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非常的強烈,站在這個巨大的黑色圓球面前,總是覺得外面這層殼裡面,包裹著一個多少年都不為人知的秘密。好奇和恐懼的情緒不斷衝擊著我,不敢再靠近,卻又心有不甘。五月可能也產生了和我一樣的情緒,但她比我更果斷,只猶豫了一下就打算湊過去看一看。
「先不要過去。」我拉住五月,周圍那股吹散了霧霾的風已經非常怪異,再加上黑色圓球帶來的莫名壓力,我還是不想輕易冒險。
「陳凡,你這麼大的人了,難道不明白一個道理?」五月盯著在霧霾的余煙中漸漸展露出來的黑色圓球,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也沒有絕對的平衡,你總想不勞而獲的獲取什麼,那是不可能的,探知,總會有失去和犧牲。」
「但這樣的失去是不是太沉重了。」我始終覺得這個黑色的巨大圓球是很可怕的東西,那種深深的恐懼籠罩在心頭,就像一片狂風也驅逐不掉的陰霾,它可能會危及生命。
「如果真的怕了,你仍然可以留在這兒。」五月沒有勉強我,帶著東西就開始繼續朝前走。我的確顧慮很深,躊躇不前,但五月邁動腳步,我一下子別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去。
風勢小了一點兒,但仍然吹動著衣角和頭髮上下紛飛,我左右注視,這個地層空洞附近,至少有一個較大的通風口,可看了一圈,連拳頭那麼大的縫隙都找不到。我心裡的壓力更重,陰慘慘的風,如同人的悲鳴,在耳邊不斷的迴旋。五月不理會這些,腳步漸漸加快,我們距離圓球並不算遠,急速向前,轉眼間的功夫已經到了圓球的跟前。
距離越近,那種恐懼的感覺就越強,我的心神愈發不寧,總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難受。五月繞著巨大的圓球慢慢走了走,當我們走到圓球的側面時,恐懼感頓時爆發一般的衝擊到了頂點,我忍不住停下腳步,再也不敢前進一步,就好像邁進一步就等於邁進了鬼門關。
「那是什麼?」五月的手電穿過殘存的霧霾,從圓球側面照射到後方。
圓球所在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個地層空洞的最深處,順著五月的手電光,我看見圓球後面,好像是一個被巨大的石塊疊加而堵住的洞口。洞口不知道有多寬,堵住洞口的,全部都是那種幾乎兩米厚的大石塊,石塊之間有未知的粘合物,非常結實,銅牆鐵壁一般,沒有大量的**或者強力機械,估計難以撼動。
「你發現了沒有。」五月扭頭對我說道:「這個被堵住的洞口,有些蹊蹺,有人刻意把它堵上了,這麼厚的石塊還不放心,外面又放了一顆大圓球。」
當我發現這個被堵住的洞口時,已經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洞口到底意味著什麼,可是我隱然感覺到,洞口,是比圓球更加陰森可怕的。
「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再惹別的麻煩。」我開始退縮,因為那種生命被漸漸危及的感覺讓人恐慌不安,我必須要活著,丁小寧的事情還沒有查清,如果中途死去,我萬分不甘:「我來這裡,只想找陰樓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沒有興趣」
嘩啦
就在我和五月爭執著要不要繼續探索下去的時候,圓球的正前方蕩起一陣金屬相互碰撞產生的聲音,那聲音在風聲中強勁有力,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轟隆一聲悶響,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這陣碰撞聲中墜落下來。
我馬上調頭繞過大圓球,從側面走出的一瞬間,我看到圓球的正前方,垂下幾根非常粗長的鎖鏈,鎖鏈應該是固定在頭頂的地層空洞頂端的,鎖鏈垂下的一端,墜著一塊大方石。這塊石頭太重了,在微微的晃動。
石塊被鐵索吊著,距離地面七八米高,中間沒有任何借力的地方,徒手難以觸及。五月在想辦法要爬到石塊上去,但石塊還未停止晃動,那幾根粗長的鎖鏈可能是被腐蝕的太過嚴重,其中兩根崩的一下崩斷,巨大的方石塊頓時失衡,把另外兩根鎖鏈也接連掙斷,轟隆掉落在地面。
那麼沉重的東西,從七八米的高度直直墜落,衝擊力相當驚人,方石塊落地的時候,彭的摔成了兩截。我們手裡的手電光照射之間,隱約能看見石塊上雕琢的繁複的花紋。一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猛然發現,那不是一塊石頭,而是一具被鑿空的石棺。
石棺崩裂,裡面骨碌碌滾動出一具大概一米八左右的影子,棺材本來是用來葬人的,但石棺裡的影子滾動著,和地面摩擦發出鏗鏘之聲,我隨即意識到,那不是屍體,而是一具石像。
不由自主的,我想起了劉家墳,無數古老的棺材裡,安葬著一尊又一尊石像。
「看!」五月盯著石棺裡滾出來的石像,手電光始終跟隨著石像滾動的軌跡,光線產生了折射,我看見石像頭顱的上半部分,閃動著瑩瑩的亮光。
又一塊陰樓玉,和劉家墳裡那尊玉人一樣,陰樓玉鑲嵌在石像的頭顱上。這一路走來,我和五月配合的很默契,彼此也相互照顧扶持,但我並不瞭解她的底細,陰樓玉對我來說太重要了,看到石像閃光的一瞬間,我箭步飛奔過去,想搶先一步把陰樓玉拿到手,這東西如果先落到五月手裡,那麼我會先機盡失。
五月不傻,我一動,她也跟著動了,兩個人從兩個方向同時撲向石像頭頂的陰樓玉,我們的速度都很快,轉眼間已經衝到石像跟前。
唰
從石棺裡滾落出來的石像突然直挺挺的原地豎立起來,一米八高的石像,雕琢的栩栩如生,就好像真的活了一樣,我和五月被嚇了一跳,又同時停下腳步。石像頭頂的陰樓玉閃爍著一種瑩亮又邪異的光,我看到石像瞎了一隻眼睛,只剩一隻獨眼。說不上它的五官難看不難看,但在這只獨眼的襯托下,豎立起來的石像看上去又多了幾分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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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呼呼呼
已經漸漸減弱的風在石像豎立起來的時候猛然大作,風捲霧霾,吹的人幾乎睜不開眼睛,我忍不住側過身去躲避狂風,地層中的塵土全捲了起來,眼前一陣模糊,等到這片狂風略過之後,我瞇著眼睛望過去,豎立的石像仍在原地,但五月卻不見了。
「五月!五月!」我實在不想讓五月在這個時候出現什麼意外,困境中失去同伴,會令人感覺極度的不安,我的呼喊聲在風裡飄蕩,但五月沒有回應,整個地層空洞一望無際,除了那個巨大的黑色圓球,沒有其它任何障礙物,可五月就像是悄然蒸發在那片狂風中一樣,再也沒有半點蹤跡。
我拔腳就走,想到周圍去找她,風一股一股的從面前吹過,只走了兩三步,一團影子驟然從面前呼嘯的風中一閃而過。
我的頭皮一下子麻了,儘管這團影子只是一閃,可我隱約看見,那好像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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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不及回頭去看,周圍的風裡閃起一團又一團影子,在前後左右不斷的晃動,與此同時,我聽到了一陣好像人在垂死時發出的輕微的呼喊,不斷晃動的影子,再加上這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整個地層空洞頓時充斥著一片死沉沉的鬼氣。我不敢閉眼,嚴防戒備著,陡然間,風裡卷帶的塵土迷住了眼睛,淚腺本能的分泌出眼淚來沖刷進入眼睛的雜物。
視線透過充盈在眼眶中的淚水時,周圍那一團團晃動的影子,好像在風中顯化出來,我隱約看見一個一個人,正慢慢的朝我逼近。
形形色色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面色和陰沉的天空一樣,我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人影在風裡若隱若現,我孤身一人被圍在中間,說不慌亂那是不可能的,但思維卻不斷的在延展,我又一次回想到了劉家墳。
若隱若現的人影有的缺了一條手臂,有的瞎了一隻眼睛,有的斷了一條腿,就好像一大群殘疾的冤魂從黑暗中慢慢的浮現。那種場景讓人根本鎮定不下來,我的牙根子發癢,望著這麼大一片面帶菜色的殘魂怨鬼,頭皮一下子炸了。
風依然在刮動,影影綽綽的影子慢慢圍攏到我周圍大概幾米遠的地方,我驚魂不定,心裡戒備很深,但四面八方都是這些影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防備哪邊,我在中間不斷的側身轉頭,一個白鬚的影子朝我伸出自己的斷臂,緊跟著,所有的影子全部探出了手,那一瞬間,整片空間彷彿全部被這一雙雙手給佔滿了。
這些影子肯定都不是活人,我的心一直是慌亂的,難以自持,然而在這些影子同時朝我伸出手臂的時候,它們的眼睛,也彷彿一下子在迷亂的風中閃亮了。
那是一雙又一雙帶著渴盼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