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邊檢討邊往墓碑前擺滿酒水紙錢,而後點了香,把她那包幾塊錢的煙掏出來,看著卓然帶過來的那支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並排著放在一塊。
「爸,我來看你了。」眼前的遺照裡是父親一成不變的笑容,瞅著那張熟悉的笑臉,明鼻頭一酸,忍了好幾個月的眼淚終於傾巢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她哭得稀里嘩啦,好像要把自己這幾年吃的苦一次全發洩出來。
「爸,你還記不記得我十三歲的聖誕,你送了我什麼?我到現在都記得,一輛小跑車,十四歲是一塊表,十五歲、十六歲,只要我往襪子裡塞紙條,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你也會想辦法給我弄一塊隕石回來……」
「可是這幾年,無論我怎麼塞,塞得一雙襪子滿滿的,也再也沒人給我買禮物了……」
說著說著明低低的笑出聲:
「爸,我是不是特不要臉,好不容易來看您了,居然只顧著跟您要禮物。」
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她從地上爬起來,用袖子搓去遺照上的塵灰。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該多好,如果可以重來,她發誓一定好好孝順爸爸,再也不讓他為自己操心。
可是片刻後她又無奈的搖搖頭,人都去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只求父親能早早投胎,把這一輩子不開心的事,包括她這個不孝女忘得乾乾淨淨,重新開始一段新的旅程。
眼看著香燭燒得差不多了,明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隨著眼角的餘光瞥到卓然離開的方向,她跟著安靜下來。
其實她不是沒想過回去找卓然,直接把婚離了算了,簽個字,財產分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乾乾淨淨孑然一身。
也犯不著像現在這樣躲躲藏藏,連來掃個墓都跟做賊似的。
可每當這個年頭從腦袋瓜子裡稍稍冒出一星半點的火光,又給她「啪」的一聲掐滅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麼,總之……再等等吧。
等到哪天遇上卓然,她再也感受不到心跳加快,手心冒汗的時候,她自然會踏出那一步。
回去的時候天空下起小雨,淅瀝瀝的雨聲縈繞耳畔,明透過雨傘看了眼黑壓壓的天空,一雙鞋子已經相繼被雨水打濕。
公路兩旁的綠木隨著風雨左搖右擺,眼看著這場雨有加大的趨勢。
好不容易等來一輛公交車,明腳步加快,她突然想起掛在陽台的衣服,本以為雨勢不大所以沒有理會,誰知道……
糟糕,別全濕才好,否則她又得重新洗。
回去的路面不平,車身顛簸不斷。
而明的一顆心也跟著不上不下不得安寧。
她心急火燎的趕回家,誰想原來王太太的弟弟並沒有對她死心,早早等在門口,見著她人目光一亮,捧著一壺保溫瓶湊上來。
明一心記掛著未收的衣服,哪還有心思在意起門口的男人,所以她直接從他身旁繞了過去,掏出鑰匙就要進門。
杵在一旁的小伙子被忽略了個徹底,他不樂意了,又湊近了些,拔高音量說道:
「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