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同的話又讓我感覺到一陣嗖嗖的涼意,屋子裡沉悶的氣氛中被渲染出了一絲詭異和驚悚,從小到大,我很少會接觸到超常的事情,所以思維暫時接受不了,忍不住反駁他。
「這個玩笑不能開。」我回頭看看臥室裡那台一夜未關的電腦:「我把情況在電話裡和他說了,交談時間不算短,而且還發件到他的郵箱」
「我沒開玩笑,我和南雄的關係,你應該清楚,我會拿他去開這樣的玩笑?」周同歎了口氣:「南雄真的死了。」
如果我不問起這件事,周同可能還不會把經過詳細告訴我,因為我和孟南雄畢竟不熟悉,而且,孟南雄的身份比較特殊,周同是從孟南雄同事嘴裡得到的消息。孟南雄死了已經有幾天時間,我暗中算了算時間,可能孟南雄就是給我轉寄了丁小寧的遺物當天死掉的。
孟南雄的真正死因不可能公佈於眾,從官方那裡打聽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周同通過孟南雄的同事弄到一些情況。孟南雄死的非常陰森詭異,那種死法按正常思維判斷,應該不可能,但當時現場的情況就是那樣,他用一把手術刀割開自己的腹腔,把腹腔裡的器官一件一件整整齊齊擺放在床邊的桌子上,屋子裡的地面都被血染透了。孟南雄不是他殺,現場被前後勘察了無數次,他殺的可能徹底排除。
「你知道南雄的同事怎麼說嗎?」周同說:「血腥又藝術,死亡的藝術。」
我感覺一陣頭暈,還有隱約的噁心,周同不會和我開玩笑,可這個事實我該怎麼接受?如果孟南雄已經死了幾天了,那麼昨晚跟我通電話的人是誰?
「陳凡,有的事我沒有直接告訴你,是因為怕你承受不住打擊,你現在這個狀態,經不起折騰。」周同打斷我的思路,在電話那邊兒說:「既然你問起這個,我就沒必要再隱瞞了。」
「什麼事?」
「丁小寧的事。」
周同是個很夠哥們兒的人,丁小寧出事,我在這邊心急如焚,他嘴上沒說什麼,但暗中跟孟南雄聯繫的很頻繁。孟南雄死之前,曾經告訴過周同,丁小寧這個案子,絕對不是意外事故。她的死亡現場,很像遙遠高原上一種古老又神秘的喪葬方式。她的屍體肯定遺留在宗卡台,而且被收斂了,並非孟南雄告訴我的,屍體被崩裂的山石壓成了肉泥。
在周同說起這些的時候,我馬上回想到了在手機視頻中最後一段看到的畫面:廣博湛藍的天空,幾隻飛翔在天邊的雄鷹,還有丁小寧平鋪在天際的臉龐
「別的情況呢?還有別的情況嗎?」我著急的追問,我想知道的更多一點,丁小寧是死了,但她的死亡隱隱透出一種預想不到的離奇和恐怖,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做好了打算,無論事情的最終真相究竟是什麼,我會一追到底。
「我的身份,不可能打聽到太多,這還是因為南雄的關係,給我透露了一點,如果以正常渠道去問,可能什麼都不會得到,南雄說,丁小寧那個案子估計已經移交了。」
從周同這裡,我只能問出這麼多,在他講述的時候,我腦子裡一直回想著一個問題,孟南雄死了?真的死了?
這個問題把我攪擾的心神不寧,等到跟周同通完話,我用手機調出了孟南雄的電話號碼。不知道為什麼,手裡的手機突然變的非常沉重,壓的我胳膊在微微發抖。我的指尖觸碰到按鍵,撥打了他的電話。
他的電話,竟然接通了。
「喂?孟南雄?是孟南雄嗎?」我感覺心臟在狂跳,耳朵緊緊貼著聽筒。
「咯咯咯咯咯咯咯」一陣陰森森的聲響從電話那邊傳來,最開始的兩秒鐘,我還反應不過來這是什麼聲音,但是再一聽,我猛然發覺那好像是人的聲帶因為緩慢震動而發出的「咯咯」聲。我的頭皮一陣發麻,差點把手裡的電話丟出去。
這聲音只持續了幾秒鐘,電話一下被掛斷了。我手心裡全都是汗水,楞了一會兒才回過神,電話裡的聲音,聽過一次就再也不想聽到,可越是這樣,越讓這件事情顯得反常和詭異,我定定神,重新把電話撥過去,但這一次,聽到的是關機音。
我不死心,過了一會兒又把電話打過去,可接連幾次,電話始終再未打通過。
丁小寧死了,孟南雄緊接著也死了,這兩個本來相隔千里而且素不相識的人不會有任何瓜葛,但我總覺得,他們的死,不會沒有牽連。孟南雄一死,藏區那邊的線索就完全斷了,思前想後,我打算自己去看一看,到丁小寧死去的宗卡台去看一看。
整整一夜沒睡,現在也沒有補覺的**了,我拖著疲倦的身軀開始忙碌,訂票,買東西,安排行程我的生活習慣一直很正常,偶爾一次徹夜不眠就讓思維陷入了緊張和疲憊的狀態中,整理行裝的時候頭暈眼花,眼前一陣陣眩暈。
與此同時,我的心頭萌生出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我的生活平淡無奇,和很多普通人一樣,碌碌無為了二十多年,我從來沒想過會遇到什麼出奇的事情。可是丁小寧的死,讓我感覺無形中,自己被拖入了一個看不見的漩渦裡。
我揉了揉眼睛,餘光一瞥,頓時看到放在床頭櫃上的那張合影。那是我和丁小寧唯一的一張合影,照片中的她笑的天真爛漫,笑的那麼甜,好像沒有一絲憂慮。睹物思人,我的心口一陣猛烈的抽搐疼痛,再也站不穩了,轉身衝出房間,幾步跨到衛生間裡,打開水龍頭,雙手捧著涼水朝臉上猛潑。我分不清楚是眼淚還是冷水,臉龐被浸濕了。
整個家裡,到處都是她的影子,我能看見她遺留在洗漱台上的卡哇伊牙刷,看見她平時用的洗面奶和毛巾,看見她擺在牆角的那雙拖鞋這些影子,留在這所房子的每個
個角落,也留在我心裡,抹都抹不掉。我的大腦好像癱瘓了,被這些影子攪動的一團糟,酸楚和心痛一陣一陣的衝擊過來,痛不可言。水龍頭在嘩嘩的流著水,我一頭扎進冷水中,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好過一點兒,清醒一點兒。
「陳凡」
驟然間,一陣若有若無的呼喊聲從身後傳來,那聲音非常的輕微,但卻彷彿穿過流水聲,清清楚楚的印入耳廓。我不會聽錯,絕對不會聽錯,那是丁小寧的聲音。衛生間總共就這麼大,這聲音在身後飄蕩,虛幻又帶著真實,我的聽覺被水龍頭的流水聲影響了,可丁小寧的聲音,我辨別的出來。聖域密碼:妙
「小寧!」
我猛的甩掉臉上的水珠,轉身回過頭,身體後面兩米遠的地方,就是潔白的瓷磚牆。在我回頭的時候,發現身後空蕩蕩的,那道聲音也消失了。可我分不清是自己疲勞過度產生的幻覺,還是什麼原因,那面潔白光滑的瓷磚牆上,唰的閃過一張臉。
丁小寧的臉。
這張臉在視線中沒有任何停頓,大腦反應過來的同時,就徹底看不見了。我用力晃了晃自己的頭,就在視線因為腦袋晃動而劇烈搖移眩暈的時候,那張已經消失在瓷磚牆上的臉,唰的重新冒了出來。
這一次,我看的比上一次更清楚,那就是丁小寧的臉。我不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尤其在這時,我情願相信這個世界有鬼魂的存在,我情願丁小寧因為眷戀和不捨而不願離開這個她生活了許久的家。
潔白的瓷磚牆上,映出丁小寧的臉,她一直很天真,很活潑,她的字典裡沒有憂愁和煩惱。可就在我看清楚牆上這張臉時,我發現她模糊的眼神裡,有一種好像來自內心的深邃的驚恐,如同一個人發現另一個人的背後出現了什麼嚇人的東西,又不敢直言告訴對方時的擔憂和畏懼。
這種目光讓我覺得,我背後肯定有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