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明多麼憎惡這個女人,可在看到她的時候,她不得不在心中讚歎了兩聲。
今晚的沈宛心無疑是美麗的,一席純黑色低胸晚禮服,包身下擺呈魚尾壯的設計更能襯托其曼妙窈窕的身姿,而胸前那枚價值四百萬的鑽石項鏈更是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她姿態高貴,步履優,每一舉手一投足間盡顯風情,加上保養得宜的皮膚與那從骨子裡散發出的柔美氣質,相信在今晚,哪怕是二十多歲,嬌俏美麗的小姑娘也無法搶走她的風頭。
主辦人迎了上來,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中年男人,及其紳士的親吻她的手背,而後兩人不知談了什麼,相攜走入內場。
明站在角落裡默默的注視著她,這幾年雖然她們沒有在公開的場合裡見面,可關於沈宛心的事跡她還是有所耳聞的,據說這個女人在父親去世以後積極參加各種聚會、晚宴,只要是與慈善有關的,她都會參與,無形中給自己樹立了一個富太太、企業慈善家、名媛作家的正面形象。
無可厚非的,明哪怕再不樂意也不得不佩服她,至少在躋身上流社會這件事上,她爸爸做不到,她也做不到,可沈宛心卻做到了。
明看著她雖然年近五十,卻依舊窈窕的背影,忍不住蹩起了眉頭,她突然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那時候的沈宛心真是個漂亮的女人,哪怕已經育有一子,身材依舊高挑纖細,她就站在父親旁邊,溫柔的對她淺笑,無論是樣貌、氣質,比起她的親生母親張青青,她無疑更有魅力。
明記得那時候的沈宛心對她其實很好的,處處關心,有求必應,甚至比對她的親生兒子都要體貼。
如果她沒有親眼目睹自己母親的死狀,也許總有一天會接受這個後母,可她卻看到了,因為母親,對她的恨已經刻進了骨子裡,怎可能輕易原諒。
所以剛到方家的那幾年,明可謂是毫無理由的叛逆,她剪爛沈宛心最喜歡的裙子,往她身上潑冷水,把抓到的毛毛蟲放進她的包包,只要能讓她出醜,生氣的事她都會幹,久而久之連爸爸也忍不下去了,用鞭子抽了她一頓,她還記得當時這女人假惺惺上前勸架的嘴臉,被她踹了一腳,最後父親看似真的惱了,打得她三天下不來床。
而就在途中挨打的時候,她留意到沈宛心的臉,於方爸爸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勾起唇,朝她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彷彿在嘲笑她的無知與愚蠢,而也正是那個時候明認識到這個女人其實並不像她想像的簡單。
「沈宛心,這個女人確實很厲害。」王厲不知道什麼時候湊過來,輕輕跟她碰了碰杯壁,「叮」的一聲脆響,將明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瞪他一眼,先把醜話說在前頭:「她是我的底線,你最好別打什麼注意,否則咱兩就只有一拍兩散。」
她不會去沾沈宛心的光,更不屑於與她扯交情。
王厲瞭然的笑笑,抬起胳膊:「知道了知道了,走吧方小姐,該幹活了。」
明順勢挽住他的胳膊,下一秒已經換上一副職業的笑臉。
兩人湊成一對,到處跟人打招呼,明也終於明白了點王厲肚子裡的算盤。
她雖然是棄婦,可好歹當過一段時間的卓太太,而會出席晚宴的來來去去都是那麼幾個人,旁人多數都認得她,也知道她跟卓然的過去,如今見她挽著一個陌生的男人出面,自然忍不住多看她兩眼,連帶的,王厲也混了個臉熟。
說白了他之所以會把她帶來,無非是想沾她前夫的光,混點曝光率。
明用鼻孔哼氣:「這麼會算計,你大學修的不是it而是會計吧。」
王厲略微吃驚:「你怎麼知道我有會計證?」
明噎了下,還真有……
王厲朝她做出個噤聲的動作,眉頭挑了挑,指向不遠處的夫妻。
「看到了嗎?那是天河集團的總經理夏志雄,走,我們跟他打個招呼。」
明點頭,挽著他的手臂笑容恰到好處的上前,可兩人還沒過去,便迎面碰上一人。
明亮的燈光下,卓然西裝革履的靠近他們的,他唇邊含笑,步伐穩健,從容不迫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明留意到他身旁空出的位置,忍不住擰了擰眉頭,何悠情呢?她今晚不是他的女伴嗎?以卓然良好的教養,不像是會做出撇下女伴自己離開的事。
「好久不見。」他語調淡淡的開口,這話是對王厲說的,而後不等對方回復,他側過身對明道,「明,可否借一步說話。」
明緊緊的挽住王厲的手臂,任他如何掙扎也沒有鬆開,並且暗暗使勁,往他最嫩最脆弱的「拜拜肉」上狠掐一把,成功看到他扭曲的笑臉,她朝卓然說道:「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裡說?」
唇邊的笑意僵了下,像是一早預料到她的反應,他依舊從容不迫的說道:「只要五分鐘。」
明打量他兩眼,大概知道他要對自己說什麼,於是搖搖頭道:「不必,你跟其他女人的事我沒興趣知道,你不用費心跟我解釋這些,失陪了。」
話落她也沒看他,挽著王厲逕自越過他朝那個天河集團的總經理走去。
王厲神色有些複雜,略略想了幾秒說:「明,做事還是留一線比較好,你對卓少是不是有些刻薄了?」
明愣了下:「你這話什麼意思?」
王厲聳聳肩:「沒什麼意思,我只是在想,哪天你要是把他惹
急了,咱兩說不定都得捲鋪蓋滾蛋。」
明不服氣:「怕什麼,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沒有王法了?」
王厲又用那種看朽木的眼神盯了她好半晌,最終無奈的歎氣:「王法?那是有錢人的遊戲。」
之後明又陪著王厲應酬了幾個高管,許是香檳喝太多,她跟對方打個招呼,便匆匆走入酒店的衛生間。
豪華酒店的衛生間在裝飾上非常講究,簡潔的線條,時髦且現代的水槽,配合著柔和的燈光,總體給人一種舒適的感覺。
明按下抽水馬桶的開光,出去對著鏡子補了補妝,隨即不由得感慨,人家的衛生間居然都比他們公司寫字樓大……
從衛生間到大廳之間是一條僻靜的長廊,地板上鋪著厚實的紅地毯,燈光昏暗,橘色壁燈營造出一種與廳內的奢華所不同的溫馨感。
明推開門往大廳的方向走,黑色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不出任何聲響。
趁著周圍沒人,她也不想這麼快回去,於是便慢悠悠的降低速度,沿路欣賞起走廊上的壁畫。
卻在這時,一旁的木門倏然被人拉開,明只覺得手腕上一緊,整個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明心尖一跳,回過神就想跑,卻有一隻手當著她的面把唯一的大門給關上。
屋子裡的燈光沒有打開,四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明看不到屋內的環境,只默默猜測這裡是酒店的儲物間。
身後那人摀住她的嘴往後退,最後將她堵在一個角落裡。
明不知道抓著自己的人是誰,等到他一鬆開,立即大口大口的喘氣,心下害怕卻不敢造次。
「別怕,是我。」
熟悉的嗓音在耳畔拂過,明愣了下,低下頭試圖掰開他的手。
「你……你發什麼神經,放手!」
她氣得大罵,一邊扭動自己的身體試圖掙脫,一邊伸長了胳膊要去擰門把手,可無論她怎麼做,依舊無法脫身。
黑暗中,卓然一隻手攬著她的腰,一隻手緊扣她的皓腕,下巴幾乎貼上她的耳廓,低聲下氣的解釋道:「明,我不知道你今天會來,如果我知道,也不會答應何小姐的請求。」
明瞇起眼,想要躲開他的懷抱,豈料卻被抱得更緊。
兩人靠得太近,他呼出的氣息幾乎噴上了她的脖子,溫熱的濕意拂過皮膚,麻麻癢癢的觸感令她忍不住瑟縮了下。
這會兒明心裡其實挺慌,她想每次跟這人獨處,吃虧的總是自己,現在也不列外,天時地利人和,她都被他關進小黑屋了,他要對她做什麼,她那細胳膊細腿的打得過他嗎?
於是乎,明不敢說話了,她強作冷靜,默默的尋找突破口。
卓然手臂一使勁,把她壓向自己:「抱歉,你不肯聽我解釋,我只能這麼做。」
就因為她不想跟他獨處,所以他玩硬的?
明擰了擰眉頭,小聲嘀咕了句:「野蠻人。」
耳邊傳來他低低的笑聲,與明這個半盲人不同,卓然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夜視能力勝於常人,所以他很清楚的看到她的每一個表情。
他低下頭親吻她的發心,明反手就去推他:「說話就說話,少動手動腳。」
「別生氣,我跟何小姐沒什麼,最近卓氏與他們有幾個合作項目,所以多了接觸,如果你不喜歡,往後我一定避開,恩?」他溫存的抱著她,貪婪的汲取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
明掙脫不開他的懷抱,雖然很想跟他說,他跟誰在一起她根本不介意,可轉念又回憶起王厲的話,如果他們真的決裂,卓然是否會對她下狠手?
明推著他的前襟,心裡很沒底。
「我知道了……你說完了嗎?」她這次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也許王厲說的對,留得青山在,還愁不能翻身嗎?
她看不到這個男人的臉,可光是聽著他粗重的呼吸,也知道情況有些古怪,緊張的嚥了口唾沫,她往一旁挪了些,說:「王厲還在等我,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她說著就想掙開他往門口走,無奈試了幾次,錮的在身上的手卻依舊紋絲不動。
她這下是真惱了,也不管會不會得罪他,抬起腳就想給他來一記天殘腿。
可惜對比她這個半盲人來說,夜視能力極佳的男人早已洞悉先機,早一步用大腿穩穩的摁住了她。
「明,我想你。」他埋首於她的脖頸,噴出的熱氣拂過她的脖頸,「讓我抱一會。」
明在黑暗中瞪圓眼,有些不敢置信,他這算什麼,耍流氓嗎?
心跳漸快,她更用力的掙扎起來:「你幹什麼?放開!你再這樣我喊人了!」
卓然頓了下,與其說是被威脅,他那模樣更像是受到了鼓舞,低下頭親吻她的唇:「你喊吧。」
明在角落裡左閃右避,奈何就是躲不開那張狼嘴,她氣憤的想要掏出手機報警,可隨即又想到那天晚上,她也是報警了,可這男人沒多久又被畢恭畢敬的放了出來,她恨的險些咬碎一口銀牙,誰想a市這麼大,竟被他一手遮天,難不成真像王厲所說,王法是有錢人的遊戲?
他從她的嘴一路親吻到她的脖子,動作
作小心翼翼,態度極其珍視,彷彿她是什麼珍品,這種膩到骨子裡的柔情,竟令她一時忘了掙扎。
「回來好嗎,重新回到我身邊。」他渴望擁抱她,親吻她,渴望得渾身發疼,卻總是被她的冷漠所傷,這種求而不得的壓抑令他感到痛苦,並且無處發洩。
明渾身發顫,兩條纖細的手臂被他輕而易舉的錮在身後,她動彈不得,只能張嘴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卓然低頭看她黑得發亮的眼,裡面似乎跳躍著兩團焰火,於黑暗中迸發。
「卓然,我這人是不夠聰明,可也不是真傻,不是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你不就看我好欺負嗎?對,我現在動不了你,可是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的!」
卓然收起臉上的笑意:「我已經後悔了,方明,如果一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說什麼也不會跟你離婚,拖一輩子就拖一輩子,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就算瘋傻了又有什麼關係!」
明被他這話激得腦袋有些蒙了,她又氣又怒,嘴唇不停發顫:「你這王八蛋,這種話也能說出來,你做夢吧,放手!你就會欺負女人!」
卓然臉色陰沉的接茬:「我不欺負女人,我只欺負你。」
明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眼淚一下沒忍住,「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你別再纏著我了,不就是個女人嗎,脫了衣服都一樣,你到底圖什麼。」
「明,我也不想這樣,可是我控制不住,回來吧,這次我一定好好待你,不會再讓你受委屈,回到我身邊,好不好?!」卓然見她流淚,低頭親吻她的眼角,將水珠子一顆顆的吮入口裡,總算是鬆了手。
隨著兩條胳膊得到自由,明咬咬牙,猛的把他推開,而後慌慌張張的往大門處跑。
只要能出了這個門,量他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造次!
可明還沒走幾步,又被人跟拎小雞似得的揪了回來。
明僵住不動,努力躲著他湊過來的嘴。
屋內沒有開燈,明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更不知道他接下去的打算,只覺得他這人今天特別嚇人,像是被逼急了,撕開最明的表皮蛻變成為一個沒有任何顧忌的野蠻人。
「卓然你冷靜一點,暴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我們已經不可能了,所以請你不要這樣子……」她小心翼翼的說,可下一秒當唇畔再一次被堵上的時候,她咒罵道,「幹什麼?!你又想強迫我嗎?混蛋,你碰我一根汗毛試試,哪怕傾家蕩產我也要告到你坐牢!」
身上那人愣了下,正當明以為事情就要過去的時候,他變本加厲的開始剝她的衣服:「好,我坐牢!」
抑制著到嘴的尖叫,明徹底被他嚇傻了,回過神也顧不得他的動作,她掙扎著要去開燈,說不定開了燈這頭野獸就會清醒……
可這會兒明還沒碰到牆上的開關,腳下一個趔趄便狠狠的摔了一跤,與此同時,門把手被人由外擰開的聲音令身上的男人停下了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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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的一聲門開了,緊接著走進儲物間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雖然上了年紀頭髮依舊濃密,鼻樑上架著一副眼鏡,面容溫和五官筆挺,看得出來年輕的時候必定是個英俊的男子。
他順手開了燈,伴隨著燈光乍現,明躲在窗簾後,看到了晚他一步進門的沈宛心。
男人動作小心的關上門,一回頭就想去握她的手:「小囡……」
沈宛心厭惡的後退兩步:「閉嘴,你不配這麼叫我。」
男人的臉上晃過一絲落寞:「小囡,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沈宛心皺緊眉頭:「你想對我說什麼?如果只是懺悔,我現在沒有時間應酬你!」
趙向陽看著眼前這個絕情的女人,收起面上的和氣,咬牙切齒的問:「我問你,方晨到底是不是我的兒子?我找人查過,他今年七歲,而就在八年前你和我曾經……」
「啪」的一聲脆響,沈宛心不帶一絲猶豫的給了他一巴掌。
「不是!他不是你的兒子!」
趙向陽冷笑:「實話告訴你吧,在來之前我跟孩子的dna檢驗報告已經出來了,現在我有確實的證據證明這個孩子是我的。」
沈宛心像是被打擊到,後退兩步說:「你怎麼敢?」
趙向陽深吸口氣,語氣中帶著點哀求的說:「宛心,我知道現在說這些沒有意義,可是我還是要告訴你,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報應,當年我拋下你和小淵入贅許家,沒想到不過是幾年光景許家就面臨破產,後來我帶著當時的老婆去了新加坡重新開始,卻因為一場意外,一輛車撞死了我年僅一歲的兒子,妻子嫌我窮跟人跑了,剩下我一個人……」
沈宛心不屑的道:「所以你現在老了,怕沒人給你送終,回來跟我搶兒子?趙向陽你要不要臉?淵子不理你,你就打小晨的主意?!」
趙向陽急了,趕緊跪下來哀求道:「小囡,你敢說你對我沒感覺?八年前的那一夜,你的反應騙不了人,這麼熱情,方老頭一定是年紀太大,滿足不了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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