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唐小詩起身的時候葉啟皓還沒醒,要不是看在他實在是又困又累的份上。昨晚還真差點擦槍走火呢。
唐小詩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躡手躡腳地躲到隔壁房間裡給大窮打電話,一接通就罵道:「大窮你到底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來救我的嘛——」
結果剛罵了一半,就聽到大窮哭哭啼啼地跟死了爹似的:「唐小詩我攤上大事了!嗚嗚嗚,我可怎麼跟我哥說啊!」
「你哭什麼呀!」他這麼一哭,唐小詩也懵了:「別著急,慢慢說。難不成你這是……被人強姦了?」
「我也不知道……」大窮在電話那邊一哽咽,唐小詩當場就叫了起來:「什麼叫你也不知道!難不成你真的被——」
「就是不知道嘛!我本來要去找你,結果被個摩托車撞暈了,醒來就在雲江醫院躺著,身上的衣服都沒了!嗚嗚嗚,我家杜管家來看我的時候還說。送進來的時候就這樣。唐小詩,你說我是不是遇上變態大叔了!」
唐小詩被他吵得直缺氧,心說自己跟他還真是一對兒難兄難弟,昨晚都被人稀里糊塗地扒了衣服啊!
「大窮你能不能先冷靜一下,好好想想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不是跟江先生去警署麼?然後——」
「哦對!」大窮一下子蹦起來:「我想起來了,江巖那孫子昨晚喝酒套我的話。我以為自己夠警覺的了,裝醉逃到出租車上,沒想到丫的那司機是他假扮的!跳車逃下來的時候……啊!難不成是他把我……」
就在這時,身後飄過來一個紙袋子,驚得唐小詩渾身一哆嗦。轉臉看到葉啟皓站在她身後,嚇得她趕緊扣上了手機。
「你……你醒了?」
「告訴林子賦,他那衣服在這兒。」葉啟皓丟下就走:「一會兒我的司機會過來接我,順便捎你去雲江醫院給他送過去吧。」見那滿臉狐疑的唐小詩正要開口問話。他揮手擋住:「最好什麼也別問。我懶得回答。」
「哦,那我去做早飯。」唐小詩怔怔地點了下頭。她發覺自己自從認識了葉啟皓以後,學會了一件事——就是再不合常理的事也可以學著沉默消化,因為整個世界本來就是扭曲不堪的。
「你不喜歡喝牛奶是不是?那我煮粥了哦!」唐小詩在廚房裡轉了兩圈,她的廚藝非常有限,僅能把食物弄熟。
她回憶起當天在葉家別墅裡時葉啟皓是很排斥喝牛奶的,一不小心就給記在心裡了。
「隨便弄點吧,今天上午我有事,等下還要先回家換衣,時間緊。」葉啟皓一邊洗漱一邊說:「你是要先去看貓還是先去看林子賦?」
「哦,我剛才給寵物醫院打過電話,值班醫生說警長已經沒事,大概明天就能接回來了。」唐小詩想了想:「所以,還是捎我去雲江醫院吧。估計大窮心裡的創傷更嚴重點……」
唐小詩煮了小半鍋米湯。然後用微波爐加熱了速凍的奶黃包。又盛了點鹹菜出來。
「湊合吃吧,這周也沒去超市買食材。」唐小詩心說:給陸百年買的那個錢包已經讓自己青黃不接了,接下來她就只能靠冰箱裡剩下的食物度日了。
「你平時都是自己做飯麼?」
「偶爾在外面買,偶爾自己做。呃……我廚藝不大好,做的太難吃就騙自己說是營養第一……」唐小詩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爸爸做菜好吃,但是他很忙。所以我們一般都在醫院食堂吃。」
「醫院的食堂也不會好吃到哪去吧?」
一聽這話,唐小詩頓時兩眼冒綠光:「葉啟皓葉啟皓!說起這個來,你能不能幫我們提高點預算改善下食堂啊?那裡的大師傅真的是能把白菜蘿蔔都做成一個味——」
「別廢話!我的司機已經到了,趕緊吃完走人。」
特麼的他又不是開慈善機構的,整天得寸進尺!葉啟皓真想找把尺子量量,這丫頭的臉皮到底有多厚。
唐小詩挨了訓,也不吭聲了。悶頭喝完了粥,貓一樣抬臉看看葉啟皓,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氣才問出一句話:「那我再問一句話好麼?葉啟皓,你昨天說的那些話……」
「我說的話我都記得,」唐小詩做的粥真心難吃,但葉啟皓還是盡量吃完了。他很認真地看著女孩的眼睛說:「可是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呢。」
「我……」唐小詩擺弄著盤子裡的鹹菜,就像跟菜有多大仇似的,一會會就撕個粉碎。
「跟我在一起,對你來說是一件很難下決心的事麼?」
唐小詩咬了下唇,然後呼的起身蹬蹬蹬跑進廚房,端過來那一鍋粥放在葉啟皓眼前。
「你看看這個,」她用勺子攪弄著那幾乎要糊在鍋底的飯夾:「我好不容易才盛出來兩碗還能看得過去的,其實剩下的都糟蹋了。
還有這些速凍的包子連心都是冷的,我壓根就不知道微波爐怎麼調火溫才能轉出味道最好的速食。至於那鹹菜……過沒過期我都沒看。
我就連最基本的家務都做不好,又不賢惠又不能幹,長得沒有很漂亮,身材也不豐滿。不堅強不努力,遇到事就哭,一輩子也只能是個默默無聞的小護士。一個月也攢不下來幾個錢……
我一直有偷偷的想過,以後我可能會嫁個很木訥的工程師,老實又持家,不會亂發脾氣。或者一個威風凜凜的警察或消防員,在家大大咧咧,不做家務,卻能很保護我。
過著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生活,平淡一輩子……
葉啟皓,我就是想不明白,你這樣的男人為什麼要找我這樣的女人呢?我們明明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
「你還真是有自知之明。」葉啟皓差點被她氣笑了。
「我說正經的!」唐小詩鼓了鼓腮幫子:「葉啟皓,我把我所有的缺點和毛病都放在你面前不是為了讓你笑話我的!」
葉啟皓放下碗筷,拄著下巴看她:「我昨晚說什麼來著?你這樣的糊塗蛋,死在家裡都沒人知道,很需要有個不嫌麻煩的男人把你領回去照顧。」
「你……想照顧我?」唐小詩輕輕張開嘴,也不知是震驚還是感動,反正就跟點穴了似的在原地怔了好久。
「可是你……」唐小詩扭扭捏捏地說:「你這方面明明比我還差勁吧?你都不知道冰箱的冷藏和冷凍有什麼區別,圍裙和衣服也不分,貓是餓了還是發情了你更搞不懂——」
她越說聲音越小,並抖抖索索地往後撤了兩步。看樣子是生怕男人一時惱火跳起來再把自己給捏死。
沒想到的是葉啟皓並沒有跟自己發難,反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醉了簡直,他……他他想幹什麼?
唐小詩忐忑地往後退,只見男人呼得一聲站了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這種事不懂可以學的吧,今天我就先幫你把碗刷了。」
「等下,別——」
已經來不及了,葉啟皓可能是忘了自己手上還有傷,剛剛抱起還帶著點餘熱的鍋碗,就下意識地一脫手——
稀里嘩啦,辟里啪啦,麻雀烏鴉,尼加拉瓜……
「葉啟皓……」唐小詩黑著臉:「這是我家最後的兩個碗了……你賠……」
「其他的呢?」
「都被警長踹了。」唐小詩扁扁小嘴。
「那警長賠了麼?」
「廢話!」
「所以啊……」葉啟皓挑釁地看著她:「憑什麼我就得賠?」
「葉啟皓你去死!」
————
伸手奪下了男人唇上的煙,葉啟臻撐起柔軟的腰肢坐起身來:「我警告過你,再敢在我床上吸煙,我就廢了你!」
「你捨得麼?」江巖從她手中搶回了煙蒂,將濃重的眼圈噴吐在她昭紅的臉頰上。
「當然不捨得,我向來比不上你心狠呢。你竟然真的狠得下手來背叛葉啟皓,這可是我十多年來始終想不明白的。」葉啟臻拉上內衣的肩帶,撩起背上的長髮背過身去。一個簡單的動作早已奠定了默契,她知道男人會為她繫好。
「因為即便把他捧上王座,我也只能做他身邊的一條狗。」江巖將煙灰撣在床頭的水晶杯裡,一手捏住葉啟臻的臉頰笑說:「但如果是幫你了女王,我就可以成為你的王夫對麼?」
女人的玉足踹上他健碩的胸肌,沿著胸口處那道粗糙的疤痕繞了一圈,然後嗔罵一聲:「就算我當女王,你照樣是條狗!」
「就算是狗,我也是會咬人的狗。你不怕我以後再咬了你?」
「當然怕,所以先拔了你的狗牙!」
已經是早上六點了,江巖起身開始穿衣,女人柔美的身段一下子撲了個空。
「這麼早就要走?」
「是啊,年紀大了,腰受不了。」江巖一邊穿衣一邊說:「今天上午要去見靖江銀行的趙行長。順便跟你說清楚,林展西那邊你負責按我說的幫價就是,其他的不用管。」
「說的輕巧,」葉啟臻就剛才的那跟殘煙吸了兩口:「你這麼監守自盜,葉啟皓就不會懷疑你?」
「這就不用你來操心了,有人會替我背鍋的。」拉上領帶,江巖回頭看了她一眼:「走了,下次換一種香水吧,其實我已經不再喜歡no5了。」
「那最好,因為我也不喜歡。」葉啟臻起身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
江巖下樓後再拐角處撞上白青藍,她抖索著慘白的唇,一雙眼睛裡佈滿了血絲。
僅僅兩三天的光景,她優不再氣質不再,彷彿一下子就蒼老了十歲。
「夫人,昨晚吵了點,打擾您休息了吧?」江巖經過她的時候,若無其事地擺出那招牌般優的笑容。
「你……你跟啟臻……」
「你這種人是怎麼當媽的,你女兒十六歲就上了我那骯髒的床,你到現在才知道?」眼看著白青藍的下頜不住地打著顫,江巖一把擰住她,逼迫她安靜下來:「我猜想,如果你在床上的那種魅功夫能像你女兒那麼好,葉佩先生應該也不至於出去認識我姐姐吧?
所以別整天怨天尤人看誰都像婊子,多在自己身上找點原因才是。」
「你……你混蛋……」白青藍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從那天與江巖遭遇後,她整個人就像陷入了神經癲狂的狀態,整日神神叨叨身居在這別墅裡,什麼人也不見。
她當然明白,今天江巖大搖大擺地從葉啟臻的房間裡走出來,擺明了就是要讓她撞破的。還有什麼能比自己曾經最輕賤的下人,用這樣的方式佔有玷污了自己的女兒更能讓她崩潰的呢!
「江巖我求求你!」撲通一聲跪倒在男人面前,白青藍哽咽不出聲音:「你放過我們吧,你姐姐的事就算是我千錯萬錯,可她真
真的只是意外掉下去的,我只想拿回佩的定情物,我沒有要故意推她啊!
她摔下去的時候我真的有想過救她,我……我只是太害怕了就逃走了……」
「這麼說,你承認了?」江巖蹲下身,拎起她滿是淚痕的臉:「你在出事當晚見過我姐,你在爭執中搶走了她手中的戒指,你害她跌下公路,任她獨自一人在冰天雪地裡活活凍死……是不是?」團協長才。
「我……我沒有!」白青藍瘋了一樣抓住江巖的手:「我沒有拿走她的戒指,她失足滾下去以後我就嚇跑了。那山坡不算高不算陡,我看到她還在地上試圖爬起來,她並沒有摔死啊!
我……我還以為路上會有車經過,會有人救她,我是真的沒想到她就那樣死了!這只是個意外的悲劇啊!
江巖,我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我求你放過我女兒放過葉家吧!就算看在啟皓的面子上,你……你還瞞著他是不是?你不忍心讓他為了他媽媽的事向自己的同胞姐妹出手是不是?
我答應你,我勸啟臻不爭了,你放我們離開吧!」
「白青藍,你太健忘了吧。」江巖冷笑著,拉開自己胸前的衣襟,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從左胸一直延伸到右肋。參差不齊的邊緣縱橫捭闔的針腳幾乎把那一片肌膚撕裂成大陸版圖。難以想像當初是怎樣一番驚心動魄的奪命淋漓!
「那年啟皓才六歲吧?我轉眼只有三分鐘的空隙,你竟然把他往一人高的修草機底下送。白青藍,你口中的意外,也未免太諷刺了吧。」
「我……」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疤,白青藍頓時啞然,只剩絕望的淚水瘋狂湧溢。
「當我衝過去把他拽出來的時候,像輪盤那麼大的齒輪一閃就破開我的胸膛,你知不知道?那時我好像就能眼睜睜地看到自己的心臟在跳動。」江巖慢慢拉上衣服,每一字每一句都持續逼拷著白青藍的崩潰:「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我能活下來,你們總有一天會嘗到地獄的滋味。」
「那是我一時糊塗,我嫉妒江蓉的兒子回到葉家,我……」白青藍可憐地祈求著:「你恨我怨我,我都認了!可是啟臻她……她雖然驕縱任性,目中無人。她表面上討厭你們,但畢竟不曾做出過分的事來傷害你們,你知道她心裡還是認啟皓這個弟弟的啊!
你忍心讓他們手足相殘麼!」
「你想多了,葉家這些骯髒的血,我是不會讓啟皓親手沾染的。」江巖盯住白青藍那混沌的雙眸:「你如果敢對他說半個字,我一定會讓葉啟臻死在你前頭的。」
「你——」
江巖推開她,逕自邁出葉家的大門,忽而轉瞬回頭:「哦,不如這樣,你還去死吧。
你死了的話,興許我還能對葉啟臻稍微寬容一點,當然前提是她足夠聽話……」
江巖開車回去的時候一直在想一個問題,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那白青藍說的話十有**是真實的了——她說她看著江蓉摔下山坡,並沒有拿走她的戒指。這似乎也並不違反邏輯——如果真的是白青藍嫉妒殺人,因為賭氣而取走本屬於丈夫戒指,那她又怎麼可能再把這枚戒指轉手賣到海外去呢?
那樣的話,江蓉在臨死掙扎之前…會不會還有別人在場呢……
「你終於回來了,」葉啟皓已經準備好了,坐在客廳裡一邊喝茶一邊頻頻看表等他:「跟趙行長約的是十點吧?」
「嗯。」江巖俯身放下西裝外套,敞開兩顆紐扣的領口下,不經意地露出了鎖骨上的一道暗紅。葉啟皓無意中看到了,厭惡地別過臉去:「我姐還這麼能折騰啊?」
「還行,她也沒好到哪去。下回我拍個照給你看看?」
葉啟皓汗毛一豎:「滾!說什麼噁心的話呢,她是我姐啊!我真搞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跟她這樣子?葉家的東西,我會堂堂正正地拿回來。她要怎麼跟我鬥,我接招就是。不需要你用這麼噁心的方式去替我做什麼!」
「你當我是什麼?為了你,到葉啟臻那裡去賣身麼?」江巖冷笑一聲:「你憑什麼認為我就不能是真心地……喜歡她……」
「江巖你說什麼呢!」葉啟皓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
「喜歡她……的功夫呢?」百度嫂索|搞定你只是一場意外
「我警告你別在我面前說這種事!」葉啟皓一腳踹過去:「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不行?偏要跟我姐搞,還要讓我假裝在她面前不知道——你考慮過我的感受沒有?」
江巖頓了一下,然後語重心長地拍了拍葉啟皓的肩:「你得明白,我跟葉啟臻同齡,且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們就算真的在一起也沒有什麼不合情理的。
但你不一樣,你是我的親外甥,我對你只有親人之間的關愛。你可千萬不要因為依賴而陷入不倫的禁斷之戀——」
「你放的什麼屁啊!」葉啟皓恨自己簡直沒有辦法在這個死男人面前保持一分一厘的風度,這狂躁起來真是沒個極限的:「我的意思是說,萬一你搞大了葉啟臻的肚子,生的那個玩意兒到底算是我弟弟輩還是外甥輩!」
「這個問題……」江巖怔怔地看著眼前那抓狂的男人,點頭承認道:「我還真沒有考慮過。」
「勸你去做個結紮吧,我覺得你這種人最適合斷子絕孫。」葉啟皓冷冷地瞄了他一眼:「正好唐小詩要帶她家貓去,你也算一頭的話,打八折。」
「嗯,可以考慮一下。」江巖轉身上樓:「先洗個澡,我討厭那女人身上的那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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