在這兒子要走,當然捨不得。而且,當兵又是那麼苦的事情。
分了部隊,李銘是留不下來了。李媽媽花了一天的時間,在李舒沁請假的勸說開導下才慢慢接受了這個事情。她只是捨不得兒子,還沒盲目到真的不顧兒子的前程未來。如果李銘被她綁在身邊綁廢了,那她這個做媽的,也是個不合格的。
李銘去參軍的前一晚,李媽媽帶著李舒沁和李銘一家三口下了館子,算是踐行。其他的親戚她都沒請,誰知道在這飯桌上又會說出些什麼話來。李銘飯桌上敬了李媽媽幾杯酒,說不出話,就說:「媽,話都在酒裡。」
李舒沁笑,調侃他:「哥,什麼話在酒裡呢?」
李銘憋得臉通紅,最後才說出來:「媽,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道家裡的情況。現在我知道了,不管晚不晚,我都會好好幹,以後讓您繼續過好日子。我爸不在了,還有我呢。我這次出去一定好好鍛煉,媽你就別出去擺攤了,否則浪費了我的心意。」
提到「爸」這個字眼,李媽媽眼眶即刻就紅了,李舒沁的笑也僵在了臉上,心裡酸。他這個蠢哥哥,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為了化解這種傷情氣氛,李舒沁忙給自己倒了杯果汁,送到李銘面前,「哥,沁沁相信你一定能說到做到。」
李媽媽也把酒端起來,三人一乾而盡。李媽媽也答應了李銘,不再出去擺攤,安心干保險公司的一份工作。
第二天,李舒沁和李媽媽一起去送李銘。李銘穿著一身迷彩服,之前殺馬特的髮型也被剃了,剩下極短的一點,看著十分精神爽利。在他離開之,李媽媽抓著他的手,淚眼婆娑,半天就說出了一句話:「兒子,你要平平安安的。」
李銘重重地點了下頭,說了句「媽,你放心,照顧好自己和沁沁。」然後辭過李媽媽和李舒沁,背著迷彩包走了。
李舒沁扶著李媽媽的胳膊,看著李銘走遠的聲音,眼睛裡也是霧氣濛濛的。
送走哥哥李銘之後,這個家裡就真的只剩李媽媽和李舒沁了。回到家後,李媽媽盡顯疲累,坐下往沙發上一靠,長吐了口氣。李舒沁也在李媽媽旁邊坐下,拉過李媽媽的手,「媽你要相信我哥,他一定會平平安安的,也一定會混出個模樣回來的。」
李媽媽把頭轉過來,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看著李舒沁,「沁沁,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刺激你哥去當兵的?」她那兒子她還是瞭解的,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刺激,怎麼都不會這麼懂事。
李舒沁捏著李媽媽的手,臉上掛著笑,「我也是為了哥哥好。」
李媽媽嘴角溢出笑意,把李舒沁拉進懷裡,「沁沁長大了,懂事了,媽媽很開心。」
李舒沁笑著,往李媽媽懷裡鑽了鑽,「沁沁是媽媽的貼心小棉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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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彭彭!」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李舒沁躺在被窩裡,皺了三下眉翻了個身,硬是沒醒。請了幾天假,這按時上學簡直就是種煎熬。一直到有人抱走了她的被子,李舒沁才抖了數下翻坐起來,然後嚎著出聲:「媽,你這是幹嘛呀?」
「再不起來就遲到了,你說我幹嘛?早餐在桌上,我去上班了,你快一點。」
李舒沁腦袋一耷拉,「好……」然後就爬下床,瞇著眼睛去刷牙洗臉梳頭換衣服,吃早餐,出門,蹬上自行車。等看到前面葛月潭的背影時,她才猛睜了一下眼睛追上去,笑著打招呼:「hi,葛大師。」
葛月潭看了她一眼,一笑,「hi,李詞神。」這個看起來呆呆悶悶的優等生,原來也是有幽默感的。
李舒沁和葛月潭是拼著車速到的學校,進入教室坐下後,又恰好響起了早讀鈴聲。周新抬頭看了看兩個人,低聲說了句:「又是神同步。」
李舒沁稀里糊塗地把早讀混過來,正想趴下去睡覺,就發現了今日不同往日。教室裡的人突然都前前後後站了起來,拿了筆袋筆盒草稿紙往外走。李舒沁正想問周小梅是怎麼回事,周小梅把一張小紙條送到她面前說:「沁沁,這是你的。」
李舒沁接過來看了一下,年紀、班級、學號、姓名、考場號、座位號……歐……麥糕的!
李舒沁猛地又看向周小梅,「這是什麼考試?」
「期中考啊。」周小梅看著李舒沁,「我在你隔壁考場,我們走吧。」
李舒沁吞了口口水,沒有什麼是比請了幾天假回來就期中考更糟心的事情了。她趕緊低頭翻了一下書包,問題來了,她今天走太急忘帶具盒了!
「小梅,借我一支黑色簽字筆。」李舒沁抬起頭看向周小梅說。
周小梅從具盒裡挑了一支出來,送到李舒沁面前,「沁沁你忘帶具了?透明膠帶要麼?」
李舒沁接下筆,往口袋裡一揣,「要透明膠帶做什麼?」
「答錯題了你怎麼辦?」周小梅回。
「哦……」李舒沁想起來了,簽字
字筆和圓珠筆寫錯東西都是要膠帶粘掉的,橡皮現在在具盒中已經基本沒什麼位置了。
「你要的話,我纏一點在你筆上。」周小梅說。
李舒沁把書包拉起來,「算了,我答題一般不改卷子,我們走吧。」
周小梅把自己的具盒也收起來,兩人就匆匆忙忙往考場趕去了。到了考場坐下,李舒沁深呼吸了一下,就看到考場裡的學生都還在臨時抱佛腳,背古詩詞課堂筆記。
她把書包塞到桌肚裡,從口袋裡掏出從周小梅那裡借來的簽字筆往桌子上一丟,手插校服口袋往窗外看。旁邊的同學看了她兩眼,又都把注意力轉回到自己的課本上。
李舒沁嘴裡隨便瞎哼著歌,身後的人就拿筆戳了她。她回過身,是個自己不認識的男生。男生看她轉身,笑著問:「你是初一七班的李舒沁,對吧?」
李舒沁點了一下頭,男生又笑著說:「我是八班的王凱,在你們班隔壁,我認識你。」
「嗯。」李舒沁又點了一下頭,看著他。
這叫王凱的男同學還是笑,「我們這就算認識了,下午考完試我請你吃東西,待會考英語的時候你就……」
「就什麼?」李舒沁看著他,明知故問道。
「你懂的。」王凱笑得奸詐。
李舒沁本來想衝他吐個舌頭的,但感覺怪怪的,瞬即就轉換成了翻白眼,說了句:「想得美。」
王凱捉住她的校服衣肩,還要說話,監考老師抱著試卷就進場了。監考老師是個戴著厚厚眼鏡框的中年男老師,把卷子放到桌上,看著考生道:「同學們,把與考試無關的東西放到前面來。」
「把自己放上去可以麼?」李舒沁聽到後面王凱嘟噥了一句,嘴角沒忍住一勾,把自己的書包送到了前面。
鈴響開考,考生從前往後傳遞試卷,李舒沁還是很懷念中學時期的考試氛圍的。她把試卷折了一下,寫下大名班級學號,然後就洋洋灑灑地答起卷子來。語除了基礎知識,那基本都靠吹。
李舒沁提前半個小時答完卷子,仔細檢查了一遍,就提前交卷出去了。與其在考場裡干發呆浪費時間,她更願意去洗手間解決一下生理問題。其他考生看有人交卷子走人,瞬間就慌了,筆下抖了三抖。
李舒沁去了洗手間,又去操場上小跑了一圈,回來後坐下準備英語考試。後面的王凱見她回來了,臉上一喜,忙拉了她的校服說:「李舒沁,我們說好的。」
李舒沁把他的手拍掉,坐正了身子:「想不勞而獲,那是不可能的。」對於這種心存作弊心理的人,堅決零容忍。
可這叫王凱的根本沒死心,從英語考試半場時間一過,他就開始在後面踢李舒沁的凳子。李舒沁一直沒理他,在被他踢了十分鐘以後,她默默把凳子往前挪了挪,然後抬起凳子後腿。當王凱試探性往前伸的時候,她照準了壓下去,一把把王凱的腳狠壓在了凳子腿下。
王凱的臉瞬間皺成了一團抹布,然後猛地縮回腳,大叫一聲跳起來。監考老師抬起頭看著他,其他考生也被嚇了一跳,都看著他。王凱止住叫,吞了疼,說了句:「老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然後又重回到凳子上趴下乖乖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