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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 思量 文 / 傾寧

    月明星稀,香風浮動。本該漆黑的夜,被宮燈照的如同白晝,樂師們賣力的吹奏喜慶的曲子,舞姬甩著水袖蓮步蹁躚,滿室生輝。

    宴會已經接近尾聲,再過一會就要散了。淑妃心不在焉的與人寒暄,一旁的謝錦言悄悄問她什麼時候可以離席,她都沒聽到。

    今天因太后壽辰,宮門下鑰的時辰肯定會比平常晚一些。王寶林這胎折騰了這麼久還沒生下來,難道是難產了?淑妃並不清楚女子生產的細節,心裡正琢磨著,卻見守在宮門的太監笑容滿面地走了進來。

    很明顯,這是報喜信來的。

    她緊緊盯著那個太監,見他對太后說了什麼,緊接著,太后便笑了。

    淑妃這時候反而覺得心神安定下來,既定的結果已出,她再怎麼想,也無濟於事了。她不知這次姑母為何沒有動手,讓王寶林肚子裡的孩子平安生下來。是為了堵住大臣們的嘴?還是因為王寶林身份低微構不成威脅?

    不論怎樣,太后姓謝,站的立場總是與她一致的。這樣一想,淑妃綻開一個無懈可擊地笑,向著太后問道:「瞧姑母的樣子,莫不是剛得了什麼好消息?」

    謝太后滿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揮手示意歌舞停下。「哀家今日過壽,麗正殿王氏又添一女,實乃雙喜臨門。」

    是個女兒!淑妃神色一鬆。下面的人不動聲色一笑,開始滿口恭賀,並稱讚這位公主能有福氣與祖母同一天生辰,必定是有福之人。

    謝太后笑容滿面地問身邊的太監,「可把消息報給皇上了?」

    小太監恭順的答道:「回太后,一早就報過去了,皇上還說公主偏巧今日降生,太后若有興致就給孫女賜個名,也是一段佳話。」

    太后壽宴過後,宮中多了個安平公主,王寶林育子有功,連升幾級,被封為三品婕妤。

    夜深了,眾命婦離了宮門,私底下各是一番計較。馬車上,戶部尚書許靖之女許沛柔回想今日所見所聞,對著母親許夫人嬌嗔:「今日讓那柳昭然對著太后好一頓獻媚,又是作詩作賦……又是親繡百壽圖,出了不小的風頭。她定是在太后那記上一筆了。」

    許夫人安撫的拍了拍女兒的手,不在意地笑道:「柳家靠著謝瑋之勢興起,一家老小就會拍馬溜須,怎能與我兒相比?」

    「……女兒不過有個『京中第一才女』的虛名,閨閣中玩笑也就罷了,到了宮中便一不值,能在太后面前獲得好感怎會不重要?」許沛柔在宴會上中規中矩,眼看別家女兒各展才華,得了不少讚譽,心裡早有不平。

    「柔兒知道那些虛名無用,卻不知討好太后亦是無用之功。」許夫人曉得女兒一貫心高氣傲,這次讓她低調行事,著實讓她不好受了,遂柔聲安撫道,「不論別家女兒如何施展,太后心裡肯定是向著謝家女的,她想讓謝家再出一個皇后,乃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日後你進了宮,待她禮數周到也就是了,多花些心思在皇上身上,方是正經。」

    許沛柔笑道:「娘親說的是,方才是我糊塗了。依我之見,那謝淑妃也不過如此,報信的小太監上前之時,我瞧她那模樣,真真是笑死人了。要是我才不至於如此失態。像王氏那般身份卑賤之人,別說只是有個女兒,就是生了皇子又如何?」

    「你能想通就好。」許夫人低聲道,「謝太后早有思量,讓淑妃和皇上青梅竹馬一塊長大,又把人提前迎進宮中獨寵。算計是好算計,但這情誼深厚,女人可就大度不起來了。柔兒要以此為鑒,守好本心做個雍容大度的皇后。」

    「父親和伯伯們真能讓我當皇后嗎?」許沛柔想到謝太后今日的尊崇,咬了咬唇。

    許夫人志得意滿:「咱們幾家聯合在一處選了你。皇上若想得勢,少不得依仗我們,我的柔兒將來必定能母儀天下。」

    許沛柔這才歡喜了,和許夫人打聽起皇上的喜好來。

    許夫人交遊廣闊,在京中頗有些人緣,消息靈通,知道不少秘事。

    馬車經過一條寂靜長街,除了馬車轱轆聲,就只有風中傳來母女倆喁喁細語聲,耳朵靈便的馬車伕瞧了瞧月色,嘴角勾起一抹笑,揮起鞭子把車趕得更加穩當。

    過了戌時便是人定,各宮主子都歇息了。當值的太監拿著鑰匙關閉宮門,喧囂遠去,巍峨的宮殿在深沉的夜幕中,幽深無比。

    麗正殿內,驟然爆出一陣嬰兒啼哭。

    生產後力氣耗盡而昏睡的王寶林睜開雙眼,支撐起身子問:「孩子呢?是不是孩子在哭?」

    守在榻前的兩個宮女對視一眼,其中一個扶著她躺好,另外一個猶豫了下,讓門口的小宮女去喚乳娘過來。王寶林為了這胎著實吃了苦頭,拼著生了下來就暈了過去,醒後肯定是要看看孩子的。

    「太醫說婕妤元氣有損,特意開了溫補的方子。藥現在正在爐子上熱著,可要先喝一碗?」小婢輕聲問。

    王寶林愣了愣神:「婕妤?」

    「還未恭喜主子,皇上念您生育龍嗣有功,升了您的位份,如今您已是婕妤了。」兩個宮女笑著齊聲拜道。

    只是一個婕妤?王寶林,哦,不對,她現在已經是王婕妤了。王婕妤難掩失落,但一想到她已經平安生子,眉梢又添了喜色,日子還長著呢,她急急道:「去把皇兒抱來,我瞧瞧他。」

    兩個宮女心是虛的,白白胖胖的乳娘抱著花開富貴地紅襁褓上來時,她們忍了忍才沒往後退。

    乳娘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遞到王婕妤手中。快足月的孩子像早

    產兒似得,生的並不好看,但做娘的怎麼看怎麼喜歡。王婕妤愛憐地摸了摸孩子的小臉,「我的兒生得這般小、這般瘦弱。」

    眾人垂首不語。這孩子還不到生產的時候,偏偏被母親狠心喝下催產湯藥,身子有些弱症也是正常的。小婢端上溫補的湯藥,王婕妤不便再抱著孩子,讓乳娘抱著,自己去端藥碗,她是不耐煩一勺一勺舀著喝的。

    剛拿起藥碗,孩子就在乳娘懷裡輕聲哼哼起來,王婕妤皺眉叱道:「好生抱著,別弄得大皇子不舒服。對了,太醫給大皇子瞧過沒?我看他身子骨不太康健。」

    這明明是公主,怎麼成了大皇子了?乳娘驚愕之下,下意識地辯道:「……婕妤,您生的不是皇子,而是公主。壽宴上太后娘娘親自賜了名,喚作安平。」

    兩個宮女暗暗叫糟。

    果然下一刻王婕妤手中的藥碗就摔到地上,碎成一片,她瞪著乳娘,情緒失控道:「太醫明明說我懷的是男胎!怎麼會是公主?!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騙我?!」

    「奴婢不敢哄騙婕妤,可這確實是一位公主啊。」乳娘被嚇了一跳,抱著孩子跪倒在地。襁褓中的孩子被她這個姿勢弄得不舒服,哼哼兩聲,大哭起來。

    孩子的眼睛還不能睜開,哭得了一會兒,氣息便弱了下來,抽泣時小臉都是漲紅的,看起來十分可憐。但王婕妤忽然沒了剛才的慈母之心,她冷冷地看著孩子,宛如看一個仇人。

    費盡心機,又冒險服下催產藥,不惜傷了自己的身子只為讓孩子和太后同一天生辰,竟然是個女兒!

    一個女兒能給她帶來什麼?!難怪只是個婕妤,連九嬪之一也混不上。王婕妤揚起下巴,冷冷地對貼身伺候自己的兩個宮女道:「一點小事也辦不好,竟把我的藥碗摔碎了,殿門口跪著去,直到我氣消為止。」

    現在雖已是暮春時節,但到了晚上,夜風也能冷的刺骨。誰知道王婕妤什麼時候氣消,宮人命賤,如果熬不住悄然無息沒了也說不定。兩個宮女面容慘白的下去了。乳娘忍不住瑟瑟發抖。

    王婕妤厭煩地看了她一眼:「至於你,帶著她給我出去,哭得我心煩意亂。」

    守在一旁的小宮女顫巍巍的上前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僵手僵腳的退了出去。王婕妤仰面躺在床上,疲憊的閉上眼,她緊緊咬住唇,半響,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明亮的星辰漸漸被烏雲遮蔽,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金福公公連忙讓人把窗戶關嚴實,這才上前把剛得的消息一一上報。

    座上的皇帝打著棋譜,好整以暇地聽完各宮的反應,「這人生百態,當真是索然無味。」

    金福公公笑道:「皇上智珠在握,心繫萬民。自然會覺得這群眼皮子淺的女人無趣了。」

    「金福,朕觀你嘴皮子越發利索了。」蕭慎把棋子扔回盒裡,往內室走去。

    金福公公跟在他身後,笑容不變地說:「都是皇上調/教得好。」

    蕭慎腳步一頓,「今天錦言那裡……」

    「今兒筵席一散,謝才人跟雲嬤嬤回了宮中,沒耽擱就睡下了。宮裡頭,就屬福雲殿熄燈最早,這會兒怕是夢都做了好幾個了。」金福公公不緊不慢地說完,揮手示意宮人準備伺候梳洗。

    蕭慎不放心地問道:「福雲殿那等偷奸耍滑的宮人你都處理好了?」

    「陛下寬心,小的悄悄把人都換了個遍,太后那也不會得到任何風聲的。」金福公公道。

    蕭慎冷笑:「要不是母后對福雲殿疏忽,錦言何須受這等委屈。」

    金福公公不敢接這話茬,轉了口風道:「謝才人病情好轉,夜裡睡得實在,白天精神頭足。小的聽說她近日念叨了陛下好幾次,說要練好手藝,給您重新做香囊來著。」

    蕭慎只是笑。如果可以,他並不希望是別人告訴他這些。

    ……明明這一切都該是他一人獨享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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